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诗韵
一年滴尽莲花漏,碧井酴酥沉冻酒。鱼龙舞一夜,花灯燃一宿。今夜,不醉不归,不乐不休。
——题记
今儿,大年三十。
吃完早饭,老爷子和老太太就开始包饺子。老爷子擀皮,老太太做馅儿。羊肉剁成了细碎的泥,胡萝卜焯出来被晾到一边。
老太太系上一块红底蓝花围裙,熟稔地架上铁锅,以勺酌油倾入。等到油星儿溅出了锅,匀匀地撒下一把小葱,仿若天女散花。老太太旁边放着各色的瓶瓶罐罐,这么多年,她的手法还是没变。该撒盐时毫不含糊,该倒酱油时如泼墨挥毫,举手投足,潇洒自如。哪里是在炒馅料,分明是在画年画。羊肉和胡萝卜捞出来时还冒着油星,我也不怕烫出个舌疮,扒拉一大筷子就送到嘴里,咂巴咂巴嘴,满意地赞叹:“这味儿没变,还是那么香。”
老爷子焚香净手,一旁的老太太早已预备好面粉。他做事一向细致,一边慢慢地倒水,一边用力揉捏。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松散的粉末儿就变成了白胖的面团。老爷子接着把它搓成长条状,执刀细细切成一个个薄厚均匀的小圆柱,压扁,撒点粉,再将其平铺于案板,以擀杖压之。淘气的小妹把面皮摞成高高的塔状,竟是完全重合。
皮儿擀好了,馅也做好了,爸妈他们就开始包饺子了。妈妈的手法很是娴熟,把面皮摊到手掌心,夹一筷子馅儿,抹在面皮中央,捏口后再压一压,活脱脱一个十八褶的大花饺。相比之下,老爸就逊色很多了,他包的饺子总像如来佛的那张大嘴——合不拢。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赶来帮忙,他们围坐在炕上,边包饺子边聊着家长里短邻里琐事。老太太把饺子均匀地放在高粱箅子上,上面铺了层纱布,用于保湿。昨晚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我最终抵不过困倦,伴着火烧木柴时的噼啪声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是未时了。堂屋里还炖着冬瓜排骨,香气四溢。前屋内,负责掌厨的老爸像个芭蕾舞演员一样转前转后忙里忙外。翻炒,火力加大;清炖,火力减小;加盐,快速翻炒;加糖,小火慢炖。妈妈也不闲,收拾桌子、清洗碗碟、装盘端菜,样样都干。
“开饭了!”爹朗声宣布。我如狼似虎地冲到餐桌前,连筷子也不拿,就直接上嘴。娘無可奈何地递给我一双筷子,笑道:“丫头,没人跟你抢。”我不情不愿地抬起满是油渍的脸,飞快地接过筷子,继续埋头猛吃。
半晌,我心满意足地抬起头:“老爹厨艺大有长进。这灌汤包皮薄汁鲜浑身透亮,这清炒藕片香脆可口祛火营养,这葫芦粉条爽口清润唇齿留香,这土豆鸡块口感绵密引人垂涎,这冬瓜排骨香醇浓厚温暖滋补,这凉拌皮蛋清甜微辣晶莹可爱,这米粉蒸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这风味虾咸香入味肉质嫩滑,这酸菜鱼麻辣肥嫩外焦里酥,这三片瓦豆腐口感筋道辣味粗犷,还有啊……”
我又要卖弄了,冷不防被妈妈往嘴里塞了一饺子,噎得我两眼翻白两腿乱蹬。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妈妈埋怨道。
“等等,听我说完。”刚顺过气来的我并不吸取教训,“这饺子,莹白如玉小巧玲珑。”其他人都看着我笑。哼,绝对是我的伶牙俐齿让他们甘拜下风。
“干杯!”大家举起手中的果汁,在清脆的碰撞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是的,所有的不幸与失意终将过去,新的一年终会来临。那就让我们在今夜与家人欢聚相守,赏一夜鱼龙舞,饮一杯醇酒,观一场绚烂烟花。
然后,倾壶待曙光。
(指导老师:李 艳)
今夜家家十里香,香味甜醉一家家
每到中国的春节,就有数亿人像候鸟一样迁徙。春节的意义对中国人来说,太重要了。我们喜欢团圆,就像圆圆的饺子皮一样,把一家人的浓浓感情像好吃的饺子馅一样,亲手包起来,在热气腾腾中,升华一家人的感情。在热热闹闹地迎接新年的时候,热热闹闹地准备一桌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团聚的心情在每一步准备做菜的复杂程序里,在每一个蒸煮炖的等待的时间里,更在每一句心满意足发自内心的赞美里,发酵成一个个美丽的泡泡,砰砰砰同烟花一起绽放在团圆夜的夜空里。每一家团圆饭飘出的香味,香醉了人,也香醉了这夜。(清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