送你一条小狗

庄桂良

1

馬师傅在丽湾小区的拐角处摆了个修鞋摊，半年前由于身体的原因，不再给人修鞋了，但每天都要来修鞋摊坐上一阵。修鞋摊对面是县实验小学，校园里，不时传来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这可是马师傅最喜欢听的声音了。

这天，马师傅正在修鞋摊的地方和几位老哥们闲聊，一位靓丽的姑娘径直走过来，来到马师傅面前，惊喜地说：“马大爷，我可找到您了。”

马师傅疑惑地看着姑娘，眼前的姑娘看着像个大学生，自己并不认识。

姑娘似乎猜透了马师傅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我叫高小慧，是对面实验小学的毕业生呢。今年大学刚毕业，考完托福，正准备去国外深造。”

听姑娘这么一说，马师傅来了兴致：“深造好啊，多学本事好给社会做更大的贡献。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这个叫高小慧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爷，我有一条宠物小狗，带着出国根本不可能，在国内送给谁都不放心，这才想起了在小学对面修鞋的您来了。这次专程赶回来，就是想把宠物狗送给您。”

马师傅听了，微笑着摇摇头，说：“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这副身子骨病秧子，一阵风都能把我吹倒，怎么能再养宠物狗？再说了，我对小猫小狗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高小慧却固执地说：“大爷，也不是我非要把小狗送给您，是我的小狗挑人，送给谁它都不跟，这个忙，只有您能帮。”

马师傅觉得高小慧的话说得离谱，小狗挑人怎么能挑到自己？想把小狗送人，还胡编乱造一个牵强的理由，实在可笑。听说有人为了谋利，专门寻找老年人行骗，莫非这个姑娘是个骗子？不得不防啊。想到这儿，马师傅一口回绝道：“一个靠低保金生活的老头子养宠物，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姑娘你也别费口舌了，小狗你爱送给谁就送给谁，和我一点没关系。”

马师傅周边几个遛弯的老者，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有个姓胡的老先生捋着胡须嘲讽道说：“天上掉馅饼，这就是骗子的升级版，防不胜防啊。”周边的几位老者频频点头。

高小慧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2

高小慧镇定了一下情绪，向几位老者鞠了一个躬，说：“大家可能误会我了。有句话我忘了说，把小狗送给马师傅，小狗的一切花销费用我都负责，除此之外，每月还给马师傅300元收养费，直到小狗离开这个世界为止。”

什么？送人家小狗还倒贴钱？几位老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姑娘，马师傅也感到十分意外。停顿了片刻，马师傅警觉地看着高小慧，问：“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你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这样烧钱觉得痛快是不是？”

高小慧有些害羞地说：“大爷，我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相反，我是个靠国家助学贷款读完大学的孤儿。”高小慧介绍说，她读大学期间有一项发明获得了国家专利，被一家高科技企业买去，现在每年给她的分红有6万多元。为此，她买了条宠物小狗想犒赏自己，想不到小狗通人性，处出了感情，等她接到出国深造的通知书后，想把小狗拿去送人，可小狗不吃不喝不想离开她，她一下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又实在不忍心了。说着，高小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马师傅像听笑话似的看着高小慧，这姑娘巧舌如簧，表演得跟真的似的，姜还是老的辣，看来，不把她的谎言戳破，说不定她还会使出什么新伎俩。马师傅板着脸说：“说一千道一万，你的目的就是要把小狗送给我。这么地吧，丑话说在前面，一般小狗都认生，把你的小狗带过来，如果它对我不‘感冒，那真的对不起，半两棉花——免谈。”

几位老者都认为马师傅说的有道理。

高小慧顿时喜形于色，对马师傅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狗就在我租的车上，您是否收养它，命运就掌握在它自己的手里了。”高小慧站起身，去了不远处的路边停车场，从一辆小轿车上抱下一条棕色泰迪犬，放到地上。

令几位老者大跌眼镜的是，这条小狗在地上撒了几下欢，就向鞋摊这边奔过来。鞋摊这儿坐着好几个人，小狗却直接扑到马师傅的怀里，亲昵地冲着马师傅撒起娇来。

马师傅看看怀里的小狗，再看看面前的高小慧，恍若做梦一般，用左手掐掐右手的手背，能感觉到疼，才确信这一切是真的。

3

马师傅想把小狗往别人怀里推，小狗却眼巴巴地望着他，伸出小舌头舔他的手背，一阵麻酥酥的感觉直通心底。事情到了这一步，马师傅“这个——那个——”地支吾了一阵，不知说什么好。

旁边的老哥们胡老先生提醒说：“我看这闺女挺真诚的，小狗又跟你有一份天然的亲近，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成全了这个闺女吧，让她安心出国深造。”

高小慧向胡老先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马师傅似乎有些心动，想了一会儿，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说：“小狗好是好，可我还是不能收养。你又送花销费用还要出收养费，这简直就是寒碜我。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小狗既然来到我家，穷过富过得随着我。”

马师傅的这一出，高小慧早有防备，她稍一犹豫，马上说：“大爷，您的话是有道理。可是这条小狗一出生就习惯了喝纯净水、吃狗粮的生活方式，不这么养它只有死路一条。小狗毕竟是条生命，您老不妨把它当成自己的孙子。我知道您修鞋没有攒下钱，靠一点低保金生活，不愿意奢侈浪费，您说，我能把小狗丢给您，不管它的死活吗？”高小慧说着，眼圈又红了。

高小慧说的是实情，马师傅接不上话了。

高小慧转而把求助的目光望向胡老先生。胡老先生心领神会，接过话茬说：“这闺女说得有道理，她也不差钱，你养条宠物狗又条件不具备，再说了，都是为了这条小生命好，我看你们就去公证处抓紧立个字据，把事情办得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