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周日都是我最快乐的时间。早晨起来往沙发上一窝,左手是窗外晒得让人缺氧的大太阳,右手举着书,躺着看、坐着看,睡着了又醒来。
我在窗台上放一个小鱼缸,从来不养鱼。
养水,养太阳。
太阳总是圆溜溜地在鱼缸的水面上打滚儿,对面楼房的影子在水里倒过来。
偌大的世界,折叠进拳头大小的小鱼缸。
时间久了,发现黄昏的日头也不一定昏黄,直到它失去光晕前,周围都像烈火燃烧一样,照得白茫茫一片。然后,在某一个转身,它忽然就失去刺眼的光,开始下沉。
天边深紫、玫红、靛蓝、艳粉一片。
我憋了无数个一整天也没把书的梗概写好,这都快成我的心病了。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字儿码全了,就是分不出章目,写不出概况。编辑从前还隔三差五地催我,后来也不催了。
这和我准备考试的心情很像,从毕业之后,每次考试,我都报名的时候最积极,然后买书,做题。
可是一到考试就怂了。
某个考试报了五六年,就去了一回。
我之前还分析过,是怕考不过丢人吗?
好像不是。不考还张罗,比考了还丢人呢!
就像身体里有一条发轴的自行车链子,被机油粘住了,平时这套动力系统用不上,也不转。一到考试,这套体系就开始拧着转上了。
我也说不上是在反抗什么。
有心理咨詢师说,这是成功恐惧。
未知的、可能的成功,带来的巨大恐惧。
我在逃避着什么?
我顺杆儿往上爬,难道是知道学无止境,或者是越好越累,所以给自己减压?或者是过去事件的阴影?
如果是创伤,都会被压进潜意识。心理上的病,病因都不是自己能想起来的,想起来的也都是合理智不合事实的安慰剂。
这么说来,琢磨也没啥用。
我常觉得人有几重人格挺好的,就好像用一生的时间实现好几种活法。
时间分岔,万物齐发。
一个躲在床上晒太阳,心安理得地看书、追剧,只考虑人生,不攀比生活。
一个风衣过小腿、高跟鞋15厘米,咣当咣当踩过办公室走廊,精力蓬勃,提到赚钱就眼睛放光。
其余的没想好要实现啥,先让她们装睡。
我不羡慕温柔,也不想陪家人、陪孩子,更不爱打游戏。
只想物质富足、精神充盈,两个人格别总打架,分好工,其余的事儿这俩人看着干就行了。
然后在一个荒芜的时间的尽头,一个人经过另一个人,把她从路边拾起来,说:“这一生结束了,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