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大美

2019-05-20 03:25李海全刘智锋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19年12期
关键词:徐悲鸿艺术家艺术

李海全 刘智锋

2019年初,湖南省文化和旅游廳、湖南省文物局、湖南省博物馆领导一行在徐悲鸿艺术委员会、北京鸿文书画院参观交流时,被徐悲鸿、廖静文及其师友们的艺术人生经历所深深吸引和感动。同时,大家在习近平总书记给中央美术学院老教授的回信中看到,党和国家高度重视美育工作、美术事业。在场各方一致认为,湖南省博物馆作为中国优秀文化艺术的保护传播机构,北京鸿文书画院作为徐悲鸿艺术教育事业的传承推广机构,都应该为中国美育工作和美术事业做出应有的努力和贡献,以回应习总书记的期望和嘱托。

湖南省博物馆是一座主要反映湖南区域文明的大型历史艺术博物馆,立足于文化遗产的保护,致力于优秀文化的传播。2019年恰值新中国成立70周年,作为博物馆人,我们希望能用合适的方式来庆祝,并向新中国70周年献礼!经过反复沟通,双方商定在 2019年黄金档期,即国庆前后,共同举办一个跟徐悲鸿、中央美术学院的美术教育和美术创作相关的展览,展示老一辈艺术家爱国为民、德艺双馨的高尚品质,呈现他们对写实主义、国画改良的艺术实践,从而推动中国美术教育,弘扬中华美育精神。

展示湖南的文化自信与自觉,为老百姓提供优质文化产品,制作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展览,是湖南省博物馆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一个中央地方共建国家级重点博物馆的使命与担当。为契合新中国成立70周年庆典的喜庆氛围,并充分展示徐悲鸿等艺术家的艺术成就,确保展览做到政治性与艺术性并重,作为湖南的“金色名片”和湖南文化强省建设的排头兵,湖南省博物馆迅速组建了策展团队。在展览讨论过程中,大家一致认为“美术教育”和“美术创作”应该是本次展览的核心表达。因此,从展览筹备之初就确定“大爱·大美”作为本次展览的主题及主标题。该主题来自习总书记的回信内容,即“以大爱之心育莘莘学子,以大美之艺绘传世之作”。在经过深入调查、研究和斟酌后,从展览的落地和实施出发,策展团队最终选定徐悲鸿、周令钊、戴泽三位关系紧密、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以他们自抗战以来在中央美术学院这个特定时空里的艺术教育、创作实践作为本次展览的主要内容。徐悲鸿是著名画家、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校长、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周令钊、戴泽都是其延聘的中央美术学院教员,戴泽更是其助教和教育思想的继承者。三位艺术家不仅在工作上互相支持,在生活上也亲密无间,如周令钊、戴泽的证婚人都是徐悲鸿、廖静文夫妇。周令钊是湖南平江人,廖静文是湖南浏阳人,徐悲鸿是湖南的女婿。展品中,周令钊所绘《汨水平江》、戴泽所绘《张家界》等一系列作品,富含深厚的湖南元素。他们的美术教育和美术创作过程从抗战以来直至今天,不仅具有时间上和空间上的连续性,而且在思想上具有极强的代表性,有突出的时代精神和艺术特征,足以在湖南举办一个主题深邃、内容丰富的展览。

在展览主题和内容确定后,我们一方面以时间为线索,串联起三位艺术家的学习、创作、教学等经历,即展览第一单元的“美育先驱”和“为国育才”两个章节;另一方面,以事件为线索组合展品,介绍艺术创作与社会发展的关联,即展览第二单元的“救国心声”“社会新貌”“国家名片”三个章节。正如古人所说“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我们也深深地感受到艺术与时代、艺术家与现实生活的紧密联系,因此以“时代召唤”为展览的结语,介绍新中国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对艺术和艺术家的重视和关怀。

在展览的策划和设计过程中,我们始终坚持从展品本身出发,用展品实物和资料“说话”,向观众传达和解读我们所了解和掌握的信息。比如,我们都知道徐悲鸿是中国近代美育的先驱,他早年抱定以西方写实主义改良中国艺术的理想留学法国,归国后又身体力行倡导写实主义艺术。因此,在展览第一单元中,我们就以其给国立中央大学(南京大学前身)余钟志先生的手札“弟与外国驴尾笔法及中国八股山水斗争二十余年,勉强得有今日局面,尚嫌不够……”来印证,并用《愚公移山》油画及其多件创作手稿(素描稿1件、水墨稿7件)来实证其倡导的写实主义艺术主张。同时,我们还以《徐悲鸿执教国立中央大学期间的若干活动》《国立中央大学教育学院、师范学院艺术系科部分旁听生、肄业生、研究生名单》《国立中央大学教育学院、师范学院艺术系科美术专业毕业生名单(1929—1950)》来说明在徐悲鸿艺术思想影响下的中国美术教育最高学府的实际情况(参见中国国家画院编《艺为人生:徐悲鸿的学生们艺术文献集》, 紫禁城出版社,2010年版)。另外,徐悲鸿在《解放后之中国绘画》中也总结说,“走社会主义、写实主义路线,一切形式主义不打自倒”。这种强调写实主义的论述,正有力地地说明了徐悲鸿的艺术理念和追求。1985年,为了继承徐悲鸿的美育遗志,北京徐悲鸿纪念馆与中央美术学院联合开办了“徐悲鸿画室”,戴泽长期主持该画室的教学工作,冯法祀、艾中信、靳尚谊等中央美术学院的教师都曾在这里任教。

又比如,我们都知道徐悲鸿是一位家国情怀深重的画家,对民族危亡和民生疾苦异常关切。因此,在展览第二单元中,我们就以徐悲鸿“致安弟”的一通信札来说明,他在信中说,“我自去冬由印度返星,至顷四月底止,凡为吉隆坡、怡保、梹城三展,得星币四万余元,合国币三十余万,而前年星洲之万余元尚不计,尽用以赈济难民。我之旅费及画件运费,皆自备。心力交尽,可以无愧于神明矣”,如此费尽心力、东奔西跑自费办展来筹资赈济难民,可见徐悲鸿对国家兴亡和民生疾苦的关注和付出。同时,把抗战以来徐悲鸿历年所画《新生命活跃起来》《巴人汲水》《神鹰》《梅花》和周令钊《缅甸战后残垣》、戴泽《岔沟之战》等作品同时呈现,展现全国人民保家卫国和争取祖国独立、民族富强而奋斗的景象,以充分展示三位艺术家的“救国心声”。

此外,在展览中,我们不仅关注中国人艰苦卓绝努力推翻旧社会的种种努力,也聚焦于新时代建设的关键节点或重大事件。所以,一方面我们用三位艺术家的艺术创作来展示新中国的建设成就。比如,徐悲鸿在《参观山东开凿引河工程略记》中就表示这样的工程“非在毛泽东时代是不能见到的”。自新中国成立至今,戴泽所画《抢修十三陵》《夜战十三陵》《建设中的库尔勒车站》和周令钊所作《韶山招待所前插秧比赛》《南岳水库》《湘潭码头》《长沙五一广场》《嘉义木场》等一系列展品,则以艺术家的视角向观众展示了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场景和剖面,记录了一个时代的进步和社会发展的点点滴滴,以全方位、多层次、高密度和艺术化的记录,把艺术家眼中的“社会新貌”向观众娓娓道来。

另一方面,周令钊和戴泽两位艺术家也用他们的创意和画笔,见证了七十年来新中国波澜壮阔的变革和经济繁荣、文化发展的历史进程。比如,周令钊参与设计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和主笔设计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勋章、独立自由勋章、解放勋章,各类纪念邮票及第二、三、四套人民币等作品,戴泽所画《天坛》《武陵源》《黑龙江畔好风光》等作品,无不记录了那个时代的芳华,展示了一个国家的光辉形象和积极向上的社会面貌。这些艺术创作既有肩负着国家使命的设计,也包括对于祖国大好河山的赞颂,忠实记录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历经的七十年沧桑巨变,是当之无愧的“国家名片”。

内容上,遇到文物和展品不足时,我们发挥“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材料”的精神,想方设法让实物和资料来“说话”,用事实和证据向观众传达我们所捕捉和理解的艺术家及其创作。因此,整个展览中没有大量采用场景复原或模拟。但我们把徐悲鸿相关活动、周令钊漫画和设计稿等重要历史细节和关键证据都以喷绘展板的形式呈现给大家,希望能够有助于阐明我们的观点和态度。形式上,展厅空间布局,面临诸多的不可抗拒因素,团队成员始终积极应对。前紧后松的格局和节奏上的变化,刚进展厅的观众可能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陶渊明营造的桃花源,“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我们也力求观众朋友们徜徉在三位艺术大师的艺术空间里,能有如行山阴道中、如坐春风的美好体验。

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展览实施过程中,我们深刻地感受到徐悲鸿艺术教育理论和思想的深邃和丰富。检索徐悲鸿的艺术活动,我们从《愚公移山》创作草图、水墨稿、素描稿和泰戈尔素描像以及徐悲鸿美术论著与系列教学信札中可以看到,徐悲鸿不仅是一名画家,更是一位艺术思想家、艺术教育家。从1918年发表的《中国画改良论》(原名《中国画改良之方法》),到1928年留法归国后积极倡导“求美、求善之前先得求真”并连续发表《惑》《惑之不解》等文章,提倡绘画的写实性、创新性;从1932年提出素描创作应遵循“七法”,到1947年发表《新国画建立之步骤》《当前中国之艺术问题》等文章,提倡绘画应重视素描、写生(参见王震《徐悲鸿文集》,上海画报出版社,2005年版),这些振聋发聩的声音,无不体现出一个艺术教育家对中国传统艺术的深刻反思,同时也系统性地提出以“中西融合”之法改造中国画,明确了推动中国画新发展的现实路径。

尽管艺术没有国界,但艺术家是有祖国的,艺术展览更是要“见物、见人、见精神”。因此,我们坚持以观众需求为策展出发点,并据此解读展品信息和内涵,抒写和传达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艺术不仅是一种技术表现和性情表达,艺术创作更是与历史(传承)和政治(时代)密不可分。通过对徐悲鸿、周令钊、戴泽三个人的艺术经历和美術作品进行梳理和分析,我们清晰地看到艺术创作的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如:1931年,当日军侵华加剧、民族危亡之际,徐悲鸿创作了《九方皋》,希望国家招贤纳士;1937年,徐悲鸿创作《壮烈之回忆》纪念“一·二八”淞沪抗战中死难的将士,创作《风雨鸡鸣》唤起国民抗战到底的斗志;1940年,徐悲鸿创作国画《愚公移山》支持国内抗战,赞誉中国民众坚忍不拔的毅力和夺取抗日最后胜利的顽强意志。抗战期间,周令钊也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工作,从事舞台美术设计,并先后参加桂林漫画宣传队、柳州抗敌演剧队,创作了《牛大哥一死报国》和《一碗水,两家喝,甘和苦,大家尝》等抗战宣传画。新中国成立以来,戴泽也先后创作《农民小组会》《北京站竣工》《大连渔港》和《武汉长江大桥(夜景)》等反映新中国建设和发展的现实主义题材油画。这些艺术创作,不仅是一种家国情怀的表现,更是一种对抗日战争、新中国建设的历史性书写,是与为中华民族独立和复兴而奋斗、推进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等大事件和时代背景息息相关的。由此,也印证了徐悲鸿先生所说:“艺术要表现生活,一幅作品最少要反映一些时代精神。”从这些艺术作品的广泛传播和备受赞誉可以看出,与民族和时代同呼吸、共命运的艺术作品,必能深入人心,传之久远。

而展览本身的实施过程,何尝不是因循先贤前辈的足迹,在今天的大时代背景下,“自觉承担起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务”,能为此尽一丝微薄之力,我们每一位为本次展览辛勤付出的劳动者倍感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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