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即景（组诗）

马端刚

1

电线上的麻雀飞起

翅膀掠过墙角的枝叶

趴在墙头睡觉的猫惊醒

跳翻过墙，没了踪影

夜色渐浓，灯火明灭

月光从树叶筛过，照在鞋面

飛机从树顶穿过，声音远去

一束光，攀援在斑驳的旧墙

蔷薇的影子，薄薄的

轻轻一摇，又一摇

是风，六月的风吹啊

像一枚漂浮在暗夜的纸张

有人曾对你那么好

说不出来，记在纸上

闭上眼，感觉夏

2

这么黑，这么静

不能轻易写下的你的名字

梦里有太多的花好月圆

雨落在远方的湖面

凌晨的一杯清茶

仿佛丝绸裹身般温柔静谧

残留的沉香，是谜，是瘾

心不动风也未动

静坐，等天际发白

等光影声一点一点投进窗来

把世界分为两半

3

花瓣与细雨的味道

白体恤在洗衣桶里旋转

乌黑汤药在瓦罐里沸腾

对面阳台的灯亮起

听见猫叫，风带来烹煮的味道

于是忘记了中药的苦

一个人的日子惯性前行

天黑了白，白了黑

暴雨，细雨，总会出现

大地万物，真实虚空

走一些未走过的路

说一些没说过的话

比如今夜，与你斟烈酒对饮

4

是夏的脚步，是心的向往

左侧花香，右侧鸟鸣

取你的灵肉为清露晨流

取我的肋骨为落花伤痛

米兰开了，蔷薇谢了

走着，走着，就老了

头有繁星，脚踏树影

有暗香穿梭，远处有灯火

你脖颈的黑痣随着步伐时隐时现

抖出的旧事鲜活如昨

今夜，有月色同行

5

六点半，油条摊热闹起来

女人轻轻搅动油锅的金黄色

和顾客山南海北胡侃

机关枪般的语速

男人光着膀子，掺水和面

胳膊上肌肉一疙瘩一疙瘩抖动

汗水流淌，一脸沉默

揉进了阳光，揉进了希望

他的世界好像只有面

他自言自语，天热了，七月了

6

靠玻璃窗的位置

一杯菊花茶，等你

往茶杯加了一块冰糖

窗外屋檐下突然来了几个人

豆瓣大的雨点砸在街面

摩托车加速而过，有色彩奔跑

一条狗从街巷冲出

听见啪啪雨声，越来越响

杯里的冰糖不见了

喝了一口，还是不甜

雨停了，人各自散去

你还是没踪影，突然觉得

我就像那块杯里的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