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翥 宋子逸 万庆
(1.中南民族大学 经济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2.武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3.武汉工程大学 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2018年4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武汉主持召开的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指出:“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要坚持质量第一、效益优先的要求,推动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加快建设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构建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经济体制。”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是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主要力量,其中的“GDP万亿俱乐部”城市(即地区生产总值超万亿元的城市)又是这股力量的“领头羊”。[1]2014年长江经济带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当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上海、苏州、重庆、武汉、成都已跨入万亿俱乐部,2015年杭州GDP超过1万亿,2016年南京GDP超过1万亿,2017年无锡、长沙GDP超过1万亿。目前全国14个万亿GDP城市中,有9个是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长江经济带“GDP万亿俱乐部”城市是长江经济带以及全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2]
囿于数据可得性笔者重点研究2016年跨入“GDP万亿俱乐部”的城市,即上海(沪)、重庆(渝)、苏州(苏)、成都(蓉)、武汉(汉)、杭州(杭)和南京(宁)7个城市。选取2007~2016年的相关统计数据,从产值结构与就业结构、产业结构转换方向与速度、产业竞争力水平3个维度对其产业发展特征进行综合研判,对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现代化经济体系具有重要的实践指导意义。
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中只有上海市、杭州市第三产业产值比重超过60%,基本进入服务经济时代,但其他城市第三产业产值也均超过第二产业成为最大的产业部门。值得注意的是,苏州市、重庆市二三产业比重十分接近,重庆市第一产业比重也明显高于其他城市。2007~2016年上海市、南京市、成都市第三产业一直是产值比重比较大的市,其他城市均完成了产业重心由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的过程。下游地区的上海市、南京市、苏州市、杭州市第三产业产值比重增长明显快于中上游地区的武汉市、重庆市、成都市,见表1。
表1 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产值结构
注:限于表格版面,此处占比数据仅保留整数位,并非实际数据为0。资料来源:根据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数据整理
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中只有上海市、成都市第三产业就业人数比重超过60%,而苏州市第三产业就业人数比重仅为25%,其他城市二三产业就业人数比重则十分接近。2007~2016年上海市第三产业一直是就业人数比重最大的部门,南京市、重庆市在大多数年份第三产业为就业人数比重最大的部门,成都市2013年以来第三产业为就业人数比重最大的部门,武汉市2016年第三产业成为就业人数比重最大的部门,而苏州市、杭州市就业人数比重最大的仍然是第二产业,见表2。
表2 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就业结构
注:限于表格版面,此处占比数据仅保留整数位,并非实际数据为0;另外,重庆市2012~2015年数据出现统计口径变化,已做平滑处理。资料来源:根据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数据整理
采用贺灿飞(2004)提出的产业结构变动系数测度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产业结构变动方向特征,计算公式如下:
(1)
式中,Xi是地区i产业增加值或从业人数年均增速,Xp是地区生产总值或从业总人数年均增速。θ>1表明产业结构重心向该产业移动。[3]
从产值结构变动方向来看,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中心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第一产业产值结构变动系数均小于1;成都市、重庆市、武汉市第二产业产值结构变动系数大于1,其他城市均小于1;所有城市第三产业产值结构变动系数均大于1,且第三产业产值结构变动系数均大于第二产业产值结构变动系数。这说明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产值结构重心均向第三产业变动。从就业结构变动方向来看,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第一产业就业结构变动系数均小于1;除上海市、成都市外其他城市第二产业就业结构变动系数均大于1,且除上海市、成都市外的其他城市第二产业就业结构变动系数均高于第三产业就业结构变动系数,见表3。这说明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就业结构服务化趋势并不明显,甚至还有逆服务化倾向。
表3 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产业结构变动系数
资料来源:根据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数据计算整理
采用贺灿飞(2004)提出的产业结构转换系数测度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产业结构变动速度特征,计算公式如下:
(2)
式中,是地区i产业增加值或从业人数年均增速,是地区生产总值或从业总人数年均增速,是i产业增加值或从业人数在地区生产总值或从业总人数中的比重。越大说明产业转换速度越快。[3]
从全国范围来看,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产值结构转换速度不快,产值结构相对稳定,但沪渝苏蓉汉杭宁产值结构转换速度存在区域内部差异,下游地区上海市、南京市、苏州市、杭州市产值结构转换速度明显高于中上游地区武汉市、重庆市、成都市。从就业结构转换速度来看,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间就业结构转换速度差异明显大于产值结构转换速度差异,但下游地区的上海市、苏州市、杭州市、南京市就业结构转换速度仍然明显高于中上游地区的武汉市、重庆市、成都市,见表4。
由于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第一产业占比极低,因此重点分析第二三产业竞争
表4 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产业结构转换系数
资料来源:根据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数据计算整理。
力水平,采用区位商来衡量长江经济带“GDP万亿俱乐部”城市各产业部门的专业化水平。区位商计算公式如下:
(3)
式中,Q为区位商;Lij为i区域j产业部门的就业人数(产值);Lj为上级区域j产业部门的就业人数(产值);Li为i区域产业总就业人数(产值);L为上级区域产业的总就业人数(产值)。当Q>1时,该产业可成为区域专业化部门,Q值越大表明该产业的专业化程度越高。由于缺乏城市细分行业产值连续统计数据,因此区位商值由各城市重要细分行业就业人数计算得出。
2007~2016年沪渝苏蓉汉杭宁7个城市分别有10个、4个、5个、6个、9个、8个、9个细分行业具有比较优势,但各细分产业区位商值基本未超过2,专业化优势并不明显,见表5。上海市优势产业有制造业,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金融业,房地产业,租赁和商业服务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重庆市优势产业有建筑业,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业,房地产业,教育。苏州市优势产业有制造业,金融业,教育,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公共管理和社会组织。成都市优势产业有建筑业,批发和零售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教育,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武汉市优势产业有建筑业,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教育,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杭州市优势产业有制造业,建筑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房地产业,租赁和商业服务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南京市优势产业有制造业,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教育,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
表5 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重要产业区位商
资料来源:根据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数据计算整理
采用DEA-Malmquist指数法测算第二三产业全要素生产率。计算公式如下:
(4)
式中,Dk为产出距离函数,t为不同的参照期,k为研究对象某个样本。将公式(4)两边分别记为TFPch,EFFCHch和TECHch,则第k个主体单位时期内全要素生产率可表示为:TFPch=EFFch×TECHch=EFFch×PEch×SEch。TFPch为t到t+1期全要素生产率,EFFch为t到t+1期的技术效率,TECHch为t到t+1期的技术进步,PEch为t到t+1期规模报酬不变条件下纯技术效率,SEch代表t到t+1期规模效率,表示实际规模与最优规模的差距,见表6。
DEA方法测度全要素生产率主要使用投入与产出指标,产出一般用地区生产总值衡量,投入包括劳动和资本投入。劳动投入采用就业人数,资本投入一般采用资本存量,由于中国尚未对资本存量进行统计,可以使用Goldsmith提出的永续盘存法进行测算,资本折旧率一般采用张军等(2004)的研究成果,取值为9.6%。[4]
表6 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产业全要素生产率均值
注:此处均值为几何均值,下同。资料来源:根据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数据计算整理
从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指数的几何均值可以看出,上海市、南京市、杭州市、武汉市、重庆市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总体呈下降趋势;苏州市、成都市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指数总体呈增长趋势。其中,上海市、南京市、杭州市、武汉市、重庆市第二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总体呈下降趋势,苏州市、成都市第二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总体呈增长趋势,上海市、南京市、苏州市、杭州市、成都市第三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总体呈增长趋势,武汉市、重庆市第三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总体呈下降趋势。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第三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指数的几何均值均高于第二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指数。
从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指数分解值的几何均值来看,除苏州市外,沪渝蓉汉杭宁6个城市技术进步水平总体均呈下降趋势,重庆市、成都市、杭州市、南京市技术效率呈上升趋势,上海市、武汉市技术效率水平呈下降趋势,苏州市技术进步水平和技术效率水平均呈上升趋势且技术进步水平优于技术效率水平,见表7。
根据技术效率分解值的几何均值,可进一步分析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技术效率变化原因,重庆市、成都市、南京市纯技术效率水平呈上升趋势,杭州市纯技术效率水平呈下降趋势,上海市、苏州市、纯技术效率水平无变化,成都市、杭州市规模效率水平呈上升趋势,上海市、重庆市、南京市规模效率水平呈下降趋势,苏州市规模效率水平无变化,武汉市纯技术效率水平和规模效率水平均呈下降趋势。
表7 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产业全要素生产率均值及其分解
资料来源:根据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数据计算整理
第一,产业结构差异明显。2007~2016年沪渝苏蓉汉杭宁产值结构与就业结构出现较大差异,产值结构服务化倾向十分明显,但除上海市、成都市外的其他城市就业结构则呈现一定的逆服务化倾向。从产业结构转换速度来看,地区差异十分明显,长江下游地区城市产业结构转换速度明显高于长江中上游地区城市。这表明沪渝苏蓉汉杭宁产业结构已经进入相对稳定的时期,但是产业结构与经济发展阶段并不完全匹配,也并不完全符合“鲍尔默-富克斯”假说关于产业结构演进原因的推论。
第二,产业专业化优势不显著。2007~2016年沪渝苏蓉汉杭宁产业专业化优势并不突出,但地区特色十分鲜明。下游地区城市制造业竞争力明显优于长江中上游地区城市,且下游地区城市生产性服务业竞争力也明显优于长江中上游地区城市,呈现双轮驱动特征。除苏州市外,长江经济带沿线城市沪渝苏蓉汉杭宁呈现明显的区域中心城市特点,生活性服务业比较优势突出。这说明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产业仍有提升空间,同时各城市产业专业化方向较为合理。
第三,技术进步、产业规模是影响产业效率优先的主要因素。2007~2016年除苏州市外,沪渝蓉汉杭宁产业全要素生产率与第二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总体呈下降趋势,但第三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水平高于第二产业。其中,技术进步和规模效率水平下降是主要原因,这表明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产业竞争力主要来自于第三产业效率改进,同时又受到创新水平不高、产业集聚不足的制约。
第一,加速产业结构服务化进程。产业结构服务化是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未来继续保持中高速增长的重要战略变量。虽然各城市产业结构进入相对稳定期,但无论从产值结构还是就业结构来看,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产业结构仍有调整空间。应正确把握破除旧动能和培育新动能的关系,以加速产业结构服务化为抓手,建立与经济发展阶段相适应的产业结构,从而推动长江经济带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
第二,提高产业专业化水平。加强长江上中下游的产业联动与分工合作,促进长江经济带内资源、技术、经济优势的互补,是打造有机融合高效长江经济带的有效举措。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上下游之间发展差距大、同质化竞争并存,导致长江上中下游之间产业分工协作和产业梯度转移的态势日趋明显。[5]因此,应正确把握自身发展和协同发展的关系,着力提高各城市产业专业化水平,优化产业空间发展布局,实现错位发展、协调发展、有机融合,形成整体合力。
第三,推进长江经济带效率变革。效率变革是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的核心目标,而生产效率又是效率变革的首要任务。长江经济带沿线“GDP万亿俱乐部”城市全要素生产率改进主要受到技术进步、产业规模的制约。因此,要实现长江经济带效率变革,必须以创新和集聚为突破口,发挥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实现科技创新与实体经济、现代金融和人才资源的有效融合,引导要素向高效率产业部门集聚,进而实现长江经济带效率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