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艺术的公益还是公益的艺术?

2019-04-30 13:19梁艺马浩云
牡丹 2019年11期
关键词:碧山义工公益

梁艺 马浩云

艺术介入社会一开始即是以批判和反叛的姿态进入,从最开始的机制批判、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批判到后来对于景观社会的批判,无不是以批判性为其实质内核。参与式艺术则是当代艺术中典型的艺术现象。今天众多的社会性公益和美学的艺术逐渐融为一体,通过两组案例的比较分析,笔者探讨到底是艺术的公益还是公益的艺术。

在大众看来,“公益”与“艺术”应当属于不同属性范畴。公益,顾名思义是公共利益事业的简称,一般指的是不以营利为目的非政府组织(NGO),倡导社会的共同参与是其最基本的公共服务理念,属于社会学范畴。而艺术给人的感觉是曲高和寡的,仿佛并没有特别要求对于意义的呈现,而是艺术家个人情感的表达。乍看之下,如此相去甚远的两个范畴是如何有了描摹不清的关系呢?参与式的方式为其搭上了沟通的桥梁。

参与式的方法是20世纪后期逐步确立和完善起来的一种新的工作方法和手段,其突出特点就是强调发展主体能够积极地与活动(项目)的发起者一同参与该活动(项目)的决策、实施、管理和利益分享的全过程。实践证明,参与式方法不仅能提高活动的合理性,同时也容易得到相关群体的支持与合作,保证实施的效果和质量,因而现如今的公益项目尤其注重對于参与式互助方式的体现。而参与式艺术则是在艺术不断发展进程中,随着现实社会批判力度不断加强和方法的转变,逐渐形成的新的艺术表现形式。

一、当代参与式艺术发展进程中面临的困境

参与式艺术的历史可追溯到20世纪初的历史前卫主义艺术运动,艺术家将艺术表演搬上城市的街头巷尾,使大众自觉地参与到艺术作品创作的公共事件之中,以此将人们从现实世界中暂时抽离,抵达精神的乌托邦从而达到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批判。同时,也使艺术家跳脱出美术馆的束缚,打破观众被动参观和既定的艺术评价机制与创作模式。20世纪60年代,新前卫主义开始成为参与式艺术新的表达方式,居依·德波将战后的资本主义社会概况为“景观社会”,并且揭露了社会的本真被景观社会的视觉表象所遮蔽的事实。与激浪派博伊斯倡导的“社会雕塑”类似,其都是从日常生活的微观视野切入,以批评景观化的商品社会。直到1993年,超级灵活(Superflex)艺术团队在丹麦成立,其积极在贫困的非洲和拉美国家从事各种艺术项目,直接担任了NGO的角色,力图改善当地人民的生活水平,并把该活动称为“艺术项目”。之后,这种工具式的项目成为目前艺术参与社会的主要表现形式之一,而不再以“艺术品”的概念界定。

正如克莱尔·毕晓普所言:“艺术品是一个有限的物品,而艺术项目则是开放式的、后工作室的、以研究为基础的社会过程,在时间上可以延续,在形式上可以消失。”此后,全球兴起了为数众多的参与式艺术项目,几乎都与政府、公益项目相结合,逐渐偏向了社会学、人类学的范畴,而失去了其美学特性。

二、参与式艺术与公益项目的比较分析

参与式艺术的突破发展将触角伸向了公益研究领域,两者的重叠无疑带来了全新的介入社会的面貌。如此看来,参与式艺术如果没有了美学意义会转向公益领域的社会学、人类学的范畴,笔者将对相类似的参与式艺术与公益项目进行比较分析,探讨何以为艺术,是公益的艺术还是艺术的公益的问题。

(一)“义工计划——百姓幼儿园”与“加油!乡村夏令营”的比较

百姓幼儿园是艺术硕士胡建强在其家乡天水市叶堡村创办的,因与艺术家琴嘎的不谋而合,两人于2015年一并发起了“义工计划——百姓幼儿园”的艺术项目。该项目在持续进行的2015-2017年的两年时间里,根据其总结,共有十八个阶段性反馈,如“建造房屋的艺术教育”“宣传片放映计划”“被忽视的路”“白日梦像”“排污倡议”,每个阶段都由来自不同地区的艺术家或者艺术教育者开展活动项目,各个环节不具有内容的连贯性。

“加油!乡村夏令营”源自中国扶贫基金会、国际美慈组织、西南科技大学心理学系以及绵阳为乐公益共同编写的青少年社会心理项目和训练课程,经过了六七年的技术研发与项目模式的探索实践。营会以七天为一期,每期20~30个孩子且年龄相仿,开展以五指模型(自尊、创造、团结、耐挫、沟通)为中心的课程主题明确的夏令营活动,寓教于乐地挖掘孩子们潜在的五指能量。项目组会每日跟进团队活动的情况,夏令营结束后,所有团队都将集中于一地进行项目成果的汇报交流。

对比分析,以上两者皆具有公益属性,针对对象都是以乡村的幼儿为主;授课内容都是以游戏、绘画、运动等丰富多样的元素为主,传播的教育理念也相类似等。再论其不似之处,首要的便是这两个项目被定义的属性和意义,“义工计划”被定义为参与式艺术,“加油!乡村夏令营”则是公益项目。“义工计划”虽冠以艺术之名,行的却是公益之行,不及与其相似之公益组织项目的科学深入和专业践行,只停留于表面而未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其次,“义工计划”的授课内容与教学人员的安排具有艺术家的感性因素,各个课程内容之间无科学的连贯性,教学人员亦具有随机性,不及夏令营专业的科研团队力量的支撑;再次,“义工计划”时间的短暂性,就好比如今泛滥的支教活动一般,只因有艺术家的参与而有了不一样的地方。当艺术家给封闭的乡村孩子们带去无限精彩的山外世界时,孩子们沉浸在艺术家为其营造的“白日梦像”中。当此艺术项目在短暂且热闹的停留后骤然撤离,给孩子们留下的心灵创伤是可想而知的。因此,公益活动看似人人可为,亦有不可为之处,到最后俨然成为艺术家的乡村体验之行。

(二)“碧山计划”计划与“爱有戏社区互助项目”的比较

“碧山计划”是艺术家欧宁与左靖等进行了长达四年的考察之后在安徽黔县碧山村,于2011年启动的“艺术进驻乡村的实验”。其目标是建立基于无政府主义者践行互助精神的“碧山共同体”,来自对农业传统的忧虑和对过度城市化的批判立场,重新赋予农村活力,再造农业故乡的构思。在欧宁与左靖的努力之下,徽派古村碧山转而成为当时新型的艺术介入乡村建设的实验基地之一,甚至一度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而引发争议的主要问题在于该计划具备的知识分子乌托邦的构想与当地居民生活之间的矛盾关系。

爱有戏于2009年在四川成都成立,主要通过创新性的社区项目以协力构建更具幸福感的社区为使命,培育和创造社区资本推动社区的可持续发展,让居民在参与互助中传播社区的精神文化,以打破由于社会结构的变迁和不稳定性所带来的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和冷漠。现该品牌旗下拥有爱有戏社区文化发展中心、爱有戏社会工作服务中心、水井坊街道慈善会及老街坊长者服务中心四支民办非营利社会组织,其下的公益精品项目也维持着良好的运转。

对比分析,两者都具有公益属性的介入改造目的,也都具有乌托邦式的美好愿景,然而,“碧山计划”在经过几年的实践改造之后,欧宁悲观地告诉媒体“碧山计划最终会是失败的”。事实证明,碧山计划最终确实失败了。究其原因,正如哈佛博士周韵所言:“来自知识分子的新奇指导和鲜丽包装也许可以带来很多有趣的猎奇经验,但这并不是真正的乡村建设运动,很难达成‘重新赋予农村活力,再造农业故乡的构思的愿望。”相比之下,爱有戏基于社区,在专业公益人介入后,逐渐实现社区居民的自主参与而渐以成型,该公益参与式项目显得更具有实际可操作性。

三、结语

近二十几年来,艺术家对于参与式艺术的热衷程度有增无减,发展的方向与关注点亦有了众多分流,其甚至逐渐失去了艺术性而担任了社会公益的角色,却不抵专业艺术类公益组织的审慎专业。大众总是被动地接受“艺术的洗礼”或是成为艺术家的“道具”而出境,如此,艺术家往往有自娱自乐式的顾头不顾尾的嫌疑。那么,到底是艺术的公益还是公益的艺术?笔者思虑,两者并不是矛盾对立的,艺术可以成为公益的一部分,公益亦可以融入艺术的元素,但参与式艺术应当保留其批判美学的本性,回归到艺术最本真的面貌。

(1.四川美术学院;2.中央司法警官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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