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大火掩映下的管理“人祸”

王爽

“你相信巴黎圣母院有一天会消失吗”，电影《爱在日落黄昏时》（Before Sunset）的台词一语成谶。2019年4月15日当地时间18点50分，巴黎著名地标巴黎圣母院燃起大火……

公元1163年，在苏利主教（Bishop de Sully）的委托下，巴黎圣母院的第一块基石落下，自此开始了历时100年的漫长修建。无数建筑师在此倾注心血，最终于1260年完工，成为了法国最重要的标志性建筑。面对如此重要的建筑被大火吞噬，现场的法国人民，忍不住痛哭流涕，甚至有人唱起了祈祷歌曲，为巴黎圣母院祷告。

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这是整个法国、整个法兰西民族和全体天主教徒的灾难。”

但是，管理学的海恩法则告诉我们：没有一起事故是偶然的。例如：每一起空难“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平均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个事故隐患。

那么，巴黎圣母院灾难背后的管理“人祸”是哪些呢？

火从何来？

虽然被大面积传播的消息是，这起事故可能与大教堂的修复工程有关，但综合多家法国媒体的报道，圣母院顶楼的电线短路才可能是引发火灾的直接原因。

如果电线短路这样的低级错误和隐患，能出现在国宝级的建筑里，真是巴黎圣母院的不幸，也是管理方应自责的地方。

但现场消防人员推测，施工可能是造成火灾的因素之一。近期，巴黎圣母院正在进行一场耗资1.2亿欧元的大规模修缮工程，施工时产生的明火、焊接产生的火花，以及其他脚手架上的易燃材料，都是潜在的危险来源。

目前的官方说法，来自于参与火灾调查的检察官雷米·海茨（Remy Heitz）。他表示，现在对火灾原因作出判断还为时过早，一切都需待大火扑灭后仔细调查。

但满世界都谴责维修施工工程时，其实也要注意到一个细节：正是由于维修工程，巴黎圣母院内的许多历史文物和雕塑，此前已经撤出建筑。在火灾发生前的4月11日，就有16尊雕塑从圣母院的尖顶里被转移出来。

这种巧合，也许是不幸中的幸运吧。

为何14小时才扑灭大火？并不是因为懒散

据法媒报道，此次有400多名消防队员投入到巴黎圣母院的抢救中。但从傍晚6点半左右开始起火，经过5小时才控制住火势，总共历时14小时才最终扑灭大火。法国人的“效率”再次成为吐槽的热点。美国总统特朗普还在推特上隔空喊话：快用灭火飞机！

更多的各路围观群众，在例行嘲讽法国人的懒散和做事没效率。但总统亲自现场督战，为何灭火还是没有效率？这似乎不太能用法国人懒散来解释了。

不同于职业化的雇佣消防员，巴黎消防员是法国正规军队——法国陆军巴黎消防旅（Brigade des sapeurs—pompiers de Paris，简称BSPP）。这是中国消防系统改革后，全球还在采用国家正规军队负责城市消防的唯一特例。即使法国人普遍自由懒散，但作为正规军队，BSPP消极怠工，致大火于不顾的可能性不太大。

从法媒照片看，现场4根消防臂全都够不着起火点。所以，缺乏足够高的消防车，竟是火势迟迟得不到控制的重要原因之一！

1973年，巴黎中心首次矗立起210米高的蒙帕纳斯大厦，被认为影响城市视野，引发激烈声讨。巴黎当局从此颁布禁令，将市中心20个区内所有新建筑的高度限制在37米以下。因此，巴黎除了铁塔和拉德芳斯新区，高层建筑很少。

而BSPP作为巴黎城市消防队，配备的消防车全都是适合巴黎建筑普遍限高37米以下的。相对巴黎圣母院69米的双塔高度，巴黎消防车实在是够不着。加之，现场消防水泵马力不足，水炮作用有限，这才致使大火持续近5小时才被控制住。

但对公共管理来说，这样的低级错误，实在不应该！

多龙治水：重建巴黎圣母院的困难远不止技术和资金

在惋惜遗憾的同时，值得庆幸的是，巴黎圣母院还有一份的三维模型电子存档。2015年，在圣母大学的工作Andrew Tallon博士对巴黎圣母院进行了激光扫描，获取了其三维模型，这将有助于其灾后修复和重建。

北京建筑大学历史建筑保护系讲师齐莹也谈道：“此次顶部焚毁的部分建筑是维奧列特·勒杜克在19世纪主持修缮的，这部分建筑的年代不是特别久远，从技术上来说，也比较容易实现外观原样修复。”

但即使有了资料和技术支撑，巴黎圣母院也至少需要8到10年才能从大火中恢复过来。印第安纳州南本德圣母大学建筑学教授Krupali Krusche表示：从内部开始燃烧的圣母院，就像一个火锅，热度由内而外，影响了整个建筑。“而且，修复重建工程将会非常昂贵。”

法国总统马克龙4月15日晚在教堂前广场上发表讲话称：“我们将共同重建圣母院”，他还宣布，周二将启动国际筹款活动。据ABC报道，法国开云集团宣布，皮诺家族（Pinault）将捐款1亿欧元用于帮助重建在火灾中严重受损的巴黎圣母院;法国亿万富翁伯纳德阿尔诺（Bernard Arnault）和他的LVMH集團也承诺捐款2亿欧元。

而重建巴黎圣母院的困难远不止技术和资金。

法国历史学家戈马尔（Claude Gauvard）表示：各方利益冲突可能影响圣母院重建工作。他表示：“巴黎圣母院由多个单位管辖，大主教管区、巴黎政府、历史博物馆等都能插手，这将增加维护的复杂度。”

这种多龙治水的局面，已经让大教堂年久失修。戈马尔说：各方注意力都聚焦于巴黎圣母院，这已经导致了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维护方案一直难觅踪迹。“多年来，大教堂没有得到该有的维护。”戈马尔说，火灾过后的巴黎圣母院能否恢复雄伟原貌，还将面对多方共管这个巨大的挑战。”

巴黎圣母院见证了法国所有重要的时刻：拿破仑一世的加冕、1945年二战胜利的欢庆和祈祷、戴高乐将军的国葬……正如歌剧《巴黎圣母院》中所写：“它为出生而鸣，它为死亡而鸣。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但是如此辉煌的建筑，却突然受到来自糟糕的社会治理的致命一击，这是谁也没去料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