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君
尽管法国政府试图用为期两个月的“全国大辩论”(1月15日至3月15日)来将“怒火转化为解决方案”,但截至2月9日,已经是“黄马甲”抗议者连续第13个周末举行示威活动了。
在持续了两个多月后,“黄马甲”运动不仅没有逐渐平息,反而在积极寻找新的诉求途径。战略上,“黄马甲”已决定组建一支79人的独立竞选团队,参加今年5月份的欧洲议会选举,进军欧洲政坛。1月23日,“黄马甲”竞选团队“公民倡议联盟”(RIC)对外公布了第一批10人名单,其中有司机、公务员、小企业主、律师和家庭主妇等。
很显然,“全国大辩论”没能满足“黄马甲”的诉求,加开夜场抗议活动、举行全国大罢工等都说明他们想要的更多;而参加欧洲议会选举,更意味着“黄马甲”的诉求已从提高购买力转向了政治参与,欲从散兵游勇的街头运动转型为正规军,以政党政治的方式主张诉求、争取权益。其意义有以下三重体现。
对“黄马甲”而言,进入政坛意味着要将愤怒转化为政治力量,将分散的个体诉求集中辐射到整个社会阶层,减少街头抗争造成的内耗。“黄马甲”运动虽然进行了13幕,但由于一开始便没有理论指导和组织纲领,因此不但日渐式微,反而被一些暴力分子利用,造成了很大的治安问题。据法国内政部数据显示,前面进行的10幕抗议活动已造成10人死亡,2000多人受伤。
2018年11月17日起,法国部分民众身着黄色马甲多次走上街头,抗议政府上调燃油税导致油价连续上涨
对政府而言,将“黄马甲”纳入政治谱系,可大大减少运动带来的不确定性。由于“黄马甲”运动“无组织”“无领袖”,也不向警方申报,所有动员都在网上进行且集结计划总在行动前一晚才公布,使政府猝不及防,不得不调遣大量警力待命,劳民伤财;参政后,一切靠选票说话,政府便可以用民主政治的方式与之交涉了。
对欧盟而言,“黄马甲”参选欧洲议会意义更大。欧洲议会作为民众的代表,从最初只有象征性作用的咨询机构发展至今,成为欧盟的立法和监督机构,本身就是欧盟机制日益稳定的表现,因此五年一次的欧洲议会选举不仅具有政治风向标意义,还关系到欧洲议会的稳定。眼下,支持与反对欧洲一体化的力量针锋相对,“黄马甲”参选势必会对各方选票产生一定的影响,进而对未来欧洲的走向及其稳定性起到一定的作用。
“黄马甲”运动在最开始就得到了极左、极右政党的支持,对于它参加欧洲议会选举的决定,极派政党大多表示欢迎,并希望它能加入自己的阵营,扩大反欧票仓,不过结果却很可能适得其反。
据法国民调机构Elabe在1月23日发布的报告显示,“黄马甲”的竞选名单支持率为13%,排在执政的中间派“共和国前进党”和极右派“国民联盟”之后。
报告认为,尽管“黄马甲”会同时稀释这两派的选票,但后者的损失相对更大;而法国民调机构BVA的最新数据显示,总统马克龙和总理菲利普的支持率也在双双回升。
即使“黄马甲”能拿出一张79人的竞选名单,其参政之路也绝非平坦。一方面,与马克龙2017年总统大选时改写法国政治格局一样,“黄马甲”运动本身也是法国内外危机下社会矛盾与分裂的产物,这个不信任传统民主运作机制的涣散组织如何能够融入政治进程,令人生疑;另一方面,“黄马甲”内部的分歧更大,比如一部分人拒绝传统政治与传统媒体,希望保持自由作战的特质;一部分人担心参选会帮了马克龙,而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竞选团队如何组建也存在争议,谁能真正代表“黄马甲”?
准备带队参选欧洲议会的31岁护士雷瓦瓦瑟被认为具有相当的代表性,但很多人又不满她经常亮相于传统媒体,并且认为她无权提出参选名单,在1月24日法国电视二台播放的政治访谈类节目《政论节目》中,同为“黄马甲”成员的伊夫琳·利伯勒尔就因质疑雷瓦瓦瑟对名单的提名权而毫不客气地要求她“脱掉黄马甲”;1月28日,候选人海克·沙新岩和马克·多耶决定退出竞选名单,暴露出竞选团队的不稳定。
2月10日,在退出竞选名单两周后,海克·沙新岩在putsch.media网站上发布视频,宣布将成立一个新党,“尽可能广泛地团结法国社会,而不只是‘黄马甲’”。这位30岁的前“黄马甲”竞选团队主任表示,自己的新党到3月底人数可达到1万人至1.5万人之间,并且也可能向欧洲议会提交一份自己的竞选名单。他还表示,新党在未来几年的目标是参政,包括竞选地方政府和欧洲议会。海克·沙新岩此举虽再次反映出“黄马甲”运动的不确定因素,但也可以肯定,“黄马甲”的下一步将是以参政谋发展。
诚然,不走寻常路的“黄马甲”可以在街头运动中自由任性,但要在现实政治中谋取一席之地,则不仅需要内部高度整合,还要在传统政治与非传统对抗之间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而这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