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创作的叙事探索

2019-04-30 13:19黄田田
牡丹 2019年11期
关键词:舞剧编导舞台

舞剧采用以舞述剧的艺术形式,使得人们乐此不疲地对其叙事功能进行探究。舞剧叙事中的空间叙事虽未有学者对其进行详尽的阐述,但舞剧编导早已将空间叙事在舞剧中运用得炉火纯青。“空间叙事”源于影视艺术,旨在借助空间的剪辑与切换完成叙事任务。近几年,“空间叙事”成为叙事学领域的“新宠”,并逐渐成长为叙事学新的研究方向。

在舞剧创作中,编导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便是舞剧的叙事问题,它贯穿着作品的始终。作为时空艺术,舞剧的叙事自然也离不开时间与空间,随着编导对时间叙事的谙熟于心,对空间叙事的追求逐渐成为当代舞剧编导寻求创作突破的路径。空间叙事是指编导对舞台空间进行切分和拼接,以环境的描绘和气氛的渲染等间接叙事进行舞剧情节表述的方式,是笔者参考影视艺术的空间叙事理论,结合叙事学中与空间叙事相关的内容延伸而来。虽然在文献收集中,笔者发现关于舞剧“空间叙事”的资料尚缺,但空间叙事的运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嵌入中国当代舞剧的创作之中。

一、舞剧空间叙事的发展背景

早在18世纪五六十年代,芭蕾舞剧编导诺维尔便将其对舞剧叙事研究的理论观点进行整理并发表了《舞蹈与舞剧书信集》。此后,西方大量编导就舞蹈和舞剧编导出版了众多论著,不断完善,使该领域的理论水平走向成熟。我国舞剧事业自新中国成立至今,出现了大量的舞剧作品和舞剧编导论著,尤其是近些年达到了峰值。空间叙事研究是叙事学领域的“新大陆”,目前的研究还集中于文学作品之中,但其实,许多舞剧编导和舞评家已经将空间叙事运用于舞剧创作和理论,因此空间叙事在舞剧中的运用存在很多尚未挖掘的“财富”。

从近当代的舞剧作品中可以看出,越来越多的舞剧编导不满足于传统舞剧以时间为导向的线性叙事方式,转而探索新的方式,如打破幕场的惯用结构,模糊时间性,或在舞台上营造多重空间,实现空间的自由转换,这与“空间叙事”不谋而合。舞剧的空间叙事是通过构图、灯光与调度等手段进行空间的转换与连接,将多种空间关系有机地排列组合,形成舞剧画面呈现于舞台空间从而起到推动剧情的目的。

二、舞剧空间叙事的特点

叙事是“剧”的根本任务,不同于其他用语言表达的“剧”(话剧、戏剧等),舞剧是以肢体的动作言说进行情节叙述,所以这种间接的情节表达方式更有利于空间叙事的展开。从宏观的角度来看,空间叙事具有模糊性和隐喻性两个特点。

(一)模糊性

舞剧的空间叙事的模糊性特点主要体现在编导对时间的模糊处理。当代舞剧编导借助空间叙事,试图打破舞剧叙事中以时间为导向的线性叙事所带来的局限。例如,舞剧《杜甫》分上、下两个篇章,讲述了一代诗圣从入世追求仕途到出世回归乡野的人生历程。虽然从宏观的故事结构来看,这仍是以时间为导向的叙事方式,但编导在舞剧故事的实际诉说中并未继续进行线性的诉说,而是以杜甫的诗篇(如《兵车行》《丽人行》《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石壕吏》《新婚别》等)为叙事线索,打造出一个个空间情境,将杜甫置于这些空间之中,让他既是事件的亲历者又是故事的见证人,搭建起观众与杜甫“共情”的桥梁,使其体会杜甫内心的波澜与动荡。

舞剧《朱鹮》也是由上、下两部篇章构成,上篇的古代生活与下篇的现代社会分别讲述了人类与朱鹮从和谐共处到朱鹮销声匿迹,最后只能从冰冷的标本中感受朱鹮美丽身姿的故事。编导在“和谐共处”与“呼唤生命”之中以若干情境的营造串联起情节的诉说,而对于时间则一带而过。摆脱了时间的束缚,编导得以将更加细腻的情感和唯美的画面加注在舞剧的情感之中。

(二)隐喻性

舞剧的空间叙事由于着重于情景的刻画从而呈现出更深刻的隐喻性。以舞剧《西施》为例,编导借“喻体”营造空间“喻像”以完成舞剧的叙事。舞剧以纱为喻体,象征着“浣纱女”西施,从白纱的纯真美好到红纱的热烈纠缠再到黑纱的惨淡消亡,编导以色块营造舞剧的空间叙事,呈现了西施灿烂而又令人唏嘘的一生。正如慕羽教授在《民族芭蕾也可以“当代化”——评苏州芭蕾舞团的〈西施〉》一文中所述:“巨幅白色绸缎款款垂落,象征着西施的出场;在舞剧结尾,‘纱和‘绸更以‘浣纱女的死亡隐喻出现,它既是偷心的信物,也是夺命的帮凶……纱落人亡成为西施心中的死结,这条缎带已从纯真的白色,经过爱情纠结的红色,蜕变为惨淡人生的黑色……”再如舞剧《花木兰》,编导以圆为喻体打造整部舞剧,将木兰从离乡背井、替父从军,到十载征战、九死一生,再到班师回朝、辞谢恩赏,最后回归故里、对镜花黄的故事构成了圆的轮回。同时,编导分别以圆的变体,圆桌、圆镜和圆月为空间意象,以这些意象为主题完成了木兰不同阶段对家的向往、对团圆的期望。

三、舞剧空间叙事的方式

于平教授的舞剧结构层次理论将舞剧结构划分为四个层次,并在其中提到舞剧的微观层次结构是通过舞台调度和语境的营造实现的。在同一时间发生多个事件,舞剧编导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形,他们往往会利用联想或交替的空间叙事方式进行编排。

(一)联想式

联想式空间叙事将两个及以上存在内在联系的情境进行拼接并呈现于舞台之上,这种手法多见于展现角色内心活动。例如,舞剧《传丝公主》中,编导便借助这一手法表现了传丝公主李宁儿的母亲对女儿的思念之情:舞台的一角,母亲在月色中辛勤地劳作,将一颗颗蚕茧缠做一缕缕丝线。摇曳的月光中,想起即将远嫁异国他乡的女儿,母亲悲从中来。此时,李宁儿拉着“母亲”从舞台的另一角出现,女儿娇俏可爱,活泼调皮,母亲温柔细腻,对女儿体贴入微。搂抱、摇晃、背人和躲猫猫等生活体语,展现了母慈女孝的温馨画面,更显母亲孤寂、悲伤之情。再如舞剧《南国红豆》中表现西港特区飞速建设的场景,柬埔寨少女蹬着自行车在舞台一圈圈地骑行,伴随着她的是一位位中国工人辛勤的汗水,是一座座高楼的矗立,是一个个工厂的投入生产。编导在柬埔寨少女与西港特区之间建立起了联系,让西港特区在少女的见证下以新的姿态迎接未来。

(二)交替式

交替时空间叙事能够展现同一时间不同空间的情节,不同空间的对比构成了叙事的主体更易于制造紧张的情绪,表现激烈的故事情节。例如,舞剧《花木兰》中表现敌军夜袭的场景,长方体立柱将舞台划分出多个物理空间,首先,舞台上呈现的是卫将军拼命奔跑的画面;其次,灯光一转,映入眼帘的是敌人手中挥舞的弯刀;然后是战士们重伤后缓缓倒地而亡的濒死画面。三个场景在同一舞台空间交替呈现,将敌人的残忍、战友的情谊与将军的悲痛演绎得淋漓尽致。同样的处理在谍战题材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中也有所体现:我党情报人员李侠、女特务柳妮娜以及送报小哥同时踏入了编辑部狭小的电梯中,突然光线收成一束,打在了李侠身上,柳妮娜和送报小哥转为静态。只见李侠轻轻放下手中的箱子,推了推眼镜,动作干净、利落又极其克制。隨后三人位置发生调转,柳妮娜站到了光束之下,她左盯右瞧,姿态张扬。随后是送报小哥……三人交替出现在光影之中,完成了内心的独白。编导利用调度的变化和动静的对比,交替地展现了李侠的谨慎守正、柳妮娜的狡诈毒辣以及送报小哥的焦急紧张,将我党与特务分子之间白热化的斗争状态形象地展现。

由此可见,舞剧的空间叙事深深根植于舞剧编导的舞剧创作之中,它既可以从宏观的角度作为舞剧作品的结构框架,亦可微观地渗透在调度与构图之中。因此,熟练掌握空间叙事的方式方法,是舞剧编导创作出既长于抒情又优于叙事的舞剧作品的不二法门。

(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8年度江苏省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项目“中国当代舞剧空间叙事研究”(项目编号:KYCX18_174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黄田田(1992-),女,江苏徐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舞蹈创作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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