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死队长”曾绍山突围搬兵

2019-04-28 05:07张应松胡遵远
文史春秋 2019年1期
关键词:城墙草地红军

张应松 胡遵远

在将星璀璨的共和国开国将领里,曾绍山中将的名气并不是很大,跟王近山、张震、皮定均等没法比。但实际上,曾绍山也是我军一员战功卓越、彪炳史册的猛将,在第二野战军时曾一度与王近山齐名。曾绍山历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兵团副司令员兼十二军军长、旅大警备区司令员等要职,后任沈阳军区副司令员、政委期间参与指挥了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曾绍山将军一生身经数百战,每役皆血雨腥风,荡气回肠,然鲜为人知的是,在长征时期红十师被困旧城、弹尽粮绝生死攸关之际,“决死队长”曾绍山冒死出城搬救兵,凭借大智大勇成功拯救了一个师,为革命保留了大量宝贵的火种。

三过草地苦作舟

曾绍山1914年出生于金寨县丁埠镇东湾村一个贫农家庭。幼时读过3年私塾,后因家贫辍学在家放牛,帮父母耕种。1929年6月参加红军后,因作战机智勇敢,于1932年3月被提拔为红四方面军少共国际团副排长。1935年春,曾绍山调任红四军第十师司令部侦察参谋。1935年3月,红四方面军发起嘉陵江战役,开始长征。

作为侦察参谋的曾绍山,总是身先士卒,打头侦察探路。红军第一次过草地出发前,曾绍山因忙于搜集情报,寻找并分配向导安置师部迁移,没有充足时问准备干粮,在别人帮助下才凑到了三四斤青稞制成的干粮,只够他每天抓两把吃,经常是靠挖野菜、煮皮革充饥。刚进入草地曾绍山就因受感染,腿上多处长了脓疮,过沼泽地时由于毒水浸泡,双腿红肿腐烂、血水直流、疼痛刺骨,但曾绍山以顽强的毅力走出了草地。

红军穿过茫茫的“死亡地带”后,伤亡较大,粮草和物资也消耗殆尽,再加上长时问饥饿和疾病困扰,部队疲惫不堪。当红十师准备通过四川省阿坝州若尔盖县包座乡前往甘南时,敌胡宗南部早已在北上的要塞包座集结重兵,妄图凭借山险林密的坚固工事准备阻止红军北上。红军北出四川进军甘南,别无他途必须占领包座古道。为消灭红军,胡宗南在红军必经之路求吉寺布满嫡系精锐,又在求吉寺后山上修筑了环形工事,集群式地堡、暗堡等连环相接,还修建了一条暗道直通山下寺院,便于军力增援调配。寺庙内还囤积了大量粮食,敌人企图借助寺庙坚厚牢同的墙壁阻击红军。英勇的红军不畏强敌,曾绍山随后参加了攻打求吉寺战斗的组织协调工作。

1935年8月29日,包座战役最惨烈的求吉寺战斗打响了,红军在极度疲乏、装备极差、地形不利的情况下一次次发起猛攻,但躲在寺庙里的敌人凭借围墙保护疯狂扫射,一批批红军战士倒下,英勇牺牲。经过3天3夜的战斗,红军在敌我力量对比悬殊的态势下仍取得了包座战役的伟大胜利,歼灭困民党军第四十九师等部,毙伤敌军近5000人,彻底打开了进军甘南的门户。

1935年9月,曾绍山随部队再过草地。10月至1 1月,强渡大金川翻过夹金山,相继参加了绥崇丹懋战役和天芦名雅邛大战役。红军虽苦战两个多月,但还是未能打开立足发展的局面,反遭数十万敌军包围被迫转入守势。时问很快到了1936年2月初,上级要求红军各部队从天全、芦山出发时,必须尽量多带粮食,抓好部队的组织管理工作。此时曾绍山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为再过雪山草地做准备。于是他全力协助师首长深入动员指战员,进行充分的物质准备和组织安排。2月中旬,部队陆续撤离天全、芦山地区,再次连翻几座雪山,顺小金川向丹巴、道孚方向前进,一路扫清道孚、炉霍、甘孜、瞻化等地之敌。为接应红二、六軍团,原本按计划立即北上再过草地的曾绍山所部就地等待整训,并筹集粮食物资。1936年6月,红二、四方面军会师于甘孜地区,曾绍山率红十师慰问队敲锣打鼓,抬着丰厚的慰问品热热闹闹地迎接兄弟部队,极大地鼓舞了红军指战员们的士气。

1936年7月上旬,红十师从瞻化出发,准备第三次过草地。这次过草地路程最长,行程近1个月。好在已有两次过草地的经验,曾绍山将这些经验编写成材料印发到连队,介绍战士们如何识别水体是否有毒、哪些野菜能吃、哪些草墩能走人、如何选择土包露营、夜睡如何隔潮防雨、如何避免陷入泥潭、如何搭救陷入泥潭者等注意事项。由于准备充分,这次过草地虽然路程长得多,但部队减员显著减少。在草地行军中,因为没有详细的地图,而大多数通司(翻译)和向导又不愿走太长的路程就要返回,所以要不断地找人替换。一路上曾绍山要花很多时间、精力去寻找通司和向导,还要多花钱多讲好话,设法请他们多带一程路。

“决死小队”守城墙

三过草地后,红四军第十师于1936年9月进抵甘肃南部一个叫旧城的地方。红十师在此边休整边侦察敌情,好为大部队开辟前进道路。不料进驻旧城的第3天,马步芳的骑兵旅从临夏夏河赶到旧城,把红十师团团包围在旧城内。红十师立即组织部队进行反击,打了3天3夜始终未能突围成功。师长余家寿、政委叶道志、参谋长范朝利等在城墙上从望远镜里清晰看到,冲出城外反击的指战员大部分壮烈牺牲;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马家军,提着明晃晃的马刀,把身负重伤的红军战士剥光衣服,推到碉楼顶层平台上,一个个活活地砍死。惨无人道的挑衅暴行把第十师指战员激怒了,发誓要为战友报仇雪恨,但苦于被数倍于己的马家军包围,根本无法冲出去,而且马家军正组织力量进行攻城,第十师只能同守待援。为此,师领导下了一道特殊命令:“从师机关、直属队及交通侦察队中选拔一批精干人员组成突击队,突击队就是敢死队、决死队,每人带一支驳壳枪,背一把最好的战刀,带上充足弹药,由曾绍山带领,不分昼夜在城墙上巡逻,发现哪里军情危急,就赶到哪里去支援守城部队。”

当晚,“决死队长”曾绍山立刻领命,组织了一支巾侦察兵、传令兵、马夫和理发员参加的巡逻队在城墙上巡视,士气旺盛、斗志昂扬的巡逻队给部队予很大鼓舞。忽然,城北传来消息说马家军开始攻城了,曾绍山火速赶往城北,明亮月光下看到马家军已爬上城墙,下面还有许多马家军抬着梯子继续靠上城来,城外的一片房子已被马家军点着了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曾绍山大吼一声:“打!”巡逻队疾如闪电般全部扑上去,子弹打光了战士们就举起大刀砍,刀刃砍卷了就搬起砖头砸。原来靠城墙处有一排破旧房子,红军把砖头、梁柱拆下来搬到城墙上做武器。在复仇的怒火中,砖头、滚木像雨点般飞向敌人,砸得敌人皮开肉绽、鬼哭狼嚎。经过十几分钟的血战,骄横的马家军终于被压下去了。空前激烈的血战,一直持续了5个昼夜。但马家军的攻势依然越来越猛,红十师的处境越来越危急,战士们身上的子弹所剩无几,粮食也吃完了,伤员还在不断增加。最令人焦虑的是早在战斗打响后的第二天,在旧城的红十师与上级红四军及红四方面军总部的电话联系就全部被切断了,红十师处于孤立无援、岌岌可危的境地。

搬来救兵破围城

万分危急时刻,师长余家寿决定派一个小部队突围,希望能与总部取得联系。但第一次派出的部队,刚刚出城门就被马家军的密集火力给压了回来。第二次突围部队刚冲到城东大路上,便遭到马家军骑兵的包围,经过激战全部壮烈牺牲。傍晚曾绍山走进指挥所,师政委叶道志正在屋罩焦急地来回踱步,师长余家寿左臂负了伤,脖子上挂着一条沾满血污的绷带,正伏在桌子上看地图。叶道志见曾绍山走进来,便严肃地对他说:“曾绍山同志,你来得正好,我们决定再派几个下部带领一支小部队突围,不论多么困难一定要设法冲出去,与总部取得联系,你看谁去比较合适?”曾绍山白荐道:“首长让我去吧,城外的地形和城里的情况我比其他同志熟悉,出城比较有把握,也便于向总部汇报情况。再说新城又不太远,最多一昼夜就赶回来了。”叶道志沉默着,余家寿抬起头来说:“我看让曾绍山吲志出城可以!”

曾绍山领命后立即赶到交通侦察队挑选人员出城。他只选了两个人,一个叫魏生友,一个叫苟元书。当晚后半夜出城时,叶道志亲自来送行,看到这支3人小分队后疑虑地问曾绍山是不是人太少了?曾绍山说:“吸取前两次的教训,只能带两个交通侦察员。这样既不影响城内的战斗力,且人少目标小便于隐蔽。”

守城门的战士接令后,搬开堵城门的沙包,伏在门上听了一阵后才轻轻把门开了一道缝,曾绍山等3人迅速出了城门,顺着城墙根向东爬行100多米,在一段土坎下伏下来。旋即,曾绍山带着苟元书和魏生友,朝着城外一间平房和一个碉堡问空隙处慢慢摸过去。凭着身上的伪装掩护,曾绍山等3人越过了城外第一道警戒线。他们把身体紧贴地面,时而匍匐向前,时而低姿跃进,经过无数的洼地、田坎机警地向第二道警戒线爬去……几经凶险,3人终于来到新城。可来到城下时,3人却大吃一惊,只见城墙上贴着国民党军的告示,这到底是咋回事?出发前师长、政委明明分析说新城驻着兄弟部队啊!

在城外一位老乡家,他们终于弄清了情况。原来新城的红军在当天上午撤走后,马家军的骑兵就进了城,又是燒又是杀,老乡的儿子因为给红军带过路,被马家军杀害了。听完老乡的话,曾绍山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凉了半截。3个人沉默了半晌,苟元书抬起头来问道:“怎么办?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曾绍山站起来,一摔帽子:“走!再往东走,一定要追上部队,他们一定还没走远!”绕开城墙曾绍山他们又出发了。不料出城不到两公里迎面来了一支骑兵队,眼前一马平川无处可藏,显然骑兵队也发现了他们3人,立刻纵马奔来,马蹄扬起的灰尘遮住了视线。曾绍山3人立刻抽出手榴弹,准备同遭遇的骑兵做最后一搏。骑兵队愈冲愈近,30多个人手里挥着雪亮马刀。曾绍山心想:搬救兵的任务完成不了了,只好与敌人决一死战。突然,骑兵队领头的大个子突然勒住马,挥手喝问:“不要开枪!你们是干什么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曾绍山听到这满口的大别山方言愣住了,心里怔了一下正要答话,魏生友抢先操着大别山的六安腔开了口:“我们是旧城出来的,你们是哪一部分的?”领头的大个子听到了乡音,对曾绍山他们打量了半天,笑着跳下马来,说:“同志们,是自己人!我们是九军侦察排的来增援你们的,你们辛苦了!”兴奋的曾绍山飞奔上去抱住大个子老乡,泪如泉涌,“红十师有救了,有救了……”

第二天拂晓,曾绍山3人带着陆续赶到的红九军主力飞奔旧城外围。苍茫大地上,千余名红九军指战员吹响嘹亮的冲锋号,机枪喷射出愤怒火舌,大刀闪出一道道寒光,如排山倒海般向马家军冲去,敌人猝不及防被冲击得人仰马翻乱了阵脚。在旧城内的红十师指战员听到城外杀声震天,知道援兵来了,个个精神抖擞向城外冲杀出来,一举击溃凶悍残暴的马家军。至此,红十师安全脱险后顺利到达陕北,曾绍山因此荣立大功一次。

解放战争期间,战功累累的曾绍山升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一军首任军长后,率部挥戈大西南参加了解放重庆的战斗。1955年曾绍山被授予中将军衔,1988年7月被中共中央军委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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