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 丽 王许平 杨贝贝 王丹丹 高 闯 杜晓博 冯百岁
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消化内科 吴阶平医学基金会中国炎症性肠病联盟 河南省炎症性肠病中心(450014)
背景:基质金属蛋白酶-7(MMP-7)是MMPs家族中的一员,可表达于多种器官受损的黏膜上皮细胞中。多配体蛋白聚糖-1(SDC-1)是MMP-7的作用底物之一,在促进组织修复、维持肠屏障功能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目的:探讨MMP-7和SDC-1在炎症性肠病(IBD)中的表达及其意义。方法:收集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2017年1月—2018年1月住院活动期IBD患者的肠组织标本45例和外周血标本50例,同期非IBD肠组织标本30例和外周血标本35例作为对照组。采用免疫组化法检测肠组织MMP-7、SDC-1表达,ELISA法检测血清SDC-1含量。结果:MMP-7在IBD患者的肠组织中呈高表达,特别是溃疡边缘的肠上皮细胞。与对照组相比,IBD患者肠组织MMP-7表达增高、SDC-1表达降低,血清SDC-1含量增高,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Spearman相关系数分析显示,肠组织MMP-7表达与IBD疾病活动度呈显著正相关(溃疡性结肠炎:rs=0.519, P<0.05;克罗恩病:rs=0.583, P<0.05),与肠组织SDC-1表达呈显著负相关(rs=-0.646, P<0.05)。结论:MMP-7在IBD患者肠组织中表达增高,通过剪切SDC-1影响受损肠组织修复,参与IBD的发生、发展。
炎症性肠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IBD)是一组病因不明、反复发作的慢性肠道炎症性疾病,主要包括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 UC)和克罗恩病(Crohn’s disease, CD),目前认为其发生主要与遗传易感性、肠道内环境以及宿主不恰当的免疫应答有关。
基质金属蛋白酶-7(matrix metalloproteinase-7, MMP-7)又称基质溶解素(matrilysin),是MMPs家族中相对分子质量最小的一员。MMPs是一类普遍表达的锌依赖性内肽酶,底物特异性广泛,除剪切细胞外基质(extracellular matrix, ECM)的蛋白质和蛋白多糖组分外,MMPs还可剪切多种非基质底物,包括细胞因子、趋化因子、生长因子、生长因子受体和细胞表面黏附受体[1]。生理情况下,ECM组分的合成和降解处于平衡状态,病理状态下,这一平衡被打破,可能导致溃疡和纤维化发生[2]。多配体蛋白聚糖-1(syndecan-1, SDC-1)属于Ⅰ型跨膜蛋白,是MMP-7的作用底物之一,在促进组织修复、维持肠屏障功能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3-4]。本研究通过检测MMP-7、SDC-1在活动期IBD患者肠道和外周血中的表达,旨在探索两者在IBD发生、发展中的作用及其临床意义。
收集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2017年1月—2018年1月住院IBD患者的肠组织标本45例(取自病变最明显处)和外周血标本50例。入组病例诊断符合2018年《炎症性肠病诊断与治疗的共识意见》[5],UC和CD疾病活动性的评估分别采用改良Mayo评分和简化CD活动指数(CDAI),所有病例病情均处于活动期。收集同期结肠癌术后肠组织标本30例(切缘大体和光学显微镜下均未见癌组织的正常结肠、回肠组织),以及健康体检者和健康志愿者外周血标本35例作为对照组。研究方案经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研究对象对标本采集均知情同意。
兔抗人MMP-7多克隆抗体、兔抗人SDC-1多克隆抗体(北京博奥森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山羊抗兔二抗、DAB显色试剂盒(北京中杉金桥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人SDC-1 ELISA试剂盒(武汉优尔生商贸有限公司)。
1. 免疫组化法检测肠组织MMP-7、SDC-1表达:肠组织标本4%甲醛固定,常规石蜡包埋,2 μm厚连续切片。切片常规脱蜡、水化,枸橼酸盐缓冲液抗原修复,3% H2O2阻断内源性过氧化物酶,山羊血清室温封闭30 min,加入MMP-7抗体(工作浓度1∶600)或SDC-1抗体(工作浓度1∶800),4 ℃孵育过夜,反应增强液室温孵育20 min,加入HRP标记的二抗室温孵育20 min,DAB显色,1%盐酸乙醇分化,苏木精复染,梯度乙醇脱水,二甲苯透明,封片。
结果判定:光学显微镜下见胞质/胞膜染色为阳性细胞。在双盲条件下,由2名医师在200倍视野下随机选取5个清晰无折叠的视野,计数阳性细胞数,取均值,并观察染色强度。阳性细胞率:≤5%,0分;6%~25%,1分;26%~50%,2分;51%~75%,3分;>75%,4分。染色强度:无染色,0分;浅黄色,1分;黄色,2分;棕黄色,3分。免疫组化评分为两项评分的乘积:0分,阴性(-);1~4分,弱阳性(+);5~8分,阳性(++);9~12分,强阳性(+++)。
2. ELISA法检测血清SDC-1含量:外周血标本离心分离血清,-80 ℃保存。设置标准孔、空白孔和待测样品孔,分别加样,37 ℃温育1 h,加入生物素化SDC-1抗体,37 ℃温育1 h,洗涤,加入HRP标记的链霉亲和素,37 ℃温育30 min,洗涤,显色后终止反应。于酶标仪450 nm波长处读取各孔吸光度值(A值),根据标准曲线得出样品浓度。
45例IBD肠组织标本中,UC 27例,CD 18例;50例IBD外周血标本中,UC 28例,CD 22例。病例组性别构成和年龄与相应对照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表1)。
表1 采集肠组织和外周血标本IBD患者的一般情况
免疫组化染色显示,对照组肠组织中可见极少量MMP-7阳性细胞,染色强度较弱;UC组和CD组肠组织中可见大量胞质黄色或棕黄色染色的MMP-7阳性细胞,主要为肠上皮细胞,特别是溃疡边缘的肠上皮细胞,同时黏膜下层浸润的炎性细胞中亦有MMP-7表达(图1)。UC组和CD组MMP-7免疫组化评分均明显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8.17±1.17、8.67±1.97对0.33±0.52,P<0.05),UC组与CD组间差异则无统计学意义(P>0.05)。
Spearman相关系数分析显示,在IBD患者中,肠组织MMP-7表达与UC和CD疾病活动度均呈显著正相关(UC:rs=0.519,P<0.05; CD:rs=0.583,P<0.05)。
免疫组化染色显示,对照组肠组织中可见较多黄色或棕黄色染色的SDC-1阳性细胞,染色强度较强,多分布于肠上皮细胞的基底外侧膜;UC组和CD组肠组织中SDC-1阳性细胞较少,染色强度较弱,呈浅黄色(图1)。UC组和CD组SDC-1免疫组化评分均明显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2.17±0.98、1.83±0.41对6.50±1.76,P<0.05),UC组与CD组间差异则无统计学意义(P>0.05)。
Spearman相关系数分析显示,IBD患者肠组织中的MMP-7表达与SDC-1表达呈显著负相关(rs=-0.646,P<0.05)。
IBD肠组织中MMP-7的剪切作用使SDC-1胞外域脱落增加,可致外周血游离SDC-1含量增高。本研究进一步以ELISA法检测各组血清SDC-1含量,结果显示UC组和CD组血清SDC-1含量均明显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34.24±10.24) ng/mL、(35.78±19.51) ng/mL对(19.44±3.69) ng/mL,P<0.05],CD组略高于UC组,但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Spearman相关系数分析显示,IBD患者肠组织中的SDC-1表达与血清SDC-1含量呈显著负相关(rs=-0.667,P<0.05)。
IBD是一组以腹痛、腹泻、黏液脓血便为临床特征的慢性肠道炎症性疾病,病因和发病机制不明,病情反复发作,近年来其发病率在我国乃至全球均呈上升趋势[6]。MMP-7为MMPs家族中的一员,可表达于多种器官受损的黏膜上皮细胞中,如胃肠道、肺、肾脏、角膜等[7-10],参与损伤组织的上皮修复和再生以及肿瘤的发生、发展,但其在IBD中的作用尚未完全明确。有研究[11]发现,在UC肠组织中,MMP-7主要表达于溃疡边缘上皮细胞,且其表达与炎症程度相关。另一项研究[12]显示,MMP-7在UC腺上皮中的表达与糜烂发生呈正相关;在CD肠组织中,MMP-7在炎性浸润部位呈强阳性表达。Puthenedam等[13]的研究发现,MMP-7可剪切半乳糖凝集素-3,使其活性降低,进而影响IBD肠道损伤的修复。另有研究[14]表明,野生型急性结肠损伤小鼠的死亡率显著高于MMP-7-/-结肠损伤小鼠,前者肠道损伤的修复(包括上皮细胞增殖、隐窝结构重建)虽快于后者,但中性粒细胞浸润深度和范围亦更大,导致损伤加重。上述结果提示了MMP-7在肠道损伤修复过程中的双重作用,组织受损时其表达增加,一定量的MMP-7为损伤修复所必需,表达过量则不利于损伤修复,甚至会加重肠道损伤。本实验发现IBD患者肠组织中的MMP-7表达较正常肠组织显著增强,并与疾病活动度呈显著正相关,与既往研究结果一致,提示在IBD中,MMP-7过表达不利于肠黏膜上皮修复,甚至可能诱发溃疡。MMP-7是IBD潜在的治疗靶点,应用其抑制剂或可减缓IBD疾病进程。
SDC-1又称CD138,是硫酸乙酰肝素蛋白聚糖家族成员之一,生理情况下表达于多种细胞的细胞膜,主要由保守的胞质结构域、跨膜结构域和含硫酸乙酰肝素糖胺聚糖链的胞外结构域组成。SDC-1在促进组织修复、调节免疫功能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同时还可调节紧密连接的组成并维持黏膜屏障功能[3-4]。Floer等[15]的研究发现,SDC-1对小鼠实验性结肠炎具有保护作用。IBD时大量分泌的促炎细胞因子如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白细胞介素-1β(IL-1β)可下调肠上皮细胞表面的SDC-1表达,其表达下调归因于蛋白胞外域的脱落,因此IBD患者外周血可溶性SDC-1含量显著增加[16-17]。SDC-1是MMP-7的作用底物之一[18],IBD患者肠组织中过表达的MMP-7剪切SDC-1,使其胞外域脱落并失去活性,进而使SDC-1促进受损肠组织修复的功能降低。本研究发现IBD患者肠组织中SDC-1表达减弱,并与MMP-7表达呈显著负相关,为理解IBD患者肠组织损伤修复延缓、MMP-7表达增强、SDC-1功能下降的现象提供了依据。本研究同时发现IBD患者血清SDC-1含量明显增高,与肠组织中MMP-7剪切SDC-1增加相一致,提示IBD患者的血清游离SDC-1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其在肠组织中的丢失情况。
图1 MMP-7、SDC-1在IBD患者肠组织中的表达(免疫组化染色,×200)
综上所述,本研究主要发现活动期IBD患者肠组织中MMP-7表达增高,并与疾病活动度呈正相关,提示其可能参与了IBD的发生、发展,在疾病活动度评估以及作为IBD的治疗靶点方面具有潜在应用价值。肠组织中的MMP-7通过剪切SDC-1影响受损肠组织修复,进而引起血清游离SDC-1含量增加,后者可能作为区分IBD与非IBD以及评价IBD药物疗效的生物学标记物。本实验为单中心观察性研究,研究样本量较小,未来拟开展多中心研究以及更深入的基础研究,进一步阐明MMP-7在IBD中的作用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