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心理学视角下公正世界信念对宽恕的影响：感恩的中介作用

陈妮娅，邓海云，王细丽

（福建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福建 福州 350300）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进程不断加快，老年人的心理健康问题已成为研究者关注的焦点。而宽恕是心理健康的重要影响因素[1]。Hirsch等认为，宽恕能影响心理健康其源于能够帮助人们在认知和情绪层面超越过去的痛苦经历[2]。也就是说，宽恕能够帮助人们消除负面情绪，重建积极的认知。相关研究发现，宽恕不仅能使个体抑郁水平降低[3-4]，有利于提升个体的身心健康水平[5-7]，而且在人际关系的修复和改善中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研究老年人的宽恕性水平及其影响因素，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有着重要的意义。

宽恕是受害者为减少回避和报复侵犯者的动机，进而增加有关人际关系建设性的动机性转变过程[8]。研究表明，个体所持有的公正世界信念强度是影响其宽恕水平的重要主体因素[9]。公正世界信念，即个体深信世界是公平公正的，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10]。公正世界信念使人对这个世界抱有更大的信任和希望，相信这个世界是公平公正的，并且往往是以积极的态度来应对生活事件。当个体认为自己受到不该有的侵犯时，个体的控制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威胁和减弱，而公正世界信念的框架功能会使个体得到更多的可控感。公正世界信念也使得老年人在面对伤害时，对外在行为提供合法性的支持，对现状进行合理化，以此来消除事件带来的不可控制感，维护心中的公正世界信念。因此，具有高公正世界信念水平的老年人在进行制度正当化后，对这个世界则容易表现出更高的宽恕性水平。

感恩是个体伴随感激之情以认知和回应他人恩惠从而得到积极经验或结果的概括化倾向[11]。相关研究指出，感恩和宽恕水平呈显著正相关[12]。感恩的道德情感理论强调，感恩作为一种道德情感，来源于人们的道德行为且对这种行为有激发和增益作用[13]。即感恩水平越高的个体，不仅会回报有恩于自己的人，同样作为道德情感的感恩也会回报他人或社会，从而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另外，McCullough等研究指出，宽恕其实是一个亲社会动机变化的过程[14]。宽恕水平较高的个体共情能力越强，即越容易站在对方的角度理解事件的本质，体会对方的情绪情感，产生共鸣，从而有利于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相处。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宽恕也是一种亲社会行为。由此，感恩情感水平较高的老年人，更想要回报他人和社会，则倾向表现出更多作为亲社会行为的宽恕性水平。另一方面，公正世界信念较高的个体相信他人、世界对自己都是公平公正的，能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公正是由于他人、世界对自己的积极作用。而感恩在某种程度上，正是以首先能感受到他人对自己的帮助为前提下而产生的一种积极情绪情感。所以，公正世界信念水平越高的老年人，则越容易感知到他人或社会对自己的帮助，从而倾向表现出更多的感恩行为。老年人的公正世界信念对宽恕的影响作用可能通过感恩来实现，即感恩可能在公正世界信念和宽恕之间起中介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旨在以公正世界信念为视角，探讨老年人宽恕心理的机制以及感恩在其中的作用，相关研究结果对提升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并进一步改善其生活质量有重要指导意义。

1 研究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取样和入户访问相结合的方式进行问卷调查，共发放问卷300份，经筛选回收有效问卷214份，回收率为71.33%。调查对象均为身心体健康状况正常、能够独立或者能够在调查者帮助下对调查问题做出自主回答的老年人。施测前向调查对象介绍本研究的目的、保密性以及问卷作答的注意事项。调查对象中有男性67人、女性147人；独居、群居人数分别为26人和188人；文化程度在高中及高中以下、高中以上的人数分别为121人和93人；收入在1000元以下、1000～2000元和2000元以上的人数分别为17人、37人和160人；年龄为62.88±7.12岁。

1.2 研究工具

1.2.1 公正世界信念量表。本研究采用由Dalbert编制、苏志强等修订而成的公正世界信念量表。该量表包含13个题项，由个人公正世界信念和一般公正世界信念两个维度构成，从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按照1～6点方式计分。总均分越高，表明个体的公正世界信念越强。该量表的α系数为0.89，重测信度为0.88，具有良好的一致性和稳定性[15]。

1.2.2 感恩量表。本研究采用McCullough等编制的GQ-6量表测查个体的感恩水平。该量表共有6个条目，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按照1～7点方式计分。总均分越高，表示个体的感恩水平越高。研究表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6]。

1.2.3 宽恕他人分量表。本研究采用Hearland编制的宽恕他人分量表测查个体宽恕他人的水平。该分量表由12个题项构成，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按照1～7点方式计分。总均分越高的个体越容易宽恕他人。该量表信度系数为0.81，结构效度各指标均达标，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17]。

1.3 数据处理

利用SPSS20.0软件，通过独立样本T检验、Pearson积差相关和多元回归分析等统计方法对数据进行分析。

2 研究结果

2.1 老年人宽恕水平基本现状

所调查的老年人宽恕得分为3.77±0.66。以2.5为中值进行单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老年人宽恕程度呈中等偏高水平（t=27.96，p＜0.001）。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女性老年人宽恕水平得分（3.85±0.64）显著高于男性老年人 （3.58±0.66，t=2.773，p＜0.01）。而在教育状况、居住情况和年龄方面，不同群体老年人在宽恕水平得分上的差异均不具有统计学上的意义。

2.2 公正世界信念、感恩和宽恕的相关分析

通过考察各变量间的相关性，对公正世界信念、感恩和宽恕进行Pearson积差相关分析，结果见表1。

表1 公正世界信念、感恩和宽恕的相关分析

由表1可知，公正世界信念总分及其各维度得分（个人公正世界信念、一般公正世界信念）、感恩总分和宽恕总分两两之间均显著正相关。由此可见，公正世界信念及其各维度、感恩和宽恕之间有着密切的相关关系。

2.3 感恩的中介效应检验

按依次检验法中介效应检验的步骤，在控制性别因素的基础上，首先分析公正世界信念对宽恕的回归（第一步），接着分析公正世界信念对感恩的回归（第二步），最后分两步进行逐层分析：一是以公正世界信念为自变量，感恩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二是以公正世界信念和感恩为自变量，宽恕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第三步）。详情见表2。

表2 感恩在公正世界信念和宽恕之间的中介效应检验

由表2发现，第一步中，公正世界信念对宽恕的回归系数 （c=0.399）检验达极其显著水平 （t=6.387***，p＜0.001），公正世界信念对宽恕产生直接影响；第二步中，公正世界信念对感恩的回归系数（a=0.331）检验达极其显著水平 （t=5.048***，p＜0.001），公正世界信念对感恩产生直接影响；第三步中，感恩对宽恕的回归系数（b=0.231）检验达极其显著水平（t=3.597**，P＜0.01），表明中介效应极其显著，公正世界信念对宽恕的直接效应（c=0.322）达到极其显著水平（t=5.007**，p＜0.01），如图1所示。老年人公正世界信念通过感恩部分中介影响宽恕，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27%。

图1 感恩对公正世界信念和宽恕的中介效应模型

3 讨论

本研究发现，老年人宽恕他人的水平总体情况良好。同时，经人口统计学分析发现，女性老年人宽恕水平得分显著高于男性老年人。而在教育状况、居住情况和年龄方面，其得分并无显著差异。关于宽恕的性别差异，本研究与国内外的一些研究结果相一致。在共情能力上，女性的共情水平显著高于男性[18]，这种适当的同感体验使女性比男性更容易产生宽恕。同时，在面对侵犯时，男性比女性更容易表现出愤怒情绪和攻击行为。

本研究还发现，公正世界信念通过直接和间接两条途径作用于老年人的宽恕水平。一方面，公正世界信念可以直接影响其宽恕水平。相关研究发现，公正世界信念较强的个体在面对负面消极结果时，将作出更多的内部归因[19]。也就是说，公正世界信念水平越高的老年人，在应对负性事件时更多的倾向从个人内部出发寻找原因，这种归因方式能够使老年人善于反省自己，减少抱怨他人的一些负面情绪，从而表现出更高的宽恕水平。另一方面，公正世界信念可以通过感恩的部分中介作用间接影响老年人的宽恕水平。杨俊等认为，激活公正世界信念会有助于生活满意度的提升[20]。公正世界信念的适应功能能够很好地帮助老年人应对生活中的各种问题，他们对生活的满意度越高，则越容易感受到世界的善意而心怀感恩。感恩的应对理论则认为，感恩能够采取有效积极应对策略来尝试发展的可能性[21]。当受害者在应对负性事件时，个体倾向于以一种积极的态度来应对生活的不幸遭遇，拓展认知能力，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使个体更好地适应社会。即公正世界信念水平越高的老年人，容易将感恩作为一种保护因子，旨在能够降低事件带来的伤害性，促进其社会适应性的发展，引发个体与他人之间发生良好的链接，因此，更加容易宽恕他人的侵犯。

本研究以公正世界信念、感恩为立足点，为如何提高老年人宽恕水平从而促进其心理健康的积极发展研究提供了新视角。一方面，老年人相关机构应积极宣传“好人好报”“付出才有回报”的实例，提高老年人对世界及他人的公正、积极感知，内化公正世界信念，发挥其心理适应性功能，促进老年人宽恕心理的塑造。另一方面，老年人家庭系统应耐心地引导老年人结合具体情况进行合理地归因，鼓励老年人采取积极乐观的应对方式面对生活，同时老年人群体应学会感恩，保持健康积极的心态，最终有效培养其宽恕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