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剑 徐燕
下班回来,车子在家楼下熄火的那一刻,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部门高额的业绩任务、蹭蹭上涨的物价房价,都跟我没了关系。我下意识地点燃了一支烟,享受这独属于我的时光。
就在我晃神之际,老婆林琳敲开了车窗:“我妈和我弟媳吵架了,我回去陪陪她。我把孩子送到你妈那了。”林琳的弟弟跟我在同一个公司,他孩子出生后,丈母娘就从县城过来带孙子。结果,婆媳俩在家经常“互掐”,小舅子也左右为难。
林琳说了句“你回去好好休息”便匆匆走了。看着她在月光下被拉得瘦长的身影,我想起刚结婚那几年,我们也曾无话不谈。然而,好梦易碎。今年年初,我升任了销售部主管,收入虽然有所提升,但领导说了第一年完不成业绩就要降职降薪。因此,我一整年都在为业绩奋斗。每次身心俱疲地回到家,林琳除了跟我说孩子在幼儿园哭了几次、兴趣班又要交费、她又买了好看的衣服外,再没有其他话题。
为了回避这些琐事,我养成了回家前在车上坐一会儿的习惯。难得的周末,我也没心力陪她逛街、看电影。一开始,林琳还会找我说话,但被敷衍几次后,她开始给我留白时间,甚至几次下楼倒垃圾看见我坐在车上,都没上前打招呼。
昨晚,我在書房做报表,林琳从背后抱住我。看她穿得单薄,我忍不住问:“你冷不冷?”
林琳愣了一会儿,低头说“不冷”,然后转身离去。看她落寞而去的背影,我有些后悔。我其实明白她的意思,但真的提不起精神。曾经的天雷地火、热血沸腾,如今变成了一句“你冷不冷”,想想都觉得可笑又讽刺。
“铃铃铃……”就在我神游之际,好友大伟打来电话,约我出去吃夜宵。吃到一半,大伟的老婆也来了。他们夫妻俩就烤生蚝放不放葱花认真地讨论了快十分钟。我忍不住插嘴:“想放就放,这芝麻大点的事有啥好说的。”大伟的老婆开玩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夫妻之间舌头和耳朵的交流,可比什么都重要,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大伟的老婆跟我们一起长大,说话从来不遮掩。我回了她一个白眼:“就你事多。”
话虽这么说,但我内心却有了波澜。林琳妈妈和弟媳合不来也不是一两天了,以前也没见她老往家跑啊。这次难道是什么信号?我想还是找个机会好好跟林琳聊聊。
还没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林琳就回来了。那天晚上,我发现沙发上堆了好些职业装。林琳从厨房探出脑袋:“上周我不是投了几份简历嘛,今天接到面试通知了。你帮我看看穿哪件好?”我微微一愣,林琳过来勾着我的脖子,轻声说:“老公,我在家都待烦了。你就让我出去工作吧!”
我对林琳突如其来的亲昵有点不习惯,眼神四处游离时,发现墙角扔了几件我常穿但已经破了洞的背心。我瞬间了然,她哪里是在家待烦了,分明是想帮我分担生活的重担。想到这,我眼角微湿,拉过林琳的手,说:“老婆,我撑得住。没事,你可以继续在家里照顾孩子。你也辛苦了!”我难得的温柔让林琳假装的淡定轰然崩塌,她哽咽着说:“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好吗?不是我弟跟我说你这一年很辛苦,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看林琳委屈的样子,我一阵心疼。那晚,孩子熟睡后,我们聊到很晚。
我从来没想过,林琳一句“老公,你辛苦了”能有这么大的效果,让我长久以来紧绷的内心备感熨帖,仿佛全身瞬间蓄满了力量。虽然明早起床工作压力还是那么大,但我知道,林琳温柔的目光永远在我身后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