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泠一
最近,老家杭州一位高校副教授辞职送快递成了网红!他在接受上海媒体采访时坦言:现在的学生不用功、上课都在低头玩微信,讲课没有成就感!这虽然是他的一面之辞,却也折射出某些高校不良学风现象的客观存在。但是,教书育人者选择了逃避,我是不能理解的。这让我想起了自己本科阶段时老师们的严厉。
我是三十四年前就读复旦大学历史系本科的。此时班主任张广智教授和彼时上海延安中学的高中班主任陆广田,恰巧是本科同学,且也是复旦历史系。我一度以为会得到些照顾,但马上就觉得是唯有不断的鞭策!在宿舍,晚餐后来探望的张老师一脸微笑,好像很亲切地问我:“读过《三国志》?” “没有。但是《三国演义》挺好看的。” “不行!你现在是科班了,知道你高考历史分数很高,但现在从头开始了!” “啥叫从头开始?” “先从精读《史记》开始,头两年读完前四史。如果你还要继续深造到博士研究生,就起码把二十四史都至少精读一遍!”
这是大一刚开始的对话,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不再重复阅读《三国演义》,开始钻研古籍了。我戒掉了通俗读物,身边不少同学戒掉了扑克,个别还戒掉了麻将;晚上在宿舍里喝啤酒、侃大山,更是绝对不可能了。当时的讲座不如现在丰富,很简单的食堂晚餐后,我和同学们基本上被张老师赶到学校图书馆或者是历史系的资料室。张老师为我们树立的榜样是四年级的章清同学,因为他大一第二学期末就在《晋阳学刊》上发表了学术论文;还有一个是已经毕业的马小鹤同学,他大学本科四年,每年都能够独立发表一篇学术论文。这让我们很震撼!
那时候,学术期刊严谨、正规,但数量很少。能夠本科阶段发表学术论文,一要真才实学二要刻苦努力,背后则是张老师们的提纲推敲、无私修改和积极推荐。我大三时选修中国近代军事史,总算有篇论文写北洋海军后勤建设的;指导老师是著名学者杨立强教授。他总是先肯定我,再开张书单。等我读完了自己就知道要先修改。到第四稿时,他亲自帮我改。当时都是手工作业,等我誊抄完才发现全文八千字、他红笔增加及润色的字数居然占半。他推荐给了学术刊物,发表时却只有我一个人的署名。当时我就觉得他是我的藤野先生。
学习和学术上挺严厉吧?为人处世也有很严厉的教导呢!那是八小时之外的夜晚时间,空间是历史系的资料室。负责人就是班主任夫人蔡幼纹老师。资料室是不许吃零食的,就是天热也不许穿拖鞋和背心入内,更不许吸烟和喧哗!这对老师、研究生和本科生是一视同仁的。历史系资料室是全校同行中的先进,以馆藏丰富和目录、索引精到著称。如果想查阅任何一篇学术论文,按照蔡幼纹等老师编撰的目录、索引就能迅速找到。资料室里还充满着浓浓乡愁,如李林邦同学是青海人;他就发现有好几份青海省的大学学报。每每如饥似渴。
一开始我并不用功,偷偷地在资料室里看《新体育》等休闲性杂志。不知道怎么就被蔡老师发现了。她提醒过我。但我不以为意;只是到了第二年,我发现那些休闲性杂志不订了,于是也只好去看《复旦大学学报》、《历史研究》、《上海社会科学》等严肃的学术刊物。蔡老师还让我做好卡片,并进行精确分类;这对于我后来能继续攻读硕士、博士学位是有决定性影响的,即养成了学术性的自修习惯。我态度端正之后,全班就没有落后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