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仆
康庄镇上只有一家国营的大商店,其余的都是集体和个体的小卖店。花老姨开的“吉祥小店”就临着镇上最繁华的古树街。在小店的门前有一棵弯弯曲曲的老柳树,老树虽老,可枝繁叶茂。每当夕阳落进红彤彤的晚霞里,老树下就聚集了很多人。
卖瓜子、冰棍、水果以及一些小百货的摊子就摆在那里了,乘凉的、下棋的、掌鞋的、剃头的也到那里来凑趣儿,如今小镇也现代了,兴起了一股台球热,于是那里又多了好多闲人打台球。
每到这时吉祥小店的门口的人流就络绎不绝。小店里的人也更多了,花老姨的笑声比树上的鸟鸣还悦耳。
花老姨开店卖包子、馅饼、凉拌菜、大 子粥,同时也卖茶水。晚上来小店吃饭的人很少,大都是来树下闲聊凑趣的。他们的话题也怪,哪里出个劫道的,捅死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市里一家铺子着了火,烧死了老板娘和她的野汉子。人们总是把四面八方的消息汇聚来,又从这里把消息传遍小镇的角角落落。
王二先生经常穿过人群来到小店。叫他先生,其实他不教书,也不行医,而是在小店的对面开了一家钟表眼镜店。他六十出头儿,矮矮的个,瘦窄脸刮得干干净净,灵活的小眼睛上卡了副金丝边的眼镜,鼻子下留着一点仁丹胡儿,让人想起当年的日本小鬼子。
二先生来花老姨很热情,所有消费的人来她都很热情。只要她的小店能生意兴隆,她甜美的笑声会整天荡在小店内。令人置疑的是那笑声会是从五十开外的女人的嗓子里发出的。皱纹虽说已盘在了眼角,可从那没封凝的灵气里还会看出那曾是一张动人的脸。她这会儿正在小店忙乎着,边擦桌子边向里屋喊:“玉翠,你给二先生倒杯茶。”花老姨喊了半天,里屋也没人应。
“玉翠,你聋了,我让你给二先生倒茶!”花老姨大声地喊起来。
玉翠是花老姨的独生女,年十八,生得像娘,水仙样的鲜。如今也像大城市的姑娘似的赶时髦,穿时装,戴首饰,描画得很是妖艳。此时她正对着镜子化妆呢,听到娘的叫,她根本没搭理。
玉翠不耐烦地走出门,眼睛一抹搭:“喊什么呵,我又没聋!”她没理娘的茬,悻悻地扭身出去了。
花老姨心里暗骂玉翠,刚开店那会她是自己的好帮手,可这两年年龄大了就不听她使唤了。整日出去疯,不知在搞什么明堂。
花老姨边给二先生倒茶边磨叨:“女大不由娘呵,这小丫头我是说不听了。”
二先生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现在的小青年都这味儿,早早给她找个人家算了。”
花老姨凑过来:“他二大爷,上几天我托你的事,你问了没有?”
“前天碰见我的亲家母我还说起这事,听她的话里有音儿。”二先生说,“人家的儿子喜人也挺好,虽说腿有点瘸,可自己在家开批发部,挣钱呵!”
“我没说他不好,你费点心,成了我请你喝酒。”
“这有什么,不瞒你说,我还有事要求你呢!”二先生抬了抬眼镜说。
“你不缺吃少穿的,有啥难事?”
“我老伴去世快五年了,儿女大了都像燕子似的飞走了,孤身一人也寂寞呵。”二先生望着她的脸色,“前天满耕媳妇李荷香去我的店里修表……”
花老姨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暗笑男人到了这把年纪也不甘心寂寞。她说:“只是满耕死还不到百天,孩子也大了,不知她会不会再走一步了。”
“你问问她,我同意給她的儿子娶媳妇。”
“她要同意,我就给你们牵个线。”花老姨满口答应着。
他们谈着的工夫,小店里又走进几个人,都是镇上的头面人物。倒粮的、养客车跑长途的、开批发部的、贩牛的,每个人的腰包都有几个钱。他们来小店不光是为了吃饭和品茶,主要还是为了打牌。
最先走进门的那位五十岁上下,腆着个啤酒肚子,似乎每走一步都很费力,那正是王二先生女儿的公公工商管理所所长王培清。看见他进来,花老姨的脸立刻绽开了花,顾不得和二先生搭讪,急忙迎了上去。
“你吃过了,亲家?”二先生主动搭话。
王培清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就坐在花老姨搬出的软背靠椅上。花老姨急忙给他点上“红塔山”烟,烟的香气就从他的鼻孔飘出来。花老姨准备的烟有三种,街坊邻里的婶子大娘来她给抽叶子烟;做小买卖的,有点面子的能抽哈尔滨产的“灵芝”烟;只有像王培清这样的头面人物来,她才会拿出云烟和外烟来。别人即使借光抽上一支,可等贵客一走就立即把好烟收起来。二先生没抽着“红塔山”,心里暗恨她的势利眼。
王培清一来便成了小店里的焦点,众人都给他赔着笑脸,花老姨就要在里屋支起麻将桌。陪王培清打牌的也都是小镇上的生意人,他们总是“三捧一”,都故意给他“点炮”。即使王培清输了钱,牌桌上收了,事后也要如数归还,就是讨他个乐呵。
花老姨满脸堆笑地坐在王培清的身后给他照管,他手里的每一张牌都牵动着她的心,每当他的牌和了,她都发出开心的笑声。
王二先生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就悄悄地走出门,花老姨又嘱咐他:“二先生,你别忘了我说的事!”
玉翠的去处是位于镇中心的红玫瑰歌舞厅,那是由镇上唯一的一家电影院改成的。那里除了跳舞,还能放录像、打台球、玩游戏机。镇上的一伙小青年组织个“魔鬼”乐队,吹拉弹唱真是热闹。只要肯花上五元钱就会在那里玩上大半宿。
玉翠去那里始于去年春天,那时醉乡楼刚开业不久,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来叫玉翠去玩。起初她还常说家里的店里忙不开,可是去过两次很多人就发现她还真是跳舞的料。她一来男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转,大伙争先恐后地邀请她,慢慢地玉翠就只陪镇上的头面人物跳了。
她最爱陪的是醉乡楼饭店的老板柳毛子,柳毛子四十岁,原来是距康庄镇二十里路的三家子村农民,前几年靠着当镇长的表哥他承包了这个饭店,他精明强干,不到两年就买下了这家饭店。昔日的柳毛子在庄稼人的眼里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如今却成了让人羡慕的款爷了。
他在红玫瑰舞厅的对面盖起了一幢二层小楼,矗立在小镇的街面上显得格外的神气。他和三家子的原配妻子离了婚,又娶了一个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的小媳妇。每当妻子领着一双儿女向他要抚养费,娘仨总站在楼门口流眼泪。柳毛子从外面回来看见他们站在门口,就训斥道:“我能少了你们那几个钱,还用追上门来要吗?”于是他就从兜里抽出几张票子给了他们,他们就哭哭啼啼地回了三家子。
今天柳毛子刚从广州回来,晚上就来红玫瑰舞厅会玉翠。他虽说整日奔忙,费心劳神,可看上去还很年轻,丝毫看不出庄稼人的坯子,他全身上下一律是名牌,一条项链就值两万元。
只要柳毛子来舞厅,玉翠总要围他转。他先请她吃甜点,一边谈着此行的见闻,从广州谈到了深圳,又从深圳谈到了香港,尽管他还没去过香港。他走过那么多地方,懂得那么多事情,在玉翠的眼里他就是一棵参天大树。他们吃完跳,跳累了喝,之后接着跳,和他在一起玉翠总感到时间过得是那么的快。
临近子夜,玉翠挎着柳毛子的胳膊从红玫瑰舞厅走出来,娇小的她就像个小篮子荡在他的臂弯下。晚风习习,柔情的嘴似的吻着陶醉的心。玉翠也像生了翅膀的燕子似的轻轻地飞荡着。
走到柳毛子家的小楼门口,他们停下了脚步。他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玉翠,她借着楼窗里射出的灯光打开一看,不禁惊喜,娇嗔地说:“啊,项链!你花这么多钱干什么?”
“纯金的,我从广州特意给你买的。小傻瓜,只要你听话,大哥亏待不了你!只要你对我好,我还要领你去广州、深圳、香港去逛逛。”
“我哪有那样的福分呵?”玉翠向小楼的方向努努嘴说,“她才是你的心尖!”
柳毛子知道她在指自己的小媳妇,忙说:“她没你温柔,没你有味儿!”
玉翠不知说什么好,仰起头,张开嘴,像燕子接哺那样等待他的热吻。柳毛子带有激情的温唇急忙叠上去,长时间地黏合着。
他们的声音和影子一起消失在小楼后面的巷子里。玉翠回到吉祥小店时,鸡已经叫了,可是小店内的麻将声还在哗哗地响着,像夜里的一条小溪在不停地流淌着。
几天后的傍晚,王二先生带着花老姨盼望的喜讯来到小店,他扒在她耳边诡秘地说:“王培清同意娶玉翠当儿媳妇了。他还说要是成了,婚礼一定办得体面,花多少钱人家不在乎。”
“喜人啥意见?”
“他能不同意嗎?就凭他找了玉翠,不是祖坟冒青烟嘛。”二先生反问道,“你问了玉翠没有?”
“我还没和她说,就怕她不听我的话。”
“年轻人没有远见,她要是嫁了王家,是会享一辈子的福呵。”
花老姨的心里美滋滋的,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回给二先生倒茶。还特例从柜子里翻出了“红塔山”,以往二先生只能借别人的光偶尔抽一支,可今天却享受了这份待遇,他有点受宠若惊,趁势问起自己的事来:“我那事你给我问了没有?”
花老姨知道他惦记什么,忙说:“我这两天没脱开身,明天我就去李荷香家。”
花老姨一杯接一杯给二先生倒茶,一支接一支给他续“红塔山”。他足足喝了五杯茶,抽了四支“红塔山”。他离去的时候,花老姨送出门外,还一劲说明天就去问李荷香。
玉翠又是很晚才从外面回来,她发现娘比以往对她要和蔼,把洗脸水、毛巾、香皂都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玉翠感到有点累,肚子不舒服。花老姨忙拿过药问:“你总在外面跑,怕是着了凉了。”她本想和玉翠提起与王家的亲事,没等她开口,玉翠就怕娘磨叨,蒙上被子不言语,花老姨端着药和水痴痴地站在那儿。
第二天下午,小店里的客很少,花老姨就让玉翠照看一下,抽空去了李荷香家。
李荷香家住的三间砖房没有院套,窗和门都临着街。她丈夫满耕原来是镇上的一家集体农具厂的工人,后来厂子倒闭了,他就开始做买卖,李荷香蹲市场卖菜,日子过得倒也充裕。没料想两月前满耕雇汽车去外地卖粉条,在铁路道口与火车相撞,汽车司机和他全都毙命,扔下李荷香和两个上学的儿子。
花老姨来到的李荷香家门口,距门口不远处有一伙人围着两个安徽人看耍猴。花老姨上前去敲门,里面没人应,门在里面挂着,花老姨走到窗前,窗帘拉着。她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就凑到人群那边去看耍猴。
过了一会儿,李荷香家的门开了,走出个矮胖的男人。李荷香没出来,把头伸出门又缩了回去。待那男人从人群边绕过去,花老姨发现从李荷香家出来的男人竟是王培清。花老姨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溜过人群又来到李荷香家的门前。
窗帘已经拉开了,花老姨敲了一下门,李荷香就探出头来。她虽然年过四十,但脂粉还能抹平不是很深的皱纹,她的脸上已经没了忧伤的神气。见是花老姨来叫门,感到很意外:“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妹子,你没去做买卖呵?”
“从满耕一死我就没心思了,总有病呵。”
“这事落到谁的头上也受不了,可人没了也活不成了,为了孩子你应往宽处想。过段时间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一个。”
“看你说的,孩子大了,我哪能还走一步了,我可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成的女人。”
“不瞒妹妹你说,我今天就为这事来的。”花老姨说,“王二先生前天到我的小店托我跟你问一下……”
没等花老姨说完,李荷香劈头就说:“亏他想得出来,满耕死刚几天呀!再说我就是嫁人也不能嫁他个老头子呀!”她的情绪很激动。
“他答应给你的儿子娶媳妇。”花老姨想缓和她的情绪。
“别看他有几个钱,我可不稀罕!”李荷香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花老姨感到李荷香对自己的态度也冷淡了,就不再往下说了。她没料想不仅吃了闭门羹,而且惹一肚子气。花老姨急忙告辞了,李荷香连门都没出,花老姨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二先生知道花老姨去了李荷香家,晚上早早来到小店,探听李荷香的回话。他不先提自己的事,而是问花老姨:“你问玉翠没有?王家等着回信呢。”
“她昨晚上不舒服,还没对她讲。”王二先生见花老姨只字未提李荷香的事儿,就直截了当地开了腔:“你去李荷香家了?”
花老姨不愿说出李荷香的回话,那样二先生对玉翠的事就不会用心了。于是就撒谎道:“她对你没说出什么,只是说满耕死的时间太短,她心情不好,以后再说。”
“她的意思是……”二先生还想具体地问。
“你等过一段时间,我再给你问。”
王二先生没听到结果,心里有些沮丧,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临出门他提醒花老姨:“你赶快问通玉翠,王家等着听信呢。”
这晚,玉翠又是很晚才回来,花老姨没睡在等着她。她走到玉翠跟前,站了半天说:“你年龄也不小了,整天在外面疯,有合适的该找个人家了。今天二先生来给你提亲……”
还没等她说完,玉翠忙问:“他给我说的是哪一个?”
“是王培清的儿子喜人。”
“哈,亏他二先生想得出来,让我嫁给一个瘸子?!”玉翠气得像个膨胀的皮球,脸红红的。花老姨想继续往下说,可玉翠先说了:“你愿意坐会儿就坐,不坐就别影响我睡觉。”
“王家有钱哩。”
“你看他家有钱,你去嫁吧!”
“玉翠,我是你妈,你怎么这样和我说话?”
“当妈的怎么了?当妈的就让女儿找个瘸子?”
花老姨气得直哆嗦,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骂,可又怕让外人听了笑话,她只好不再吱声了。
第二天晚上,王二先生又来到了小店。玉翠正在里屋梳妆,听到他进来,急忙放下眉笔,窜到外屋,冲着二先生喊:“我说二先生,你个六十多岁的人了,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以后少往这店里跑!”
“我啥时得罪了你?”二先生摸不着头脑了。
“你少装糊涂。你为何撺掇老太太把我嫁给王瘸子?”
“那怎么是我让的,是你妈求的我。”
花老姨怕玉翠和二先生吵起来,急忙阻拦:“小奶奶,你别怪人家二先生,是我的主意。”
玉翠不在乎:“你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事?当妈的也不能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恰巧这时王培清来到了小店,他听说花老姨要把女儿许配给自己儿子,准备探听一下消息。走到門口正遇到玉翠和花老姨吵架,他听了一会儿,全都听明白了,但还是进了屋。
花老姨见王培清进来,忙换了脸色说:“王所长来了,快里面坐。”
玉翠不理王培清,仍在一旁嘟囔。花老姨说:“小奶奶,快走吧。你是我妈!”
王二先生正在气头儿上,他以为王培清不明情况,就把实话和亲家学了。王培清一阵冷笑:“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年轻人的事都要尊重孩子自己的意见,再说我家喜人又不是找不到对象。”
二先生觉得无话说就起身走了,嘴里叨咕:“以后你家的事我是得少掺和。”
王培清尴尬地坐着,说是有事也要告辞。花老姨竭力赔着笑脸:“你再坐会儿吧,回头咱们打麻将。”王培清起身就走,连头也不回。
自从玉翠和二先生吵架那日,王培清就再没来过吉祥小店。小店尽管还有人吃饭,但冷清了许多。玉翠每晚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疯。经常是夜不归宿了,花老姨对她也没办法。她整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王二先生怕花老姨埋怨他将实情告诉了王培清,也不登门了。她没料到一天下午王二先生又来小店了,花老姨说:“想不到你还会登门的。”
二先生以为她会训斥自己一顿,静坐下,半天才说:“俺对不住你!”
“嗨,不是你对不住我,是我没养出听话的闺女。你就是不说,王所长早晚也得知道。”
“她的事今后你就别操心了。”王二先生说。
“我管也管不了,只是王所长不甘心咽下这口窝囊气呀。”
“为这事我也把亲家得罪了,亲家母总骂我耍了他们家。我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呵。”
“玉翠的事由她去吧。”花老姨极失望的样子,“李荷香那里我也说不成了,你另找别人吧。”
“你再说也白搭,小镇上都知道她和王培清好上了,搞得很火热呢。”二先生很平和,“陈大脚给我介绍五里铺的宋寡妇,她年轻就守寡,儿女成家了就容不下她了,刚五十多岁,硬朗着呢。”
“啥时接过来呵?”
“虽说都老了,可总不能太简单,也该热闹一下。”
王二先生临出门,花老姨说:“早点准备一下,用着我就过来叫我一声。”
王二先生办喜事图体面,没选吉祥小店,而是选中了镇上最豪华的醉乡楼饭店。
他去醉乡楼饭店找柳毛子商量办酒席的事,走到店门口,发现门加了锁并没开业。王二先生正纳闷,从饭店的后面走出了李荷香。他愣了一下,窘迫地扭头要离开。李荷香却故意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二先生,来这儿有事吗?”
二先生不知如何作答,为了不让她瞧不起自己,就故意把来意讲给她。李荷香暗想还真有人愿意嫁给他:“现在醉乡楼饭店转给我了,我正重新装修,几天后就开业了。”
二先生吃惊地问:“柳毛子哪里去了?”
“人家去大城市做买卖去了。”李荷香阴阳怪气地说,“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儿办酒席,我不会宰你!”
王二先生将信将疑地离开了醉乡楼,来到了吉祥小店。他到店门口就觉得不对劲,走到近前发现窗子上贴了封条。门虽开着,可小店却停业了。他推门进去,见花老姨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