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媒体时代大众阅读伦理诉求差异中的共向建构

2019-04-20 08:03郑晓明
出版广角 2019年6期
关键词:文学作品娱乐伦理

【摘 要】 现代传播媒介为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提供了条件,随着20世纪末期网络媒介成为文学传播的新渠道,文学活动进入新的活跃期。随着国民生活的改善,国家更加重视人们文化素养的提升,激发大众阅读兴趣,引导大众阅读方向,这有利于国家核心价值理念的建构,成为全媒体时代文学活动的导向。大众阅读在不同的阅读行为中存在伦理诉求差异性,要在这种差异性解读中推动核心价值理念的共向建构。

【关 键 词】全媒体;大众阅读;阅读方式;伦理诉求

【作者单位】郑晓明,辽宁大学文学院,沈阳大学应用技术学院。

【基金项目】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一般项目(L13BZW009)。

【中图分类号】G123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9.06.021

大众阅读进入全媒体时代,行为方式的选择体现了阅读主体阅读需求的差异性,但其表象背后又有共性,那就是伦理情感的体验与表达。阅读文学经典是阅读主体对自我认知的追求,网络文学猎奇式阅读主要是为了满足阅读主体消遣娱乐的内在需求,移动媒介碎片化阅读则满足了阅读主体互动的诉求。社会转型时期,人们价值观同样处在新的建构期,国家要充分利用全媒体传播渠道激发大众阅读兴趣,引导大众阅读导向,实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理念的建构。

一、纸质媒介经典阅读的自我认知追求

文学传播进入全媒体时代后,文学纸质出版物的经典意识更加明显。文学经典对典型伦理情境的创设,通过人物行为中的伦理选择使其成为具有典型意义的伦理身份象征,构成读者进行伦理身份认知与定位的典型“他者”之镜。认知自我是人的内在需求,人类的哲学思辨正是围绕着自我的认知与定位展开的。自我是在伦理关系中认知和定位的,是以“他者”为镜的自我追问。这里的“他者”既是现实存在的他者,也包括虚拟的他者。因此,经典阅读成为主体进行自我认知的重要过程。

文学经典的创作主体通过对历史文化规定中的现实伦理生存语境认知,形成主体性伦理意识,在文学作品伦理结构中创设伦理情境。这种伦理情境往往以伦理冲突的方式呈现,形成伦理冲突的漩涡。作品中的人物在伦理身份的限定下展开伦理行为,做出伦理选择,形成文学作品的伦理意义。社会主体在经典阅读中进行自我精神追问,从而完成自我认知与定位。布鲁姆在《西方正典》中说:“我们常常忘记的是莎士比亚在很大程度上创造了我们……是莎氏与经典一起塑造了我们……不管我们是谁,没有莎士比亚,我们就无法认知自我。莎士比亚赐予我们的不仅是对认知的表现,更多的是认知的能力。……没有经典,我们会停止思考。”[1]阅读经典就是要激发思考,在思考中认知自我。

人的伦理行为是当下性与历史性的共同规定,在去历史化的过程中人无法认识当下,更无法认知自我。文学阅读是对话过程中对意义的追问,在与文学作品的对话中与自我“对话”。文学经典因其预设的伦理问题和伦理情境的典型性、人物伦理身份的普遍性、伦理行为选择的代表性,形成“对话域”的广度与深度。阅读主体与文学经典的对话,引领阅读主体的自我认知不断走向更深的层面,走近人性本真的“自我”。文学经典既是现实规定性的典型化呈现,又是对现实规定性的超越,从而获得历史规定性。高楠先生曾指出“文学基本属性是生存超越性”[2],在文学作品中,行为经验成为意识对象,进而超越意识对象成为普遍意识,获得普遍性经验。阅读文学经典是对历史规定性的认知,同时在历史规定性中实现对自我生存当下特殊性的认知。读者是在文学作品中阅读他者和他者世界,但所有的阅读都指向自我,在创作主体虚构和接受主体想象中完成文学作品价值的共同构建。

在阅读过程中,阅读主体通过与文学对话,对文学作品中的艺术型塑、情感表达、主题设定进行思考,在现实生存语境中达成自我认知的现实目的。“伟大的文学作品使我们能够研究人们践行其社会角色的方式。”[3]在莫言与法国作家让-马里·古斯塔夫·勒·克莱齐奥(Jean-Marie Gustave Le Clézio)有关“文学与教育”的对话中,勒·克莱齐奥谈道:“好的文学作品不仅提示我们自我意识的存在,还可以彰显一种道德的力量,讓我们知道什么叫作丑,什么叫作耻辱,什么叫作爱,什么叫作怜悯。我觉得读书恰恰也有这样一种诠释自我意识的力量。”[4]

现代社会的发展深刻改变了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体验,也改变了人的思维方式。现实生存规定对人的局囿和分割,使人的生活处于碎片化状态,从而把人不断推向异化状态。随着技术的发展,人的异化愈发全面化和多样化,西方很多理论家对此进行了深入思考,如卢卡奇的“人的物化”、马尔库塞的“人的单面化”、海德格尔的“技术的异化”、弗洛姆和鲍德里亚共同关注的“消费的异化”等,还有论者提出竞争的异化,环境、生态的异化以及发展的异化等。异化的生命状态并不能阻断人对自我认知的内在冲动,文学经典作为人类社会阶段性人性思考的结晶,是人们认知自我的重要途径。创作主体利用文字的力量,打破了时空的限定、生活情景的典型化处理、人物形象的典型性塑造、主题意蕴的倾向性设定等,在文学作品中构建虚拟的文学世界,接受主体在阅读过程中从自我意识出发进行艺术感受,在艺术感受中思考自我、社会和世界。

即使是在“解构经典”的后现代文化语境中,也不意味着文学经典成为文化档案淡出读者的视线,特别是在社会个体的“他者”建构阶段,文学经典依然是阅读对象的首要选择。比如,中小学语文教材的篇章、指定课外阅读篇目,以及学校假期给学生布置的阅读任务,都是经典性文学作品。阅读文学经典是社会个体自我建构过程中抵抗世俗化、分裂化、异化生命体验的主动选择,在经典阅读中由现实规定中的“自我”走向本真的“自我”,在对本真的“自我”的认知中实现对社会价值理念的认同,推动社会核心价值体系的建构。

二、网络媒介猎奇式阅读的消遣娱乐追求

现实生活的惯性和关系结构的固化容易使人厌倦,渴望挣脱现实束缚寻求新的生活体验,但社会个体又被现实生存规定所限定,对未知世界的猎奇心理无法得到满足。现代社会的科层制、职业化、阶层性、地域性等多种因素造成社会个体生活的差异性,同时现代生活的快节奏、压力大等生存现状也使个体渴望获得解脱,在猎奇式阅读的“他者”体验中获得消遣娱乐的情感满足。

人在现实限制性生活中对“幻境”自由生存的本能渴望、对“他者”生活状况的猎奇心理无法获得满足,只能在艺术世界里通过想象“他者”来获得虚拟性满足。各种客观条件所建构的坚实壁垒阻断了接受主体在想象“他者”后改变现状的欲望,只是满足自我猎奇心理驱动下消遣娱乐的情感诉求,不会指向现实生存现状的改变。接受主体只是在文学作品中欣赏“他者”的世界,以获得阅读的快感,不会指向现实的社会和自我,尤其是电视、电影等形式的出现,进一步强化了人们的娱乐消遣心理。

现代传播媒介为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提供了条件,特别是随着20世纪末期网络媒介成为文学传播的新渠道,文学活动进入新的活跃期。网络媒介以吸引受众的眼睛来实现传播,满足受众的猎奇心理需要成为其主要追求。网络文学包括言情、都市、幻想、军事、推理、游戏等题材,很多作品远离人们的“现实生活”,但却满足了阅读主体在紧张压抑的现实生存中消遣娱乐的需求。

但娱乐的功能不仅是消遣,还负有不可推卸的教育公民和推动社会化进程的责任。“提升文化素养是娱乐的终极目的,如果你选择的娱乐深化了你对人生的理解,使你对身边或是远方的生命有了更多感知,那么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回报。如果你选择的娱乐浪费了你的天赋和技能,摧毁了你的同情心,削弱了你的诚信,那么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要明智地选择娱乐方式,选择那些能够拓展视野、丰盈生命、加强理解、增进领悟的娱乐方式,抛弃那些充斥着浪费时间的胡言乱语和让灵魂枯萎的废话的娱乐方式。道德智慧能发觉两者的差别。”[5]

文学阅读行为的娱乐消遣需求看似个体行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个体行为会影响群体生活,因而选择娱乐消遣方式和获得主体满足是否符合社会建构需求同样是非常重要的。2017年中央电视台推出的《朗读者》之所以引起公众普遍关注,在于节目宗旨实现了以文化感染人、鼓舞人、教育人的传导作用,节目选题体现了社会转型时期社会意识的建构导向,特别是社会伦理结构的建构引导,通过朗读者和朗读内容的双重影响推动文学传播,在主流媒体的视听刺激下引导大众阅读方向。2018年国家开展“网络文学专项整治行动”就是为了进一步规范网络文学传播秩序,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强化导向管理,充分利用网络空间,在大众阅读中推动社会核心价值理念的建构。

三、移动媒介碎片化阅读的互动诉求

交往互动是群体性生活社会个体的本能需求,在交往互动过程中传递信息、表达情感、稳固关系结构。人的关系结构基础是伦理关系,交往互动是伦理活动中的常态表现,伦理主体间的交往互动增强了伦理情感,增进了伦理关系。文学阅读中的交往互动是接受主体与创作主体、接受主体之间围绕文学作品展开对话交流,交往互动的过程增进了彼此之间的情感,加固了人们之间的关系。

文学活动中的互动性诉求一直存在,但纸质媒介时代,这种交往互动受到时空等因素限制,难以真正达成。网络传播媒介的出现,为文学活动的交往互动提供了开放的平台。互联网的开放性就是对中心话语模式的消解,这在网络文学创作领域有明显的体现——网络文学创作主体“我言故我在”地进行自由创作,网络文学接受主体通过网络平台对文学作品进行点赞、灌水、讨论、在线对话、作品接龙等。“网络上的双向交流,彰显了民间的存在与力量,使某种民间精神、自由精神得以自由流露”[6]。接受主体的阅读感受以各种形式在网络平台上表达,网络空间体现了艺术民主,文学活动的“在场”体验、文学活动的交互性得以真正实现。

互联网时代,文学阅读行为虽然是读屏模式,但依然是传统的阅读方式,文学活动的交往还是受到时空的限制。随着手机功能和无线网络技术的发展,人们可以把任意空间变成媒介化空间。移动媒介传播空间是相对开放的自由场域,创作主体在此可以天马行空地创造开放的交互性文本,阅读主体可以轻松自由地穿行于文本中,看似消遣娱乐的诉求不必寻求现实体验的反思,围绕文本展开的对话在快适的情感体验中得以完成。

移动媒介的发展为文学互动提供了广阔空间,围绕文学文本进行的对话过程不仅体现了民众共同的参与意识,还为人们现实生存方式的改变提供了反思渠道,在互动性对话中同时生成文学价值。移动媒介受众可以随机进入数字化虚拟社群,文学阅读经常处于碎片化状态。媒介个体化改变了传统意义的受众,在移动媒介技术支持下,个体既是讯息的接受者,也是传播者和制造者,由此形成全面互动式传播。文学阅读行为呈现为碎片化阅读状态,除了满足阅读主体的消遣娱乐需求,还增加了互动性诉求,通过媒介平台实现了情感释放。

碎片化阅读的特点是即起即停,阅读文本被分割为随机性的碎片,阅读主体可在日常情境与阅读情境之间瞬时完成转换。但是阅读主体作为社会主体的目的性意识活动处于持续状态,随时做出价值判断和行为转化,大众读者通常选择娱乐消遣式的阅读内容来满足自我需求。大众读者利用移动客户端在网络上直接阅读或者下载文本阅读,其所选择的内容多为虚幻性的没有现实指向,阅读时只在虚构文本里游弋,不需要深入思考,只是顺应文字展開想象,在现实生存中体验虚拟幻境并可随时中断回归现实。阅读主体只是想象他者而不再关己,更不会指向现实世界,作为现实生存主体始终保持完整性。

文本阅读有时很难在完整时段内完成,静态阅读时,阅读主体进出阅读空间是主动的,基本保证了阅读感受的整体性; 碎片化阅读时,阅读主体经常被动地把文本切割成碎片,这是由当下文学接受者的生存状态和心理需求决定的。现代人在实现现实生存的同时, 虚拟生存活动也越来越明显,现实生存环境阻断的交流需求在虚拟生存空间中变得活跃。文学阅读本身就是心理对话过程,是接受主体借助文学作品与创作主体、世界及自我的心理对话过程,文学阅读行为可以让接受主体在陌生空间里迅速转换为文学对话活动。表达欲望是文本阅读后的正常诉求,表达的目的是实现对话交流,但碎片化阅读的互动性是人机之间发生的,通过点赞或只言片语表明自己的价值判断,表达主体并不奢望得到回应,而互动性诉求已经得到满足。表达欲望的释放使阅读主体获得心理平衡,从而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发展。

全媒体时代,文学阅读行为是多样化发生的,阅读主体通过多种媒介渠道进入文学阅读现场,体现了阅读需求的多样性,这也是社会个体现实生存语境中自我建构的需要。文学阅读行为的选择体现了社会个体的价值需求,阅读过程中文学活动价值同时生成,并融入阅读主体的价值体系。当今社会处于转型期,国家应充分利用各种文学传播媒介,通过显性干预和隐性引导,规范传播内容和传播方式,让社会个体在文学阅读中获取有益共同体建构的社会价值。<!--[if gte vml 1]> <![endif]-->

|参考文献|

[1][美]布鲁姆. 西方正典[M]. 江宁康,译. 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32.

[2]高楠. 守护家园是文艺学建构的重要课题[J]. 文艺争鸣,2006(6):36.

[3] [美]利奥·洛文塔尔. 文学、通俗文化和社会[M]. 甘锋,译.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3.

[4]莫言,[法]勒·克莱齐奥,徐岱. 文学是最好的教育[J]. 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6(9):8.

[5][美]克利福德·G. 克里斯琴斯等. 媒介伦理——案例与道德推理(第九版)[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271.

[6]贺绍俊,巫晓燕. 中国当代文学图志[M]. 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9: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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