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玮,1990年代生,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在读研究生。在《诗选刊》《诗刊》《中国诗歌》《中国作家》《解放军文艺》《十月》《红豆》《芒种》《星星》《诗歌月刊》《诗潮》《诗林》《绿风》等刊物发表诗歌、评论、译诗,出版译著《诗选》(汉英)、《短诗选》(汉英)、《山水经》(汉英韩)、《袁东瑛诗选》(汉韩)、《天鹅飞翔》(汉英)等7部,曾获由驻华韩国文化院主办的首届“诗意韩国”诗歌大赛银奖,首届“周庄杯”记住乡愁—— 全球华语诗歌大赛一等奖,《红豆》年度优秀作品奖等。
河回假面:所有的河流都没有下巴
洛东江,如同伸缩自如的肌肉
拥有一万个理由上行,但是逆流
从未形成,不走回头路的河流
都没有下巴
河回假面,以一劳永逸的流速
被后人效仿。它们并不想被铭记
只想简简单单做没有下巴的水
要么深爱,要么浅笑
蚂蚁搬家
蚂蚁们头尾相衔,蚁队从黎明
一直延伸到黄昏,从巢穴的边缘
向四面八方扩散
沿途,蚂蚁们克服一切障碍
遇山翻山,遇河渡河
蚁队一直延伸到天际线
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每天都会重复发生
枯叶、草根、昆虫的尸体
以薪火相接之势
在队伍中传递
蚂蚁们以卑贱微小的体积
对待大自然的慷慨
和生活的馈赠,感恩之情
难以言表
阳光明媚时,蚂蚁们欢心鼓舞
风雨欲来时,蚂蚁们的步伐
会加快,争分夺秒地奔跑
把幸福举过头顶,把幸福
搬运回家,生活的场景变化无常
但我从未见过筋疲力尽的蚂蚁
凤凰绝句
“梧桐树长在祈祷者怀里,凤凰
落在梧桐树怀里。”
火凤凰金色的羽毛一尘不染。气流
围绕它飞翔。河流围绕它飞
哦,血,开花的血,围绕它飞翔
时光反反复复,打磨了大陆架
地球的前额,双足、肋骨和背脊
“这是幸福的刀斧手,起落之间
粉碎了多少爱情的信物。”
“我们是自己的情人,粮食和水。”
我们是自己的信鸽和羔羊
我们是自己无休无止的誓言
贪婪的器官和薄情的器官
哦,血,开花的血,围绕它飞翔
“我们血统纯正,只在内部燃烧。”
爱情的土地,每战栗或者摇曳一次
我们的领土、领空和领海,也将
战栗或者摇曳一次
在我虔诚的笑容里,歌唱
在传达了热能的风里,歌唱
无数的涟漪跃出水面,翩翩起舞
“土地拥有了孩子,就拥有了未来。”
“朴素是一种野生的植物,与孤芳自赏的
凤凰,隔空相望。”
关怀备至的道路,通往怀春的坦途
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走去
另一个人向一个人走来
铜钟:共鸣是一种穿心的永驻
重物垂坠,是因为它
尚未越过最轻的地方
在它所到之处,万物皆有感受
身为另外一种形态的声音,阳光
不会与外界摩擦,它每天出发
从未放弃爱一个不该爱的人
它最后的抵达:是一头扎进
铜钟内部,从头至尾
沿途不曾停顿
共鸣是一种穿心的永驻
心灵的乐章,它们源于外界的击打
还是自我生发的轰响?
万物有灵,但从不绕开险境
坦途才是阳光普照
人人必由之路
你隐约看到了破碎的头盖骨
登高望远,有人在山顶成全洞察
有人潜入泥潭
沉重的死亡如醍醐灌顶
思索从来就不是一件坏事情
所有的头脑领袖
均来自初生的婴儿
穿越。霞光破暗夜,春风扫残冬
时间最小的步伐是:365个日出日落
365个春夏秋冬,365个喜怒哀乐
和365个悲欢离合
没有失败的记录,并非你不可战胜
无敌,是因为你从未出击
你必须在一堆灰烬中
找寻到方向
行动指南和路线图
放弃罗盘时代
是因为你隐约看到了
破碎的头盖骨
必经之路
山间小溪,从岩石的缝隙中钻出来
鸟鸣从晨雾中,炊烟从农舍中
一缕紫烟从天空中,钻出来?
——生活的必经之路,离山涧不远
离鸟巢、灶台、天地良心都不远
也许一尺,也许咫尺?
光阴的碎银,撒向山坡
阳面的野花上是牛羊
阴面的雪花上也是
加法与减法
始发与终点截然相反,从前因
抵达后果的路径,几乎是
一模一样的
世上难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事物
除了逻辑,只有怏乐是一模一样的
包括在针锋相对的旅程上
所产生的快感
加法通过转基因,衍生出乘法
减法效仿加法的成果
衍生出除法
乘法与除法与它们的祖传秘方
始终保持着内心深处的
认同
北方
广袤的疆土,大风浩荡
热血之河在历史的躯体里奔流
站在巍峨高耸的太行山上
俯瞰沃野千里
月色撫摸塞里塞外
比历史更久远的是石头
人类的祖先,源于石头和水
在整个太行山脉,石头便是江山
天地初始时,传说中的黄河水
破译了石头的生命密码
与水撞击,石头的骨骼
就是太阳的骨骼,闪烁着
智慧之光。时间飞逝中
中原大地日新月异
向天高歌
太行山
在一块巨石的上方
云雨来去无踪,这些没有名分的
来客,被什么吸引而至
又被什么驱散
山顶,仿佛无情无意的人间
接纳的越多,越寡众
而我此时此刻的想法是
绕过它,还是翻越
孤独只发生在两个死者之间
一只鸟在树枝上走动
蝴蝶在森林的边缘滑行
树不移位,所以成林
有人去了远方,有人去了天堂
留在故土的坟头,远多于活人
亡灵不会背井离乡
沉默,并非话说尽了
止步不前,并非路已走完
孤独只发生在两个死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