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深
这些年我一直有个愿望,想回到当年部队驻地看看房东崔大娘,然而因为各种原因,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崔大娘家住辽东半岛的一个山区。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为了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我所在的部队来到辽东半岛,我被安排住进了崔大娘家。那时大娘40多岁,一头短发,一脸慈爱。刚到她家时,正逢冬季,辽东一片冰天雪地,加上山风呼啸,气温大都在零下30摄氏度左右。大娘怕我们冷,每天晚上我们还未回来,她就已经把火炕烧得热乎乎的了。工作了一天的我们躺在暖洋洋的火炕上,就像回家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日子久了,我们过意不去,坚持自己烧炕,可大娘说:“你们一出去就是一天,回来已经黑了,哪还来得及烧炕啊!”
话虽这样说,可道理却不是这样,我们还是想自己烧,于是就特意提前往回赶。然而不论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炕总是热的。一次,天特别的冷,大娘怕冻着我们,老早就生了火,加了劈柴,结果把炕烧煳了,我们的褥子全都烧了一个大窟窿。大娘过意不去,一个劲儿地道歉,我们半开玩笑地对大娘说:“您的心肠太热了,看,把炕都烤煳了!”大娘聽了“哈哈”一笑,第二天照样给我们烧炕。
辽东的冬天,农家大都吃两顿饭。一是那里的习俗,二是因为那时冬天农民大都没什么活儿,只是每天学习、开会,最多刨刨粪什么的。当地人习惯了,可我们这些当兵的小伙子有些吃不消,常常还未到饭点就已经饿得不行了。大娘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每天晚上都特意给我们烙黏火烧(这是那时辽东人民最爱吃的一种食品,一般也只有家中来了客人才招待),拌蜂蜜。囿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开始我们不敢吃,大娘急得脸红脖子粗,后来看不吃不行,我们只好照办,回部队时我们偷偷把伙食费留给了大娘。几年后我转业到地方,给大娘写信告诉她我转业的消息,结果老人家让儿女把那时的伙食费给我寄了回来。这以后,大娘常让儿女给我写信,我也常常在闲暇的时候写信给大娘。再后来,她的女儿都进城工作了,我便和大娘失去了联系。
和大娘相处的时候我只有十几岁。如今50年过去了,每当冬季来临,我便常想起大娘给我们烧得热乎乎的火炕,那种温暖依然留于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