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
上海市有一处著名的商业中心叫徐家汇,此地原名法华汇,晚明大学士、著名科学家徐光启曾在此建农庄从事农业实验并著书立说,逝世后又安葬于此,后人为纪念他的卓越成就,便将此地更名为徐家汇。那么,徐光启究竟有哪些贡献和成就呢?
徐光启,字子先,明代松江府上海县(今上海)人,生于嘉靖四十一年(1562),此时明朝已处于夕阳西下、危机四伏之中。徐光启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用贫苦拮据来形容。为了生计,他的祖母和母亲早晚不停地纺纱织布;他的父亲徐思成则要务农,种庄稼以自给。徐光启年岁虽小,有时也不免要参加这些劳动,这对于徐光启来说既是一种经历,也是一个现实教育,使他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同时丰富了他的生活经验,培养了他刻苦求实的性格。后来,他自号“玄扈”。中国古代曾把督促农桑的候鸟称为“扈”,按不同季节,分为九种,统称“九扈”。其中“夏扈”负责催促耕耘,因为是浅黑色的,所以又叫“玄扈”。徐光启取此为号,显然是受了家庭的影响,用意是要重视农业生产,同时也表现了他忧国忧民的拳拳之心。
虽然家庭状况不好,但父母没有耽误徐光启的教育。徐光启看到自己的祖母、父亲和母亲日夜操劳,也受到了激励而奋发向上。1573年,十二岁的徐光启在龙华寺读书。他学习勤奋,成绩优异,在学业上展露了才华。万历九年(1581),徐光启考中了秀才,这一年他刚好二十岁。
中了秀才,算是踏入科举之路的第一步,社会地位也会有所提高。当时,中秀才的人除了继续学习准备考举人外,还会找个村学或家馆教书。徐光启为了家庭生计考虑,自然也走了这条路。有了教学的固定收入,徐光启一家的负担有所减轻。
徐光启二十岁中秀才,这比起许多考白了头发的老童生来,应该算是幸运的。然而,此后考举人,他却经历了坎坷。徐光启的落榜,并非学问不如人,而是当时的考试是写空洞的八股文,只重形式而不重内容,但徐光启注重实际应用的学问,写文章大多与现实相结合,这样的文章很难入考官的眼。
即使这样,徐光启也没有放弃科举。万历二十五年(1597),他到北京参加顺天府乡试,这是他第六次考举人了。当时的主考官是注重实学的焦竑。据记载,离放榜前还有两天,焦竑仍没有从“荐卷”中找出一份堪当第一名的卷子。于是,他要求各房从“落卷”中寻找,这才发现了徐光启的文章,焦竑看后说:“此名士大儒无疑也。”将其点为“解元”,即乡试第一名。经历了16年的乡试,徐光启这一次终于成功了,而这次的成功是因为他幸运地遇到了爱才识才的焦竑。
中解元后的徐光启又参加了万历二十六年(1598)的会试,但落榜了。盡管如此,他以解元的身份回到故乡,心情是愉快的。中举后,徐光启的社会地位大大提高,经济来源也有了保障,尽管还是以教书为业,但对象却换成了成年士子。
万历三十二年(1604),徐光启再次赴京参加会试,这一次他考中了进士。连续奋斗23年的科举之路,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此时的徐光启四十三岁,算是大器晚成了。
中了进士,就有了担任高级官员的资格和机会。徐光启先是在都察院做见习生,后来又进入翰林院做了庶吉士,这是他政治生涯的开始。
进入翰林院的徐光启,将其忧国忧民的意识和爱国的热情都表现了出来。他连续上书提出一系列除弊利民、富国强兵的策略,并主张改革,充分展现了一个入世者关心国计民生的政治热情。
三年庶吉士期满,经过考核,徐光启被授予翰林院检讨。
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明末清初西方传教士来华是重要的事件。而明代西方传教士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利玛窦。利玛窦(Matteo Ricci)是意大利人,自然科学知识非常丰富。徐光启知道并决定拜访利玛窦,还得从一幅地图说起。
万历十二年(1584),利玛窦在肇庆曾为岭西按察副使王泮绘制了一幅《山海舆地图》,这是目前能见到的最早引进中国的新型世界地图。1600年,利玛窦应南京吏部主事吴中明之请,将这幅地图重新修订,翻刻于南京。此时,徐光启也在南京,为的是看望他的恩师焦竑。徐光启看到了利玛窦的这张地图,眼界大开,激发了他放眼世界、了解西方、寻求科学真理的愿望。于是,他决定去拜访利玛窦。
结果,两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投机。他们从天文到地理,从日食、月食到经纬度,从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到地图的绘制和测绘学,无所不谈。利玛窦还不忘向徐光启传教。
三年后,徐光启再一次来到南京,这次是专程来拜访利玛窦的。但此时,利玛窦已去了北京。接待徐光启的是传教士罗如望。这一次,徐光启认真地向罗如望学习了天主教教义,并受洗成为一名天主教徒。徐光启加入天主教,一是感到传统的儒家学说不能解决当时的社会问题,二是过于信任天主教的文化成分,这是他在认识上的局限所致。但其目的则是为了挽救明朝的颓势。
徐光启真正和利玛窦深入接触,是他到北京任职于翰林院的时候。通过交谈,徐光启认识到数学是一切科学技术的基础,他提出要与利玛窦合作翻译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利玛窦却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讲述了翻译此书的困难和几次失败的经历,因为中国和西方的语法、词汇不同,许多专有名词,汉语中都没有现成的。但这并没有让徐光启打消此念头,他信心十足地说:“祖先有句话讲‘一物不知,儒者之耻,不能知难而退。”经过几次商讨,二人决定合作翻译此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二人翻译完成了前六卷,徐光启又对初稿进行多次修改,终于定稿。后因其他事情,剩下的内容没有继续翻译下去,但前六卷得到了刊刻印行。
这本书的拉丁文译本原称《欧几里德原本》,徐光启创造性地加了“几何”一词,改书名为《几何原本》。“几何”本是一个虚词,徐光启借用来代指一切度数之学,至今仍是数学领域的专有名词。其他如点、线、面、直角、钝角、三角形等名词,也是经徐光启的使用而确定下来的。徐光启翻译《几何原本》,表现了他在科学领域中的独具慧眼,他认为学习《几何原本》能使从事理论工作的人“祛其浮气,练其精心”。这个译本,在十七世纪初到十九世纪中成为许多人学习数学的启蒙读物,梁启超称赞这本书的翻译是“字字精金美玉,是千古不朽之作”。
万历三十五年(1607),徐光启被任命为翰林院检讨。仅仅一个月后,他的父亲就在北京病逝了。按照当时的礼制,徐光启要护送父亲的灵柩回乡,并守丧三年。
徐光启回到家乡的第二年就遇到了水灾,农田多被淹没,稻谷无收。洪水过后,就是饥荒。忧国忧民的徐光启很着急,他想寻找一种能够帮助农民度过饥荒的高产粮食作物,这样再遇灾害就不怕了。
正巧此时从福建来了一位客商,他告诉徐光启福建出产一种叫甘薯的东西,不怕干旱,不怕台风,产量比稻麦高几倍,能解决农民半年的口粮,闽广一带的农民赖以为生。甘薯,就是我们今天常吃的红薯、地瓜,大约是在十六世纪八九十年代从菲律宾传入我国福建、广东等地的,适合于热带、亚热带地区栽种。而上海属于温带,当时还没有人试种过。徐光启为了家乡百姓的生活,决定一试。经历了几次失败,他终于成功了。为了宣传自己的播种方法,他写了《甘薯疏》,系统地总结了自己的种植经验,这是我国最早的关于甘薯栽培和加工利用的专著。到了十八世纪中叶,甘薯的种植被推广到整个黄河流域,徐光启的开创之功不可磨灭。
后来,徐光启又将芜菁成功地在家乡上海种植。芜菁,俗称大头菜,由于产量高,也是度过灾荒的作物,原来只在北方种植,徐光启经过科学实验,将其成功地种植于南方。为了推广经验,他又写了《芜菁疏》。
甘薯的成功北移,芜菁的成功南移,有力地驳斥了当时盛行的所谓任何作物的生长地方是不可变动的观念。徐光启指出,各种品种优良、高产的作物,如果能互相交流,广泛种植,就不必担心食物的不足。徐光启关注民生、勇于探索的精神展现于此。
继《甘薯疏》《芜菁疏》之后,徐光启还写了《吉贝疏》。吉贝,即棉花,又称木棉。这是一篇总结当时种棉经验、进一步提高棉花产量措施的文章,为植棉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万历三十八年(1610),徐光启守丧期满回到北京,复任翰林院检讨一职。在这个职位上,徐光启除了担任内书堂教习,编修史书外,还在天文历算、数学、水利学方面取得了成绩,特别是他编译出版了《泰西水法》一书。出于对国计民生的关心,徐光启十分重视农田水利的建设。早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时,他就写过《漕河议》,对水利问题有着许多精辟的见解。在家乡守丧期间的农业实践,使他对农田水利的重要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泰西水法》主要介绍了西方的水利科学,这对当时中国的农业生产不无借鉴意义,因此出版后广受欢迎。
三年后,徐光启托病请假,到天津屯田,进行农业科学的研究,重點是进行水稻的引种。天津屯田,可以说是徐光启第二次直接参加农业科学实践的时期,第一次是他回乡守丧之时。上海和天津,一南一北,气候、土壤、水资源等均有不同。在江南水乡和华北平原这两个不同的典型地区进行实践,使徐光启的视野更加开阔,对农业科学规律的总结也更具普遍性。
在天津这几年,他实地考察,早出晚归,手不离锄头、铁锹,直接参与田间劳动,同时博览古今中外各种农书,遇到问题及时解决,不断和农民交流经验,然后把研究成果写成《宜垦令》《北耕录》等著作,还存有不少调查笔记。这些材料,为徐光启日后编写《农政全书》提供了基础。
万历四十六年(1618)夏,徐光启接到紧急诏令,销假回京复职。原来,两年前,努尔哈赤基本统一了女真各部,并在赫图阿拉(故址在今辽宁新宾)称汗,国号“大金”(史称“后金”),建元天命,割据辽东。此时,努尔哈赤又以与明朝的七大恨告天,率军向抚顺等地发起进攻。消息传来,朝廷震惊。有人向朝廷推荐了徐光启,因军情紧急,徐光启被迅速召回。
此时的徐光启虽在患病,但他怀着忧国忧民之心,义无反顾地入京了。徐光启对军事也是非常重视的,常常阅读古代的兵书。一直以来,他都在宣扬使国家富强的方法,主张“富国必以本业,强国必以正兵”。“本业”就是发展农业生产,“正兵”就是必须组织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具体办法就是选将、练兵、制造军械。此前,徐光启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如何富国上,当前面临强敌压境,他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军事学的研究上来。
明朝任命杨镐经略辽东。杨镐向全国征集大军,决定兵分四路向后金军发起反攻。这个计划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却遭到徐光启的极力反对,认为此法大谬。果然,最终的结果是杨镐大败。
辽东战场上失败的消息传来,徐光启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夜奋笔疾书,向皇帝连上三疏,在表明自己“志图报国”的决心后,提出了五个根本性的建议,即急求人才、急造兵器、急行选练精兵之法、急造炮台、亲自出使朝鲜。这些建议,根本在一个“急”字,就是不容些许耽误。三篇奏疏,痛切陈词,爱国之心跃然纸上。
终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九月,朝廷任命徐光启为詹事府少詹事兼河南道监察御史,特命“管理练兵事务”。徐光启接到任命后便在北京城外的通州、昌平设立新兵训练中心,着手练兵。
然而,朝廷的腐败是徐光启始料未及的。练兵需要粮饷、器械、车马。万历皇帝下令要户部、工部、兵部和太仆寺供给。但这四个部门相互推诿、敷衍塞责。向户部要粮饷,户部说发不出来;向工部要物资、器械,工部回答说没有;兵部招来的新兵,没有严格的标准,良莠不齐,还有很多老弱和闲汉。冷酷的现实让徐光启一筹莫展。
不久,万历皇帝驾崩,其子光宗即位,年号天启。为了加强明军的装备,徐光启提出要把制造和购买火器放在首位,他甚至说:“如果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可以保国家千百年之固。”怎知此事遭到兵部尚书崔景荣的反对,而后工部又以“兴作甚烦,经费无出”为由否决了徐光启的计划。被泼了一头冷水的徐光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向朝廷提出辞职。在接到准假令的当天,徐光启就离开北京,带着失望和愤懑直奔天津而去。
皇皇巨著《农政全书》
天启元年(1621)年底,徐光启决定离开天津返回上海老家。就在徐光启返沪之前,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魏忠贤“矫旨”杀了司礼监太监王安,从此魏忠贤开始结聚党羽、揽权干政,成了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九千岁”。
对很有名望的徐光启,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最初采取拉拢的政策。早已投靠魏忠贤的魏广微此时官居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后又改任吏部尚书。他与徐光启有过矛盾,但此时却策划起用徐光启。天启三年(1623),朝廷任命徐光启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事、纂修《神宗实录》副总裁。礼部右侍郎,相当于礼部的副部长;翰林院侍读学士,是翰林院的高级官员;协理詹事府事、纂修《神宗实录》,则是十分荣耀的职务。然而,富有正义感的徐光啟知道魏忠贤一党是一伙结党营私、溜须拍马、贪污受贿之人,他不愿意与这些蠹虫为伍,于是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肯北上就职。
这种消极的态度,让魏忠贤一伙非常恼怒,他们指使御史智铤上书,以“门户”(即结党)之名弹劾徐光启,追究他当年在通州练兵是“误国欺君”。奏疏中伤徐光启表面一片热情,实际是骗取官职、偷盗兵饷,甚至诬陷他将朝廷数万金钱拿去供自己个人享受。这篇奏疏虽气势汹汹,却拿不出任何事实根据,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终徐光启受到“冠带闲住”的处分,就是免去现任官职,但可以保留官员身份,在家自省。
虽然受了处分,徐光启却能够专心致志地编撰《农政全书》了。对于这部书,徐光启酝酿了很长时间,到这时才系统地进行增补、审订、批点和编排。从天启五年到崇祯元年(1625—1628),历时三年而成。书编成后,并未立即刊刻。直到徐光启去世后的第二年(崇祯八年,1635),在著名文人陈子龙的主持下,又对全书做了最后修订,最终于崇祯十二年(1639)刻印成书。
《农政全书》共六十卷,分十二门类。其中“农本”记述历代农业生产状况和农业政策;“田制”包括井田考和农作制度;“农事”记述耕作法、开垦、授时和占候;“水利”记述水利工程、农田水利和《泰西水法》;“农器”记述各种农业生产和农产品加工器具的图例和说明;“树艺”记述谷物、蔬菜、瓜果的栽培;“蚕桑”包括养蚕、种桑和织纴;“蚕桑广类”包括种棉和其他纺织纤维;“种植”叙述经济作物和药用植物的栽培;“牧养”记述家禽、家畜的饲养,以及养鱼、养蜂;“制造”以酿造为主,还包括建造房屋和家用工艺等;“荒政”包括备荒、救荒等。十二门类中,尤以“水利”“荒政”二门最突出,前者九卷,后者十八卷,加上农本、田制、农事十一卷,共计三十八卷,占了全书的近三分之二。这可以看出徐光启的倾向,他认为增加农业生产和救济灾荒,以安定人民的生活,是当时急需解决的问题,所以将此列为重点。
《农政全书》大部分是征引古代农业文献,其资料来自三个方面:一是书本知识,二是当时全国各地农民的生产经验和技术,三是徐光启从事农业科学研究的心得。书中属于徐光启自己的创作,大约只占全书的十分之一。但这些文字或是他对当时农业科学先进经验的总结,或是他自己的研究成果,充分反映了徐光启的见解,且具有科学性。所以,此书既是古代农业文献的汇编,也是一部不朽的科学著作。这部书与以往农书的一个重要区别在于,作者徐光启是从“农政”即国家政策的高度出发,对农业生产进行考察的,目的是要从根本上寻求使国家走向富强的救世良方。书中既包含着作者忧国忧民、经世致用的思想,又体现着他勇于探索的精神。
天启七年(1627),天启皇帝驾崩,因其无嗣,由其弟继位,即崇祯皇帝。崇祯皇帝即位后,当机立断,迅速清除了魏忠贤及其党羽;又下旨恢复徐光启礼部右侍郎的职务,并兼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事。徐光启接到诏令后,立即由上海启程赴京,此时的他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了。
在礼部任上,徐光启领导了一次重大的历法改革,这在中国天文学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原来,崇祯二年(1629)发生了日食,钦天监按照历法推算日食开始和结束的时间均与实际不符。在当时,日食被看作关系国家治乱兴衰的大事,这个差错让皇帝大为恼火。于是改革历法成为了大势所趋,任务则落到了钦天监和礼部头上,而全权负责之人就是时任礼部左侍郎的徐光启。此外,皇帝还让李之藻及精通历法的传教士龙华民等人协助修历。
中国的历法制度源远流长,成就也很显著。元代时,郭守敬制定了《授时历》;明初颁行《大统历》,其实是照搬的《授时历》。崇祯时,由于长期没有修订历法,导致其误差越来越大,才有了这次日食推算的失误。
其实,徐光启早有修订历法的想法,并为此做过一些准备工作。这次,实践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开设历局,制定了指导方针,即用人必须能够实干,制造器械必求实用,经费不虚报、不冒领,修订的时间不能太久。他还广泛征求各方面的意见,拟定了修订历法的原则和纲领。崇祯皇帝批准了徐光启的修历计划,并要他广集众长,西洋历法不妨兼收,各家的看法也务求综合。修历的工作由此走上了正轨。
徐光启领导的这次修历,是以中国传统的《大统历》为基础、并会通中西的。因为作为科学家的徐光启认识到西历的球面天文学公式和一些测量推算方法,具有严谨的数学基础,而《大统历》则很多是经验公式,因此要熔西方历法的材质,入《大统历》的型模。但并非简单地把西方历法套在《大统历》上,而是融会贯通,吸收西历之长,补中历之短,以期编一部比《大统历》优越又超过西方历法的新历法。由于这部历法编纂于崇祯年间,因此被称为《崇祯历书》。
经过徐光启等人夜以继日的努力工作,历书的编纂卓有成效,到崇祯五年(1632),已先后三次共进呈了七十四卷。不久,徐光启入阁为大学士,参与机务。因阁务繁忙,他就利用余暇时间处理历书事宜。此时,徐光启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但他仍坚持工作。崇祯六年,徐光启因病溘然长逝。此时,《崇祯历书》的余下卷帙他已基本审阅完毕。可以说,徐光启晚年的主要精力和心血都用在了这部历书之上。
徐光启去世的消息传到宫内,崇祯皇帝十分悲痛,宣布辍朝一日,追赠“少保”,赐谥“文定”。
徐光启的遗体被运回上海,但未立即下葬,直到崇祯十四年(1641)才葬于上海县城西门外十余里的土山湾西北,即现在徐家汇的徐光启墓地。墓前立有石碑、石人、石马、华表、石牌坊等物。石牌坊正中题“文武元勋”,两旁对联是:治历明农百世师,经天纬地;出将入相一个臣,奋武揆文。这副对联可以说是徐光启一生事业的写照。
徐光启是明代后期“实学”思潮的倡导者,他注重经世致用,具有科学精神,并积极介绍西方科学知识,对扭转明末空疏的文风和学风,有着巨大的贡献。
作为科学家,徐光启是一位沟通中西科学文化、并向西方寻求科学知识的重要人物。但是,徐光启并不盲目迷信西方知识,更不照搬照抄西方传教士的言论,而是对西方的“种种有用之学”加以理解和运用,从而弥补了中国科学知识的落后和不足。此外,他好学不倦,又积极实践、勇于探索,从而形成了一套系统的农业生产理论,这对我国农业科学技术的发展同样有着巨大的贡献。
作为官员,徐光启忧国忧民,关心国计民生,他主张发展农业、整顿军队,从而使国家走向富强。只可惜当时腐败的明朝对他的建议无动于衷,徐光启的政治抱负也未能实现。还要指出的是,徐光启去世后,人们整理他的遗物,发现在简陋的住所中,仅有一个陈旧的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是几件破旧的衣服和一两白银,此外便是大量的著作手稿。他床铺上的垫被,已破旧不堪,暖足用的汤壶子也有渗漏,用“囊无余资”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身为朝廷大学士的徐光启,清廉节俭如此,当为后世官员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