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行走

2019-05-09 01:04张峪铭
学苑创造·C版 2019年4期
关键词:零落桃林春色

“莫辜负了大好春光。”妻一边拉着我往屋外走,一边说着。

虽然我更向往内心构筑的春天,因为它比自然春天要长久,且没有零落萧瑟的时候,但春时感受舞雩吹风也确实是一件爽快的事。

于是揣起相机,骑上电瓶车,在乡村路上飞驰。春光就像一幅幅画卷向身后展开。我在行走,春也在行走。

走进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恣意,一串串结在枝身梢头,直而不奇崛,瘦而无雍态,让人想起柳条倒竖。只不过柳条细叶似刀剪,桃枝带花如著妆,一绿一红,一妖娆,一妩媚,各自扮演着春的角色。有的花别出心裁,竟直接开在粗枝上,孤独成春,也是别有风景。

风过也,落红满坡。妻俯身拾起片片桃花,想将桃红靓色驻进日益憔悴的脸上。妻说养生书记载,将桃花捣成泥状,用白酒浸泡七天后,亦喝亦搽,就能让容颜如春。多么美丽的谎言啊,春去春可回,人生无再春。《古诗十九首》中有“衣带日已缓”“岁月忽已晚”之语,人到中年,犹过夏季,春只能是风烛残年的永恒回忆。

在桃林中流连,四处张望着大好春色。野雉的“咕咕”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循声移步,竟在草丛中发现了踪迹。端起相机靠近,再靠近,三米、两米、一米,一步、两步、三步……还是惊落一树桃花,留下一窝雉蛋。我不敢动窝,怕野雉察觉,影响了它后代的繁殖。我轻轻地离去,希望它们早点破壳窥春,并在春天里留些歌声。

走出桃林,天高地阔,满目苍翠,一派勃勃生机。妻子坐在石上小憩远眺,我却发现旁边的岩石上有一洞春景。一米见方的岩石中间,竟风化成一个斗大窟窿,如钵斜放,石底可见,竟有一株植物就在少得可怜的土中长出了枝蔓,伸出了“钵”外。

种子也许是飞鸟衔落在这里,也许是风从别处刮来,但落到这处绝境之中,确实是它的不幸。可想而知,它不知经历了多少孤单和艰辛,等飞扬的尘土,等雨水,等阳光,等春天,最后才等来了这一“蔓绿”,终于成了这块岩石的希望。让人不得不感叹坚守的意义。

人间万物,大凡生命者无不坚强地生存,他们以各自的方式,用一生给这个世界添上应有的温暖。只不过许多时候许多人感受不到,或者漠然视之。

活着不只生存,活着必须有阳光,有春色。我不由得牵挂起在外打工的亲朋,为了生计,他们背井离乡,家庭支离破碎,每年只有一个春天重逢。夏天的燥热、秋天的孤寂、冬天的寒冷,这些也许他们都不放在心头,可对老人孝敬不周,对子女教育缺位,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痛。我还想起了战争和地震给人类带来的痛苦和灾难。可他们还得忍耐,因为他们都在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一朵黄花和蒲公英并立,我抓住机会按下快门,因为蒲公英随时乘风飘去,将春的讯息带往各处。这不,刚摄入镜头,蒲公英就无影无踪了。此时我更加笃信春是会行走的。

人在行走,欣赏着不同春色;春在行走,走过了不同时节。我往春天走去,将一切蓬勃尽收眼底,让春光透进日渐颓靡的心房。春向春深走去,丢下一路零落,只不过为了下一个更好的春光。

我不知道春行走的路径有多少条,但有一条是肯定的,那就是从一粒种、一棵芽、一根茎、一片叶、一丛花,尔后零落成泥,循环往复地坚实走着,走进炎炎夏日,走进猎猎秋风,走进皑皑冬雪,再走出桎梏,走向阳光,走向自由。

春在行走,就会走出头。

(转自《宁波晚报》)

张峪铭,笔名迟一夫。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池州市作家协会、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签约作家,《格言》《阅读经典》《文苑》杂志签约作家,《思維与智慧》杂志特邀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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