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姜奇平著《分享经济:垄断竞争政治经济学》,以新的信息化生产力为基础,以“使用而非拥有”形成的分享经济为中心,重新检视各主要经济学流派的理论,剔除糟粕,保留精华,构造出了新垄断竞争的理论框架,以及新的价值论、均衡论和福利论,初步尝试进行经济学的理论综合,以建立新垄断竞争政治经济学的体系,基础坚实,气势恢弘,颇有见地,这也许是中国经济理论研究应走的道路。不足在于没有对经济学各流派的理论学说作出确切的概括和分析,特别是未涉及奥地利经济学;关于分享经济的价值论,建议使用“参与价值”和“参与价值论”。
关键词:分享经济;价值理论;产权理论;福利理论;奥地利经济学
中图分类号:F08;F09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76X(2019)03-0124-06
一、理论综合
在经济学的理论发展中,流派纷呈,繁华似锦。各个流派之间展开了长期的理论争论和相互批判,其发展创新基本上是沿着理论综合的道路进行的。所谓理论综合,可以说既有否定,也有肯定;既有扬弃,也有保留;既有批判,也有继承。它是在批判地否定和剔除既有理论错误成分的同时,将正确的东西发掘出来,加以解释和发展,放进一个新的理论框架中,从而形成一种新的理论。这是经济学发展创新的必由之路。在这方面,姜奇平[1]的《分享经济:垄断竞争政治经济学》(以下简称《分享经济》)提供了一个新的证明。
《分享经济》构造了一个复杂而巨大的经济理论综合框架,除了对奥地利学派很少涉及以外,基本上将现有的经济学理论都囊括进来了。可以说是气势恢弘,颇有见地。这也许是中国经济理论研究应走的道路。
二、框架独特
《分享经济》提出了一个全新的理论分析框架,这一框架可以概括为:以新的生产力为基础,以“使用而非拥有”形成的分享经济为中心,重新检视各主要经济学流派的理论,剔除糟粕,保留精华,构造出了新垄断竞争的理论框架,以及新的价值论、均衡论和福利论,初步尝试对经济学各主要流派进行理论综合。
(一)《分享经济》立足的新信息化生产力,是以新的信息化技术为支撑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信息化技术的发展经历了三代:第一代是以大型计算机和哑终端构成的信息技术平台,第二代是个人计算机通过互联网分散服务器构成的信息技术平台,第三代是以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构成的信息技术平台[2]。分享经济不是建立在第一、二代信息技術的基础上,而是立足于第三代信息化技术。既不同于农业经济的生产力,更与工业经济的生产力有别。如果说,农业生产力主要是借助于自然力,那么,以摆脱自然力的限制并以征服自然为手段的工业生产力是一种大规模、集中式、同质化的生产力;而第三代信息技术平台的生产力,则是一种小规模、大范围、网络化、分散化和异质化的生产力。移动互联的信息化技术是工业化技术的反向技术,信息化生产力是一种高于工业化生产力的新型生产力。它必然会产生与其适应的生产关系,并带来不同的经济影响。按照马克思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原理,《分享经济》的经济理论综合具有坚实的基础。
(二)作为《分享经济》框架中心的是“使用而非拥有”,以及共享发展的理论,这也与以往的经济形态和经济理论不同
在传统农业经济中,拥有和使用基本上是合一的,生产的目的是使用价值,自耕农是其典型形态。工业经济发展了分工和交易,以拥有为中心,以创造价值为目的[3]。信息化生产力和信息经济以使用而非拥有为中心,使用者和拥有者是互不相属、自主合作的真正平等的经济主体,它以自由参与和共同分享为目的,是人类发展史上新出现的一种经济形态[4]。与以前的经济学不同,从拥有转向使用是一个全新的视角。这就为《分享经济》的理论创造开放出广阔的视野和空间。
(三)通过内生技术,《分享经济》实现了技术经济学与政治经济学和制度经济学的综合
现有的技术经济学长于技术分析而忽视利益分析,而现有政治经济学和制度经济学又长于制度分析而缺乏技术分析。信息化技术和信息化生产力的发展解决了把技术经济学纳入制度分析的必要性和可能性[5]。因为信息技术的特质是虚拟技术,它引起了经济的实质性变化,从排他性使用转向非排他性使用,使用不仅成为主角,而且使用先于拥有。同时它也是关于意义的,“意义在于使用(Access),这一使用在对象上是关于符号的,符号所指(内容),既可以是指向实物的,也可能不是指向实物而只指向目的、意义的”[1]。不仅如此,“云计算不仅是技术,不仅是生产力要素,它还成为一种制度设计” [1],形成一种关于上层集中拥有,下层分散使用的制度安排。这就使这一理论综合万事具备、只待发现。
(四)借助均衡理论,《分享经济》对古典经济学和新古典经济学进行初步综合
初步综合主要分为两方面:一是新制度经济学与新古典经济学的综合。从资源配置看,后者是完全竞争(同质完全竞争),前者是垄断竞争(异质完全竞争);从方法论看,后者的目标函数是一元的,强调做大蛋糕,前者的目标函数是多元的,强调分蛋糕;从数学角度看,后者相当于单层数学规划,前者可对应于内生利益的双层数学规划。“只要把利益相互作用视为异质性,利用张伯伦异质完全竞争可以轻松地把制度经济学转换成垄断竞争新制度经济学,把政治经济学转换成垄断竞争政治经济学,从而用新古典的形式语言,说出与之不同的内容,化解利益相互作用与同质完全竞争不相容的问题” [1];进而借鉴Cheung [6]的租佃理论,就可以建立起分享经济的均衡论。从方法论上看,的确相当精巧。二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新制度经济学的综合。二者都以利益相互作用为主线,但前者强调阶级斗争形式的利益博弈,后者强调利益谈判(如合约)的利益博弈;前者主张公有制,后者主张私有制;前者在剩余价值的基础上提出转型问题,显示出一切异于市场供求的变量因素,后者在完全竞争条件之外设置了交易费用,指代一切异于市场完全竞争的摩擦力。把二者放在同一框架下,就会得到“分享经济理论在利益分析结论上,是(马克思主义)
笔者注。政治经济学与新制度经济学的新综合” [1]。
(五)在以上所论的基础之上,《分享经济》建立了自己的新垄断竞争政治经济学体系
现有的均衡理论讨论的是数量—价格的二维均衡,是同质完全竞争均衡;而信息化和网络经济学的均衡理论考察的是品种—数量—价格的三维均衡,即广义均衡,是异质完全竞争均衡。“以广义均衡对二维均衡进行新综合,要点是将政治经济学和制度经济学的核心内容,压缩在异质性这一抽象维度中,对新古典经济学进行内生化处理” [1]。作者利用双层数学规划方法,统一术语和计量尺度,完成了两种均衡的数学转换,实现了边际分析和平均分析的结合。这样,就把利益内生于垄断竞争之中,创立了技术内生的新垄断竞争均衡政治经济学。
三、理论新颖
《分享经济》运用理论综合的方法,不仅构造了垄断竞争政治经济学的新框架体系,而且提出了一些新颖的理论思想和观点。
(一)关于产权理论
第一,提出和界定了分享经济学产权论的特殊角度和内涵。关于产权,法学和制度经济学有很多分类和分析,由于分享经济是以使用而非拥有为核心来配置资源和协调利益的,因此,拥有权与使用权的分离就成为分享经济产权论的核心问题。这揭示了分享经济的产权分析与制度经济学产权分析的差异。所有权也有两个方面:法律意义上的占有和自然意义上的占有。前者涉及的是人与人的关系,通向的是价值(支配权);后者涉及的是人与物的关系,通向使用价值(使用权)。所以,以支配权为主的所有权不是天然权利,这是对洛克观点的批评。因为自然权利是不可转让的,这正是分享经济中使用权的特征。使用和使用权作为自然权利必然包含着人的自主参与。
第二,提出了产权的第三层含义。在分享经济中,由于数据可以零成本地复制,信息资产和数据化的生产资料,可以在保留拥有权的条件下以平台方式开放使用权,使用者可以凭借使用权,运用自己的人力资本创造财富。“人并不是为权利而权利,为占有而占有,人们获得使用权,最终是为了获得机会实现意义,这种意义就在于自由选择和自由创造” [1]。笔者把这种权利叫做参与权,
《分享经济》的作者完全同意笔者关于“参与权”的概括。它是一种“更高的自然权利”,构成分享经济产权论的第三层含义。
第三,区分了绝对产权和相对产权,说明了产权问题设置的新方向。传统产权理论以拥有权为主导,使用权隶属于拥有权,强调产权的绝对性,而拥有权与使用权分离,使用权独立运行,拥有权就成为相对产权。由于生产力的变化,资本专有和专用从一个问题变成两个问题,资本可复制,稀缺性流失,资本专有的价值下降,知识经济“由于知识和劳动的结合,形成更贴近消费者的个人知识,而在个性化时代成为财富权力的主要来源” [1]。因此,产权归属的意义和作用下降,“所有权应该设置的方向,从主要问谁拥有,转向主要问谁使用” [1]。这就为私有公用、公有私用、公有共用、专有共用等分享经济的实践形式开辟了道路。
(二)关于福利理论
第一,提出分享经济福利论的目的是以自由作为发展。与传统福利经济学的同质化效用论不同,分享经济的福利经济学主张回到经济目的本身,通过包容性的自主参与,寻求作为自由的发展。随着互联网发展而出现的新垄断竞争结构,即“平台+增值业务”的模式,实现了基础业务和增值业务的业态分离。当这种模式“扩展到整个业态时,市场结构就变成了网络结构,即新垄断竞争结构,它为实现包容性的福利效果提供了可行的现实基础。所谓包容性福利效果,就是人人可参与的低门槛利用资源的方式” [1]。
第二,强调在初次分配中解决公平与效率相统一的问题。分享经济福利论主张把实现公平的基点放在初次分配上,甚至把参与本身就视为最值得追求的福利,因为分享使用在参与的包容性上体现了自由的真正含义。正是由于强调初次分配,分享经济福利论的重点不是放在生产结果的分配上,而是放在参与生产和服务的过程中。
第三,提出了分享经济的公平观和效率观。公平与效率的关系问题是福利经济学的永恒主题。《分享经济》为此提出了两个颇有意思的命题:一是分享经济的效率是比公平更加公平的效率。公平的效率基础有二,即专业化的效率和多样化的效率。分享经济使得效率的重心从追求专业化效率变为追求多样化效率。后者是一种保持利润不为零的效率,是一种保持租值聚集的效率,因而是比公平更加公平的效率。二是分享经济的公平是比效率更有效率的公平。从“以人为本”的角度来看分享经济,需要把公平和效率纳入自由的范畴下加以统筹,这样就会发现,“一个是这里的公平不是与效率对立的公平,而是可以增進效率的公平。二是分享经济既不是技术,也不是业务,而是人本身。相对于以人为本这个目标来说,经济中的业务和技术,都不过是‘某些特定的手段,或者某些特别选定的工具,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分享经济在发展问题上,除了自由(以人为本)以外,没有自己特殊的主张” [1]。这也可以看做是作者关于新垄断竞争经济学的最终结论。
(三)关于租值理论
第一,明确提出了分享经济(学)是关于租的经济(学)的命题。租是一个比较古老的范畴,它来自资源要素的使用,是使用费。立足于使用而非拥有,分享经济(学)就是关于使用的经济(学),也就是关于租的经济(学)[7]。
第二,区分了租和租值,说明了租值是广义垄断的产物。作者明确指出,“分享经济研究的租是广义的租,它有资源配置和利益作用两义,前者指均衡(垄断竞争均衡)水平的利润(即异质利润),后者对应使用权利的费用”[1]。作者区分了租和租值,认为从权利的角度理解利益,租值最直观的理解是根据支配权(垄断刚性)而获得的来自财产使用的现期收益。成熟的分享经济分成的对象主要就是租值。“租值本身作为广义垄断的产物,在以下情况中有可能是好的或不可避免的:一是因创新而造成的垄断,二是因差异化造成的垄断,三是因自然原因形成的垄断,四是因平台分享形成的垄断”[1]。可见,这完全是一种新的垄断理论和租值理论。
不仅如此,在这种区分的基础上,《分享经济》认为,异质垄断,即由于不同产品品种造成的区隔,不是垄断,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完全竞争,即异质完全竞争。租值无非就是异质完全竞争与同质完全竞争均衡定价的差值(AC-MC)。进而明确指出,其方法论意义在于,将古典经济学与新古典经济学的差异用均衡价格之差这把共同的计量尺度,统一在一种方法语言上;同时又不伤害政治经济学、制度经济学的实质意思(如剩余价值、交易费用)表达。
第三,提出了租值聚集的思想。作者在广义租值(AC-MC)的基础上,把张五常关于租值消散理论的逻辑加以扩展和重构,将议题重新设定为租值聚散,即租值消散+租值聚集。这样,分享经济的重点就由研究租值从AC消散为MC变为研究租值从MC聚集为AC的过程,且在说明拥有方如何获得租值的同时,揭示使用方如何获得租值。进而运用研究双层合约中目标函数与约束条件的双层规划,重释制度经济学的合约理论和政治经济学的转型问题,说明租值如何分成,对分配论做出了新的综合。
(四)关于均衡论模型
作者利用双层数学规划,建立了新垄断竞争政治经济学均衡模型,在前述定性分析的基础上,解决了定量分析的问题。
长期以来,双层数学规划一直用于局部分析和应用分析,《分享经济》第一次把双层数学规划作为理论经济学的分析方法,建立了新垄断竞争均衡模型。数学规划原本服务于资源配置理论,作者在其中加入利益相对方的“双层”这一互动因素,上层规划代表平台规划(平台拥有者规划),下层规划代表APP规划(平台使用者规划),在异质性—同质性两部门经济中确定帕累托最优。这样就在均衡水平上内生了利益博弈,从而把古典均衡与新古典均衡综合在一起,把配置论和利益论综合在一起。
《分享经济》既以现有的理论发展为基础,又不受现有理论的限制,一切以实践的兆示为指向,以逻辑的彻底为保障,为经济学理论的发展作出了新的贡献。
四、问题讨论
笔者以为,《分享经济》也有不足。这里提出三个问题与作者讨论,也向其他方家求教。
(一)关于框架和内容
《分享经济》搭起理论综合的分析框架,确有突破和创新,但综合考察的内容相对薄弱,没有对经济学各流派的理论学说作出确切的概括和分析,具体扬弃什么,继承什么,一些重要问题不太清楚。比较而言,也许租值理论和福利理论稍好一些,其他则显得底气不足。其所以如此,一是作者花了太多的功夫和篇幅,探寻某个理论思想的源头,这是必要的,但只能提出问题,不能回答问题。二是作者对当代有关分享经济的大量文献不曾提及,书后参考文献也未列示,虽然这些文献大都不是经济理论著作,但却是本书的重要借鉴,这就有悖常理。三是作者在一些重要地方使用三段论的方法,用哲学上的正反合来讨论和分析问题,不是不能使用,而是显得有些大而化之。虽然是分享经济理论,但对分享的本质特征和分享经济形成的机理未能作出深刻的分析和阐述,“使用而非拥有”源于互联网平台的分工方式和交易模式,其所发生的产权细分、交易机会、企业家能力、范围扩展和报酬递增等,还需作深入讨论。总之,《分享经济》的理论综合是初步的,只是破了题,探了路,有待进一步探索。
(二)关于价值论
关于分享经济的价值论,确有不少创新。比如,认为价值来自于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两个方面,前者是利用关系,形成的价值是使用或不使用资源的价值,后者是归属关系,形成的价值是拥有或不拥有的价值。分享经济以租代买,把工业时代的价值优先性转变成使用价值优先性。再如,提出了“意义价值”,揭示了自由是价值的第三层含义。
在笔者看来,作者过分拘泥于劳动价值论。既然是价值的高级形态,为什么要反复区分劳动力和劳动者、普通劳动和创造性劳动,强调劳动创造价值?既然是以“使用而非拥有”为核心,也反复提到参与,为什么一直沿用“使用的价值”更高的使用价值”的说法,而不使用“参与价值”和“参与价值论”这是笔者的概括,《分享经济》的作者赞同。呢?这令人不解。因为参与就具有使用、创造、体验、自由自主选择的意思,且“参与价值论”还有一大优势,劳动价值论和效用价值论都是以拥有而非使用为主立论的,没有合作创造和平等分成的意思。而分享经济是APP和平台相互为用,合作创造租值,共同参与分享。
(三)关于如何综合奥地利经济学派
《分享经济》的理论综合体系庞大,有不少创造,但最大的缺憾是没有把奥地利经济学派综合进来。在与作者讨论时,笔者指出,“奥地利经济学派只在一个地方提了一下,对《分享经济》一书有很多可借鑒之处,如资本的异质性、创新、企业家精神、市场过程等,当然也不完全与《分享经济》的意思相合。为什么没有批判地利用这些资源,成为综合的内容”。作者的回答是,“关于奥地利经济学派,当时确实想了一下,资本异质性、经济复杂性、理性的自负、对自由的强调等,的确我很赞同。没有结合进来,主要是我对奥地利经济学派读得太少,功夫不到。例如,我一直琢磨不透它有何短处,因而总感觉没读透,所以不太敢谈”。可见,作者的治学态度相当严谨。
奥地利经济学派是关于人的经济行为的经济学,思想非常丰富,其理论逻辑存在着内在的一致性。这篇评论只能综合指出可以借鉴和扬弃的方向和方面主要有三个:
第一,奥地利经济学派关于资本异质性的思想,以及关于资本结构和生产结构的理论,是有关异质性和“使用而非拥有”的重要思想资源。奥地利经济学派把资本定义为“异质性物质资源存量”,而“资本的异质性意味着用途的异质性”,包含着多重的专用性(Multiple Specificity)和互补性,预示着资本组合,形成了资本结构。“资本理论必须从企业家所使用的资本品是异质的这一事实出发”,“解释资本品的使用方式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情况”[8]。可见,奥地利经济学派的资本理论是以企业家使用异质性资本资源为中心的。如果把这一思想综合进来,也许会使《分享经济》得到更充分的支持和更深入的讨论。
第二,奥地利经济学派关于创新和企业家精神的理论,以及关于自由和自发秩序的思想,更是体现了参与价值论的第三层含义,与马克思关于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思想高度契合。借此把奥地利经济学与政治经济学综合顺理成章,也会使《分享经济》站在一个新高度。但作者把企业家看做精英,打上工业时代的印记,并与草根对立,一方面强调草根们的“双创”,另一方面又回避企业家精神。这是不恰当的。从自主参与和自由创造的意义上,《分享经济》完全可以把奥地利经济学派关于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的理论综合进来。
第三,奥地利经济學派关于时间价值和经济复杂性、关于竞争作为市场发现过程的思想,以及关于过程分析的方法,对于租值的创造和分成也是有借鉴意义的。如能加以综合,也许会使新垄断竞争双层均衡更具动态均衡的特征。
任何一个学派的理论都有不足和局限,奥地利经济学派也不例外。由于奥地利经济学派产生于边际革命,立足于工业化时代的生产力,因而其与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和制度经济学都强调拥有权而忽视使用权,并特别看重私有权。由于米塞斯和哈耶克发起和参与了社会主义大论战,提出和论证了公有制和计划经济进行经济计算的不可能性,因而更加推崇和坚持私有财产权。这与分享经济产权论的观点是不一样的。
竞争和垄断是经济学的两个重要概念。奥地利经济学派把竞争看做发现过程,对竞争理论多有贡献,但其关于垄断的理论却相当简单,特别是罗斯巴德[9]只承认“国家授予特殊的特权”是垄断,而不承认一切市场垄断,也否认不完全竞争或垄断竞争,从而走向了市场万能论和无政府主义。《分享经济》既使用完全竞争概念,也承认广义垄断范畴,把异质性形成的市场区隔都视为垄断,可在批判奥地利经济学派垄断理论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自己的垄断竞争理论。
从方法论看,古典经济学和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使用的是平均分析,当时还没有边际的概念,新古典经济学和新制度经济学既运用了边际分析,也运用了平均分析,但二者不搭界。《分享经济》运用了二者,并将其加以综合,这是创新性的。奥地利经济学派从时间价值和人的行为出发,坚持边际分析,对新古典经济学和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多有批判,对平均分析也有质疑。如认为,“资本问题实际上是个时间问题”,“平均时间”是个“没有意义”的抽象;“一般价格水平”是“虚构”的,必须抛弃;货币数量与一般价格水平没有直接关系,用“总体”模型研究商业周期,是犯了“概念实在论”的谬误;“按照经济理论的本质来看,平均数根本不能构成理论推理的一个环节”[10]。可见,奥地利经济学派也有点绝对化。相反相成是普遍现象,同质性需要通过边际增量来界分,异质性需要借助平均量来表达,二者都符合相反相成的道理。如果能够对此作出适当分析,也许会使《分享经济》的分析方法得到更多的认同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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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邓 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