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情侣的游牧生活：一辆巴士行天下

青辰

2017年11月，杭州一对80后情侣抛弃40万的年薪，用一辆巴士开启了他们的游牧生活。他们在朋友圈的每一次发图都会引来一大波羡慕嫉妒恨，在走走停停的旅行中生活，诠释了“四海为家”的新定义。

一辆巴士开启现代游牧生活

1988年出生的荷包蛋不是早餐美食，而是在蚂蚁金服任产品经理的学霸，比她大四岁的Harry也不是外国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在一家大型公司任设计师。他们和大多数人一样，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偶尔周末去阳澄湖啃个大闸蟹，或者跑到龙井山里喝个茶。

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虽然稳定却让人倍感乏味。2016年末，荷包蛋在心中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辞职，旅行。Harry也蠢蠢欲动。近一年，他们在频繁的讨论中达成共识——开着车去旅行。

真正的房车太贵。2017年7月，他俩入手了一台中型巴士，决定将它改装成“房车”。为了让12平米的空间满足个性化需求，荷包蛋和Harry可没少费脑筋。经过不断的摸索、实验，两个多月后，一台高颜值、舒适，又合理合法的房车，在他俩的手下诞生了。因为车里都用松木布置，他俩给车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松木巴士”，从杭州出发，时而迁徙，时而驻扎，不慌不忙，走走停停。

在黔西南山中寻访无人村落时，他们偶遇调皮的鸟儿，好奇的鸟儿冲着Harry啾啾叫唤，Harry童心大发声声回应，最后Harry和鸟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谁也不懂的话。这一幕山中情景被荷包蛋拍进视频传到网上后，网友们在感受自然美好的同时，由衷地羡慕他们悠游自在的游牧生活。

探访犀牛洞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俩只能凭着头顶上那一束凝聚的光线去看清周遭，在缓慢地挪动中爬过乱石堆，穿过幽暗狭窄的通道，来到竖井前。井底隐约涌动着暗河的水流声，被探照灯透析的空气中散发着游移不定的水气。

关于竖井底部的传说众说纷纭，好奇心大发的他俩决定一探究竟。举步维艰中，他俩终于下到天坑底部，在洞底发现了一大片岩壁而立的芭蕉林和一处天然地下泉。原来口口相传的神秘井底，其出口是个“死胡同”，和犀牛洞并无关联。

两人累得气喘吁吁，静静地坐在洞口享受抽丝剥茧、层层拨开谜团后的淡淡失望和驚喜。他们觉得无论这个地方有多少过往的人曾经探索过，只要这个惊喜发现的过程仍在，便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经历，便可免于落入“景点打卡”、“百度故事”的俗套。

途中也不全是欢乐。Harry思维严谨，行动缜密，常常否决急性子的荷包蛋突如其来的建议，这就引来荷包蛋的不满。俩人常有争执，也闹过别扭，但最后那些争吵拌嘴都像轻风吹过，一溜烟就没了。

感受不一样的生活

从前上班时，他们花了不少钱安抚累成“狗”的自己：买80块钱一杯的鸡尾酒和同事遣闷消愁，吃500块钱一顿的海鲜度过周末，在双十一花几万块钱买一时痛快，频繁地去做按摩舒缓身体的不适。可如今，每月开支不及从前的三分之一，生活品质和幸福感却大大提升。到了饭点，Harry就将灶具搬到车外，手脚麻利地煎蛋、炒蔬菜、煮肉，炒完一个菜就从车身下的小窗递进去，荷包蛋接好再放回餐桌。家里能享受到的，房车一样都没少，荷包蛋和Harry简直不能太满意了！

3月的大理温暖如春，荷包蛋和Harry把车开到这里时，也差点成为“走到大理就走不动了的人”，大理成了他们驻留最久的地方。

与山面包盛名在外，荷包蛋第一次走进半坡上的这家店时，空无一人，只见桌上放着一张便签：外出就餐，购物请自助。她和Harry面面相觑：无人商店怎么不见各种摄像头呢？就不怕人拿东西不付钱吗？踌躇之后，他们自行扫码付了钱。

第二次再去与山时，面包师大城正在做面包。他见荷包蛋面生，便停下手上的活问：“需要我帮忙吗？”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说话温柔的面包师，曾经是位从事银行业的工程师，像许多长居大理专注一件事情的人一样，他的周身散发着柔和安静的气息。

后来，荷包蛋他们加入了一个邻居们每日点面包的群，除了周日，每天上午群里一到点就宣告今天的面包开约了，大伙儿自觉排队留言付钱。大城就把预约好的面包用牛皮纸袋装起来在店里留着，等着大家路过自取。

荷包蛋好奇地问大城，有人拿了面包不付钱吗？他说：“只碰到过一次。”这在装满监控的大城市超市，简直不可思议。即使大城在的时候，也常常像“无人”售卖一样。大家自己选面包、自己装袋、自己算钱、自己付款，大城则专心地揉捏着手中的面皮。后来，荷包蛋和Harry讨论：这种和谐互信的氛围，或许才是吸引每一个路人来到大理舍不得离去的原因吧！

彩虹农场的小院子一楼是一间工作室，大大小小的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天然食材。“农场主”小丽是曾经做首饰珠宝设计的北京妹子，如今她黝黑精神的模样，已然和云南的气候土壤“深度融合”。

有一回，小丽发朋友圈说，今天农场免费采韭菜和蒜，正好这是Harry最爱的两样食材。傍晚他们便开车到了小丽的彩虹农场。当然他们不会白拿食材，他们带了蜂蜜去，美其名曰“物物交换”。到访时，小丽正和几位外国朋友围坐着聊天，讨论关于“天然”的话题。

小丽从不给园子里的植物施化肥打农药，让它们肆意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长，只是到了它们成熟时，她帮着采集而已。Harry随手从窗台抓了一把蒜，选了一个小个头的喂到嘴里，一口咬下去，冲劲十足，辣得Harry龇牙咧嘴连呼“过瘾，好久没尝到这么给力的食物了”。

当他们向小丽请教如何做农场时，小丽说自己从没向任何老师学过，“每个地方适合种的东西都不一样，山的南面北面，海的东面西面，因地制宜，全凭自己摸索，没人能教得了。”

小丽每天早晨开着面包车去送货，傍晚回到木屋里点蜡烛看书，时而和朋友聚个会。没有莫名而来的压力，生活简单又丰富。小丽的生活，让荷包蛋想到了农耕时代前的采集者，或者《瓦尔登湖》中逃离现代文明后，自给自足的独居者。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以这样的方式生活着！在以前，荷包蛋和Harry的目光所及处，大家都在按同一种方式生活，在同一种模式下竞争升级，过得疲惫而乏味。

透过彩虹农场的小窗，荷包蛋和Harry并肩，看远处古城星星点点的灯火渐次亮起。他们边喝茶边和小丽聊天，“这个屋子从内到外，看起来好有原始的野趣啊！”“你的木屋窗户好低啊，咱们坐在这里，像在霍比特人的小木屋里。”“我造木屋的时候特地把这边的屋檐搭得这么低……”

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中，雨下了起来，嘀嘀嗒嗒地落在木屋屋顶上，发出令人平静的鼓点旋律，就好像每次下雨，躺在松木巴士的车里听到的一样。这里的每个人把自己的生活当成作品，用自己喜欢并擅长的方式，在自然中演绎出理想的样子。

将新生活进行到底

从2017年11月开始，荷包蛋和Harry一路从杭州到广州、广西，黔东南、黔西南，大理、腾冲、瑞丽缅甸边境，临沧、版纳一路向下到老挝。他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走走停停，喜欢一个地方就多待一段时间。

2018年7月去老挝时，碰巧Harry的十年护照到期，他们不得不分开旅行。两人商定，Harry开车去稻城检修，荷包蛋游完老挝后坐车前往稻城会合，每天保持电话联系。一天夜里，大雨冲垮了村里出山的路，等路修好遥遥无期，荷包蛋决定独自从尼汝翻山穿越到稻城去。Harry知道她性子犟，帮她分析那段路途中需要避开的危险，在电话里再三叮嘱她多加小心。

一个人背着两个大包一个小包，行进速度大大降低，高原爬坡令呼吸十分不畅，直到晚上八点，荷包蛋才到达色列湖边的开阔草甸，支好帐篷扎营。夜里，风从树林到草甸呼嘯阵阵，突如其来的雨让荷包蛋的心七上八下，她反复看着Harry的电话号码，可惜山里没有信号！

身处稻城的Harry如热锅上的蚂蚁，从早上起，荷包蛋便处于失联状态。直到两天后，电话里清晰传来荷包蛋的声音，他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望着荷包蛋的方向，默默计算着她归来的日期。

他们一路走317国道，从川北到青海海西，再从青海到甘肃、宁夏。塞外风光莽莽苍苍，有种异样的荒凉壮阔之美。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决定对所经之地进行一点小小的考古探索。

在去青海的路上，他们有了第一个目标，即仰慕已久的血渭大墓一号，也就是《鬼吹灯》里出现的“九层妖楼”。这个在坊间拥有盛名的地方，到底咋样呢？网上评价都说只是一个普通山包，没啥看头。不管怎样，荷包蛋和Harry的好奇心一旦燃烧起来，势必要亲自前往一探究竟，看个明明白白，才甘心。

在距离热水乡14公里的戈壁荒野中，路况愈加糟糕，大大小小的炮弹坑布满路面。为了避免坑坑洼洼造成的颠簸把他们的小家拆了，他们只得将巴士停在了村中，向村民借了辆摩托车进去。到了文物立碑之处，环顾四周，身边的山包和周围的山完美地融合，完全看不出特别之处。

“你快来看！”荷包蛋带着发现了小秘密的兴奋冲Harry喊道，“这土堆间有木架子！”他们沿着地表的土堆，四下走动、打量，交流各自的发现。Harry指着长方形的一角说：“这里看着像是墓道。”荷包蛋半信半疑。

站在连天衰草间，从正面看向大墓，只见大墓对面的山像一个王座，中间的小山尖凸起，恰似王冠。两人久久凝视着对面的山包，好像有种魔力在他们的心里滋长。越看越神秘，荷包蛋脱口喊道，“山脉正中的缺口对着城池的方向，东方太阳升起时，缺口正好和城门连成一线。这不就和《鬼吹灯》里的精绝古城的位置如出一辙吗？”Harry拿出指南针，果不其然，山的方向正是正北，而墓对应正南，坐北朝南，依山绕水，南面草甸远处横躺着蜿蜒壮阔的察汗乌苏河。傍晚的夕阳下，他们离开时，看墓狗一路追出来，久久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后来，俩人还探访了被废弃的永泰古城，寻访了大麦地岩画以及西夏王陵等等，并总结出一套独一无二的考古心得，发布在公众号“松木巴士”上，为其他的考古迷提供参考。

荷包蛋的爸爸很不理解女儿的做法，“为什么要去旅行？这种生活有什么意义？”荷包蛋说，“很多时候，实现旅行生活就是一种单纯的愿望，和人选择稳定生活一样，完全出于内心的需要。在旅行生活中，我和Harry共同成长，彼此都收获内心的丰盈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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