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贫困地区民办养老机构的社会支持体系构建——基于龙胜县C养老院的个案分析

罗既白

（贺州学院教育与音乐学院，广西贺州542899）

2017年底，全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41亿人，占总人口比重17.33%。我国从1999年进入人口老龄化社会到2017年，老年人口净增1.1亿，预计到2050年前后，我国老年人口数将达到峰值4.87亿，占总人口的34.9%[1]，社会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为解决社会老龄化带来的问题，社会各界通过兴办各类养老机构，丰富养老模式，满足老人社会化养老需求。随着社会的进步，老年人对民办养老机构的功能期待不只是停留在基本的生活照顾方面，而是提出了更高的服务要求。媒体中出现的设备缺位、虐老欺老、安全事故等问题，让民办养老机构饱受公众质疑。特别是贫困地区，经济落后、资源匮乏使得民办养老机构面临多重困境交织的局面，其生存和发展更显艰难，在这样的背景下，探讨民办养老机构如何自我改善和发展极具现实意义。

一、社会支持理论对养老机构的分析思路

社会支持理论在心理学和社会学领域运用较为广泛，主要在个体或群体的生活质量、心理健康、生活困境等方面具有较好解释力。社会支持是“借助外部的力量帮助他人获得情感性或物质性资源以克服人生中的困难的行为”[2]，基于这个定义，可以认为社会支持是主体根据客体的需求和问题提供了某些支持内容，以帮助客体摆脱困境，因此，精准把握客体存在的问题和需求是构建社会支持体系的关键。

在急剧老龄化社会里，养老问题特别是养老服务问题引起了人们的关注，面对养老机构出现的各类问题，不同领域学者提出了众多举措。然而近年来民办养老机构问题仍然不时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国内的一些学者尝试用社会支持理论对这些问题进行解释。黄健元认为，“民办养老机构在政策层面、资金层面、综合服务层面、专业服务层面存在不足，应构建政府、市场、社会组织与家庭多元参与的社会支持体系，为民办养老机构的发展提供全方位支持”[3]。张浩田认为，民办养老机构面临着资金短缺、护理人员不足、管理风险等难题，只有增强资金来源支持、人力资源支持、社会声望支持才能让民办养老机构摆脱困境[4]。可见，构建合理的社会支持不失为民办养老机构自我完善和发展的一个方法。与民办养老机构所联系的社会网络，如个人、组织甚至是国家，可认定为社会支持的主体，客体为处于相对弱势地位的民办养老机构，支持的内容根据客体的需求和问题来确定。本研究以桂林市龙胜县公建民营C养老院开展星级评定自评工作为契机，运用《广西养老机构星级评定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 中的评分标准作为测量工具，呈现养老院目前需要获得何种支持内容，进而为社会支持体系的构建搭好框架。

二、C养老院所需支持内容

龙胜县位于桂林市西北部，属国定贫困县，也是一个多民族自治地区。该县60岁以上人口32630人，占总人口的18.87%，其中，80岁以上高龄老人3924人[5]，社会老龄化现象较为突出。为解决社会化养老问题，该县人民政府于2001年建立社会福利院，属县民政局二层机构，占地约3400m2，拥有床位100张。2016年底，社会福利院开始公建民营模式运作，更名为龙胜县C养老院。2017年，养老院按“办法”中三星级标准进行了申报、自评、自改工作。“办法”中三星级评定标准总分为600+20分，达标线为480分。自评结果显示，养老院总得分为464分，得分率为77.3%，其中，养老院环境建筑与设施建设得分率为92.9%，机构管理得分率为76.8%、运营情况及发展能力项目得分率为93.3%，提供服务项目得分率仅有60.5%（详见表1）。

表1 养老院星级评定各项指标自评得分率

（一）医疗环境建设较薄弱

环境建筑与设施建设项目下设建筑布局、宿舍环境、膳食环境、医疗环境、公共区域5个二级指标。从自评的结果来看，养老院在建筑布局、住宿环境、膳食环境、公共区域方面较为完善，平均得分率为98.35%。而医疗环境较为简单，得分率仅有50%。其中，既缺乏独立合法的医务室，也没有与合法医疗机构合作。缺乏对医疗设备的购置，仅配备有常用外伤包扎物品、消毒用品、体温表、血压计、非处方急救药品。养老机构需要具备一定的医疗功能，这是由老人的需求所决定的，养老院的医疗环境建设薄弱势必影响医疗服务功能的发挥。事实上，养老院的整体运作情况允许设置独立医务室，也能够配备齐全相应的医疗康复器材，关键是缺乏相应的医疗机构或医疗卫生人才承担起该医务室的运作。

（二）机构管理亟待加强

机构管理项目从养老院的行政人事管理、业务管理、安全管理、质量管理4个方面进行考查。行政、人事管理得分率为70.7%，主要问题在于行政管理人员缺乏社会工作类执业资格，工作人员的选聘、培训、考核、任免、奖惩等管理制度不完善，缺乏财务管理、档案管理等规章制度。业务管理得分率为93.3%，不足在于老人的能力评估资料过于简单。安全管理得分率为86.7%，主要问题在于缺乏2名持证上岗的兼职消防工作人员。质量管理得分率为72.5%，主要问题是养老院对护理员的继续教育和培训不足，缺乏老人翻身记录和压疮防范措施。规范的管理是机构良好运营的重要条件，养老院在行政人事管理、业务管理、安全管理、质量管理4个方面均存在一定的缺陷，反映出养老院的整体管理体系存在漏洞，迫切需要补充和完善。

（三）服务质量层次不高

服务质量从生活护理服务、膳食服务、社会工作服务、医疗康复服务4个指标进行考查。生活护理服务得分率为56.8%，主要问题在于护理员获专业培训证书未达到40%，护理员配备不足，超出了1：8的标准。卫生检查记录不完整。部分老人衣着不整、不洁，身上、床上有异味。老人饮食、排泄、睡眠、卫生、安全等生活照料缺乏痕迹材料。没有制定老人入住初期的适应性计划。膳食服务的得分率为55%，无等级厨师，现有厨师无厨师证，无法长期坚持食物留样48小时制度，没有召开过季度性膳食管理会议听取老人及家属意见。社会工作服务得分率为65.7%，具体问题为缺乏持助理社会工作师以上专职人员，社工每月巡视入住老人的巡视率没有达到100%，没有达到每月开展个案工作4例、小组活动4个的要求。医疗康复服务得分率为32%，其中转诊制度不完善，缺乏记录材料。缺乏在本机构注册的职业医师，无法定期实施医生诊疗、动态评估、康复训练等服务。总体来看，养老院服务质量一般，生活护理服务、膳食服务、社会工作服务、医疗康复服务4个指标得分率均不高，只能满足老人的一般需求。龙胜县为国定贫困县，护理员、厨师、社工、医疗卫生等专业技术人员在数量和种类上较为欠缺，养老院提供的薪资也较难吸引其他地区具有专业资质的人才，这是导致服务质量层次不高的主要原因。

（四）机构长远规划缺乏

机构运营情况得分率为90%，其中养老院入住率能够维持在70%以上，财务状况正常，上级主管部门评价达到优秀，虽然有满意度测评制度，但没有实现每半年测评一次。机构发展能力得分率为60%，主要从长远规划、短期计划、工作总结等方面进行考查。养老院能够制定年初工作规划和进行年末工作总结，但缺乏制定3-5年的业务发展规划。在西部贫困地区，特别是民族地区，养老观念还较为传统，社会化养老模式虽然有部分需求，但还不能完全为大众接受，C养老院与政府签订的“公建民营”协议为五年，能否良好经营以及协议结束后能否继续运作仍然是未知数，养老院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提升管理的规范性和服务质量以保证机构能够生存下去，这是养老院缺乏长远发展规划的主要原因。

三、C养老院社会支持体系建构

（一）国家层面的支持

从养老院医疗环境建设和服务质量两个方面存在的问题来看，主要原因在于专业人才不足，国家可以通过制定政策来解决该问题。第一种思路是把人才“引进来”。首先，制定医疗卫生人才引进政策，重点落实岗位、薪资、激励、晋升等，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其次，制定委托培养政策。国家根据该县财政和医疗机构需求状况，与不同层次的学校签订医疗卫生人才培养协议，培养期满后，定向回到该县就业，地方政府根据医疗机构的需要进行分配。只有充实该县医疗卫生人才规模和种类，才能为养老院解决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除医疗卫生人员之外，养老院还需要养老护理员、社工、厨师、消防人员等，单纯依靠引进解决繁多的人才需求是不现实的，由此产生了将现有的人才资源“用好来”和“扶起来”的第二种思路。国家可以制定一些倾斜政策，鼓励当地医疗机构的医疗卫生人员到养老院兼职，或采取医疗机构与养老院结对帮扶的形式，派遣医疗卫生人员挂职、定点驻扎，为老人提供医生诊疗、动态评估、康复训练等服务，暂时解决医疗功能缺位的问题。面对社工、厨师、消防人员、养老护理员等人才不足问题，国家可以出台激励政策，鼓励现有在岗的社工、厨师、消防人员、养老护理员等参加职业资质考试，同时，坚持评选年度优秀人员，坚持开展培训和团队建设，全面提升现有社工、厨师、消防、养老护理岗位人员的职业水平、职业待遇和职业声望。

（二）组织层面的支持

首先，加强同行交流。民办养老机构的发展模式很大程度上具有趋同性，可以组织相同层次的养老机构进行交流合作，有助于提升养老院管理人员和养老护理人员的服务水平，也有助于经验的学习和推广，更有助于困难的解决。同时组织养老院管理人员和护理员到高层次的养老机构进行交流和学习，重点学习发展理念、管理经验和护理技术，从而明确养老院的发展定位，提升相关人员的管理水平和护理水平。其次，加强与高校的合作。桂林市内医学类院校开设有老年医学、康复专业，部分职业院校开设有老年护理、营养膳食、老年服务与管理专业，一些综合性高校开设有社会工作专业。养老院通过提供学生活动、专业见习、毕业实习等平台，加强与这些学校的联系，吸引各专业大学生开展社会实习、实践，暂时弥补人才不足的困境。同时，邀请老年医学、康复、护理等方面的专家开展业务指导，提升相关人员的管理能力和护理水平。最后，促进当地单位间相互支持。企业在对民办养老机构的帮扶方面，扮演着不可忽视的角色，虽然企业可能出于公共关系、市场营销、个体利益、税法策略等方面的考虑，但养老院可主动将自己的物质需要向企业公布，赢得企业有针对性的赞助和支持，达到双方共赢。团县委、中小学、社会组织可以提供大批志愿者，用文艺表演、交流谈心、文化娱乐等方式充实老人的院舍生活。消防部门可以提供消防安全指导和消防设备，保障养老院的安全。公安部门能够在外来人员闯入、预防老人外出走失等问题上提供帮助和指导。

（三）家庭层面的支持

虽然家庭在现代社会中结构出现了变化，但是家庭发挥的情感慰藉功能依然发挥着作用。机构养老模式存在“地理隔离”的特征，老人无法时刻见到亲人，但情感慰藉对养老院的老年人来说不可缺少，亲人提供的情感慰藉任何专业服务都难以取代。另外，家庭是养老院服务口碑的重要传递媒介，是一种社会声望资源，能够无形中带来经济效应。养老院可举办开放日、亲子互动活动，密切老人与其亲属的交流，充分发挥家庭的精神支持功能，满足老人情感慰藉需要。养老院还可以利用微信群、QQ群、网站、公众号等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及时反馈老人的院舍生活状态，树立良好的服务形象，打破社会对机构养老模式的刻板印象，形成有利氛围，吸引更多社会老人入住。

四、结语

构建民办养老机构社会支持体系的关键在于对其需求和问题的把握，参照“办法”中各星级的评定标准不失为考查需求和问题的一种办法。但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民办养老机构的需求也会不断变更，单纯依靠标准也有失偏颇，这是本研究的不足之处。从民办养老机构的社会支持体系的构建来看，国家能够通过政策支持和财政支持调动资源，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这说明在西部贫困地区，国家的支持具有主导性。组织支持能够促进单位之间物质、技术和服务方面的交流，对于民办养老机构来说具有弥补性。家庭支持具有潜在性，看不见的支持能够为民办养老机构营造社会声誉。民办养老机构只有根据自我需求精准发力，从国家、组织、家庭等多种层面扩大支持主体规模，才能实现自我的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