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莲娜 刘从九
“一带一路”沿线是全球棉花产业相对集中的地区,这里不仅是全球棉花生产的重要区域,也是全球棉花消费最大的地区。一带一路沿线很多国家拥有发达的棉纺织业,因此,这里也成为棉花及相关产品贸易最活跃的市场,既是棉花进口量最大的地区,也是棉纺织品出口最多的地区。中国2013年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为中国发挥自身优势,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行棉花产业分工合作,实现中国棉花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机遇。入世以来中国棉纺织工业快速发展,推动了对棉花需求的迅速增长,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棉花消费国。国内棉花产量不能满足需求,植棉成本上升,棉花品质不能满足高品质棉纺织生产的需要等现状,使得棉花以及棉纱线进口成为弥补供需缺口的重要途径。
中国棉花进口一直保持了较高的市场集中度,尤其是中国对美棉和澳棉一直保持较高的依赖度,棉花进口来源国的集中和缺乏稳定的棉花供应直接影响了中国国内棉花市场的稳定,不利于中国棉花产业安全以及上下游产业的平稳发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主要的棉花生产国为印度、巴基斯坦,土耳其、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这些国家大部分耕地资源丰富,气候条件适宜棉花生长,棉花的生产潜力较大。如印度是全球最大的棉花生产国和全球第二大棉花出口国。同时这些国家也存在棉花单位产量低,棉花生产技术相对落后的问题。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对于更好地进行与沿线国家发展棉花及相关产品的贸易,满足国内棉花需求,提供了重要的机遇。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统筹用好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加强‘一带一路’农业国际合作,扩大紧缺农产品进口。”因此,进一步开拓“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市场,增大这些地区的棉花进口,对于降低进口成本,稳定棉花来源,减少进口风险,保障棉花进口安全,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1]。
目前已有对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农产品贸易潜力进行的研究[2]。本文基于过去学者的研究,在分析“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花国际竞争力的基础上,构造扩展性贸易引力模型[5-6],对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花贸易潜力进行估算,基于棉花产业链国际化布局,提出棉花进口贸易发展的政策建议。
中国棉花进口年度间波动较大,2010年到2013年间棉花进口呈现快速增长,2013年最高的进口额达到119亿美元。2014年后棉花进口迅速回落,2017年的进口额只有23亿美元。2011年以前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进口所占份额处于快速增长阶段,尤其是进口自印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棉花增长很快。2010年来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棉花进口占到中国棉花进口的46.4%,随后占比处于逐步下降趋势,到2017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进口占比下降到22%以下[7-8]。印度和乌兹别克斯坦仍然是中国最重要的棉花进口来源国,近年来自越南和埃及的棉花进口也出现较大增长(表1)。
表1 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花进口额 万美元
除了棉花进口外,中国还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口大量的棉纱线。尤其是2010年以来中国棉纱线进口呈快速上升趋势,2017年进口额为54.60亿美元(进口量为198.3万吨)。棉纱线进口来自“一带一路”国家的占比也在逐渐上升,从2010年的占比65.6%增长到2017年的88.8%。“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越南、印度、巴基斯坦、印尼和乌兹别克斯坦是中国棉纱线进口的主要来源国(具体见表2)。
表2 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纱线进口额 亿美元
这里选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的棉花主要生产国、主要消费国、主要进出口国家作为研究样本,衡量这些国家在棉花及相关产品发展方面的状况。按照选择标准,这里选取印度、巴基斯坦、土耳其、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缅甸、塔吉克斯坦、埃及、孟加拉国、越南、印度尼西亚、泰国、韩国、中国共14个国家作为我们的研究对象。主要研究棉花、棉纱线两大类产品,研究区间为2003—2017年。数据来源于WTO和联合国下属的国际贸易中心(ITC)的贸易数据库。
这里选取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作为衡量一国产品国际竞争力的衡量指标。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是由沃尔拉斯于1988年提出的,由产业的出口比较优势减去该产业的进口比较优势得到。在当前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国际生产要素全球性流动,一国产业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一个环节,一国进口的产品中既包含了原材料,也包括部分中间产品,出口产品中附加了本国该产品的比较优势。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的计算公式为:
式中,xem表示一国某时期X行业产品的出口额,xe为一国同期产品的出口总额,wem为世界同期X行业产品出口额,we为世界同期产品出口总额。xim表示一国某时期X行业产品的进口额,xi为一国同期产品的进口总额,wim为世界同期X行业产品进口额,wi为世界同期产品进口总额。
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大于0时,说明该国该产品具有竞争优势,指数值越大,说明其国际竞争力越强;相反,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小于0时,说明该国该产品不具有竞争优势,指数值越小,说明其国际竞争力越弱。通过查询14个样本国家2003—2017年间的进出口数据,按照上面的计算公式,计算出各国相关产品的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为了研究的方便,以5年为一个研究时期,计算5年的CA指数的平均值(第一期为2003—2007年,第二期为2008—2012年,第三期为2013—2017年)。研究结果见表3。
表3 样本国家不同时期棉花及棉纱线的CA指数
棉花的国际竞争力方面: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具有极强的国际竞争优势,塔吉克斯坦的CA指数超过了200,乌兹别克斯坦尽管在下降,但数值也非常高,土库曼斯坦的CA指数也在40左右;印度棉花具有强的国际竞争力,其CA指数在第二期为9.68,第三期为7.42;埃及棉花的国际竞争力在第一期很强,但处于明显下降趋势,到第三期只有1.77,只具有较强国际竞争优势;缅甸棉花的CA指数尽管大于0,但值很低;其余国家巴基斯坦、土耳其、孟加拉国、越南、印尼、泰国、韩国、中国,CA指数都是小于0,棉花具有竞争劣势。
棉纱线的国际竞争力方面:巴基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具有极强的国际竞争优势,巴基斯坦的CA指数在三个时期都很高,在第三个时期达到了77.49,乌兹别克斯坦的CA指数在三个时期逐期加强,在第三个时期达到了74.73,土库曼斯坦在第三个时期也达到了20.74;印度、塔吉克斯坦、越南、埃及的棉纱线具有强的国际竞争力,印度的CA指数在三个时期变化不大,第三期为14.86,塔吉克斯坦棉纱线的CA指数在第三期达到了12.94,越南的棉纱线在三个时期处于明显上升趋势,到第三期达到9.83,埃及到第三期为5.90;印尼棉纱线具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在三个时期变化不大,其在第三期达到3.11;土耳其和泰国棉纱线的CA指数尽管大于0,但都不到1,只具有一般的国际竞争优势;其余国家,孟加拉国、缅甸、韩国和中国,CA指数都是小于0,具有竞争劣势。
本文主要考察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花进口的潜力,综合过去学者的研究,在标准国际贸易引力模型中引入新的解释变量,构建拓展后的进口引力模型。模型中,被解释变量,表示中国对j国的棉花进口量。解释变量包括:(1)表示中国GDP总量,反映中国经济发展水平,一般来讲,GDP总量越高,对棉花的进口需求越大;(2)表示j国GDP总量,反映j国经济发展水平,一般来讲,GDP总量越高,对棉花的出口需求越大;(3)表示 j国棉花产量,一般来讲,棉花产量越大,能够出口的量就越大;(4)表示中国国内棉花消费量,一般国内棉花消费量越大,所需要的棉花进口量也就越大;(5)表示中国与j国之间的距离,一般距离越近,两国间的贸易量越高。
由于各变量数据单位存在较大差异,因此本文对上述变量全部取自然对数,构建如下方程:
上述方程中,是常数项,是相应变量的回归系数,是误差项。下标t表示年份。
本文基于2000—2017年的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花进口数据,选择印度、乌兹别克斯坦、越南、印尼、以色列、土耳其和埃及7个样本国家。使用STATA14.0软件对面板数据进行回归分析。由于样本数量偏少,采用混合效应模型(OLS)进行回归。首先检查自变量之间的多重共线性问题,从得到的结果看数据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其次检验自变量的内生性,发现也不存在内生性问题。
方程的回归结果如下:
其中*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0%,**表示显著性水平为5%,***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括号内对应解释变量的t统计值。
从估计结果可以看到,说明模型整体拟合效果较好。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GDPi)、“一带一路”国家棉花产量(Proj)、中国棉花消费量(Consumi) 均是显著的,并且回归系数与预测值吻合。说明中国经济发展水平越高,能促进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花的进口;“一带一路”国家的棉花产量越高,从这些国家进口的棉花量越大;中国棉花消费也能促进从“一带一路”国家的棉花进口。但双边的距离(Disti)变量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一带一路”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GDPi)系数为负,与预期符号相反。
已知自变量的实际值,根据上面得到的估计方程,将自变量的实际值代入估计方程,可以得到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花进口的预测值m。将因变量的实际值M与预测值m进行比较,其比值M/m便是贸易潜力值。当M/m>1,则表示贸易过度,反之,当M/m<1,则表示贸易不足[5-6]。具体计算结果见表4。
表4 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棉花进口贸易潜力值
可以看出:中国从印度的棉花进口,2010年到2015年间为贸易过度状态,2016年以后又处于贸易不足状态。中国从乌兹别克斯坦的棉花进口2015年以后也处于贸易不足状态。而中国从越南和印度尼西亚的棉花进口则为贸易过度,未来进一步的进口潜力很小。中国从以色列的棉花进口近年基本处于进口适度状态。中国从土耳其和埃及的棉花进口,近年则处于严重不足状态,进一步进口的潜力很大,但结合前面的分析,土耳其棉花的国际竞争力较弱,埃及棉花的国际竞争力也处于下降态势。主要原因是这些国家近年开始鼓励本国棉纺织行业的发展,鼓励棉花消费,导致棉花出口出现较大下滑。
近年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棉花进口所占比重不高,当前占比下降到30%以下。中国与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中亚国家在棉花贸易方面存在非常强的互补性。但由于历史等方面的原因,除了乌兹别克斯坦外,中国棉花进口来自这几个国家的量非常有限。棉花是这些国家的重要的经济作物,也是其主要的出口产品,因此中国与中亚国家之间存在非常大的棉花贸易潜力。中国与印度、乌兹别克斯坦在棉花进口贸易方面的发展非常快,贸易量大,所占份额高,棉花贸易的互补性强,未来仍然存在一定的贸易潜力。土耳其和埃及等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重要的棉花生产国,当前与中国的棉花贸易量小,棉花贸易的潜力大。“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孟加拉国、越南、印尼、泰国、土耳其、巴基斯坦、韩国,这几个国家与中国同属于棉花进口国,与中国在棉花进口方面存在竞争性。
中国与印度、巴基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在棉纱线贸易方面存在非常强的互补关系,与孟加拉国、韩国、缅甸在棉纱线贸易方面存在竞争性。
1.推动来自印度、乌兹别克斯坦棉花及棉纱进口的稳定增长
中国棉花及棉纱的合理有序进口,既是中国深度参与国际分工的选择,也是充分发挥比较优势,享受国际贸易利益的必然结果。进口有效弥补了国内供需缺口,确保了国内市场的供需平衡。因此必须充分利用国际市场供给,保障棉花产业安全。应推动来自印度、乌兹别克斯坦这些棉花传统进口来源国的稳定增长,充分利用“一带一路”棉花资源。应保持一定水平的棉纱进口,棉纱在中国的生产不具有比较优势,进口不受配额的影响,进口关税水平较低,且进口棉纱具有一定的价格优势。中国可以发展同这些国家的棉纱进口贸易,充分利用国际棉纱生产能力,发展加工贸易,深度参与国际分工和全球产业链。
2.进一步加大来自埃及、土库曼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国家的棉花进口
中国棉花进口市场集中度一直非常高,主要集中在美国、印度、澳大利亚等国家,这些国家多数年份棉花进口占比超过了70%以上。部分国家甚至在世界贸易中占有垄断地位,并且掌握着国际棉花市场的定价权。较高的进口市场集中度会加剧中国棉花进口的依赖程度。有必要引导进口企业开拓多元化的进口来源市场,积极开拓埃及、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市场,提高这些国家的进口比重,从而实施进口的多元化,减少主要进口来源国因政治因素造成的危害。
3.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行棉花全产业链深度合作
当前,中国棉花产业链已经初具规模,但产业链的深度和广度有待进一步拓展,附加值有待进一步提升。“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棉花产业链方面,与中国存在较大的合作潜力与空间。在棉花生产方面,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产业合作主要体现在棉花育种及生产技术的合作方面。棉花生产及技术的合作,可以直接促进这些国家棉花产量及棉花品质的提高,这些国家生产的棉花也可以优先进口到国内,满足国内的棉花需求。可以尝试根据沿线国家的实际需求、资源禀赋状况、产业基础条件等,与这些国家共同建设棉花科技园区。以园区为载体,推动棉花产业链的上、中、下游企业进行产业集聚发展。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棉花产业合作,建议采取多元化的合作模式。除对外直接投资之外,可采取向当地派遣技术专家和建立棉花生产示范中心等形式,或者以项目、技术、良种等龙头企业带生产基地的方式,发展种植业和加工业,带动国内农业生产资料、机械设备和劳务的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