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冠蓉
我不大确定——这是不是一条值得去尝试走的路。一直到,反复确认了“重要的事情,用肉眼是看不见的”时,才觉得运气真好。四年过后,愿我活得更像自己。
在填完志愿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前,我参加了一场饭局。那是我高中毕业后的第一个饭局,至于它本身到底是不是因我而出现的,我不知道。
从小到大,跟爸妈出去参加的饭局不少。我不属于人来疯型,倒也不会害羞怯场。那一次,我一如往常,或许是因为我身上贴着“准大学生”的标签,整个饭局的话题焦点几乎落在了“我”的大学上。
“到了大学,你应该……”
“你要尽可能多的去参加……”
“你要……”
……
以前听过的大学生活不少,大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太放在心上。这是第一次我开始认真听着别人为我声情并茂的讲述规划的大学生活,我有些不知所措,统统把这些装入自己的脑袋里,还未整理,便开始装上行囊准备踏入他们口中——“我”的大学路。
我并不是一个没有主见听话的乖乖女,而是那些拥有成功事业、家庭、生活的叔叔阿姨眼里优秀的人大抵都是这样做的,再绝对一点的说,当时的我觉得这就是所有优秀的人在大学拥有的共通点,而这次共通点正铺在我要走的路上。
七月,同学都陆陆续续的放假回家。复读一年其中一个好处是,你有太多同学结束了他们的大一生活,而你可以以小学妹的身份听好多好多故事。
我的确听了好多故事,问了好多问题。从本地上学的听到外地再到出国,每个人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我看着他们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那些动听又平凡的日子。每个人的故事却也都相似,不约而同。
我为他们开心着他们所图画出的生活和样子,也期待着,期待的有些落寞。
我脑袋里装的东西越来越多,幸好他们口中要我走的路都不谋而合。
朋友圈真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它的出现应该是要把人们生活社交的圈子网络化。在我看来,它并不是一个圈,或许它自己也没有想到,它从圈已经变成了一条四通八达的路,可以引人上路,也可以拽人下水。这当然都有极端的成分在里面。
我并不了解老爸的朋友圈是怎样的,相反老妈的,我门儿清。
xx家孩子在大学里因为成绩优异,拿了奖学金、出国深造。xx家孩子在大学积极参加各种活动,登了校报记者采访。xx家孩子研究生毕业如今在上海北京等大城市扎根立足。类似这般的消息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学校大喇叭里喊的声音,像滚动在各大培训机构电子荧幕上的文字一样闪亮。从现实到虚拟网络,朋友圈的功能愈加丰富,它代替着大喇叭和电子荧幕的存在,同样对于看者起着激励机制的作用。
老妈朋友圈里也不都充斥着那些一路优秀神人一般的存在,也有乌鸦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凤凰的激动人心的“案例”,我不知道诸如此类的消息是不是像农奴翻身做地主一样值得欢呼雀跃,似乎像是你没有精彩的开始也可以拥有成功的结尾。
关于学习方面的事,老爸从来不会下指示给我。我习惯了自己做主,也很拗,还好我爸妈不是“一般的爸妈”。
在一次晚饭后,老爸说起了他对于我大学的期望,这对于从不下指示的他是很罕见的事。
爸只说了两个字:“适应。”
“没问题。适应,这很简单。”我很有精神的回答道。心里暗自庆幸这根本就是毫无难度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我希望你首先去适应城市,南北气候有差异,或许还会水土不服,身体永远放第一位。”
“行。”
“其次是去适应大学,与初高中不一样,这都要你自己去接受体会,包括适应你的专业,相信它总会让你找到一个爱上它的理由。”
“好。”
“最后希望你适应群体,找到适合自己与外界沟通交流的方式,不会独来独往,也不要随波逐流,保持你自己,记住你本身的模样。”
“我…”
“爸要你快乐。”
我突然觉得适应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你不需要为它做任何的准备,因为它不是将来时。你也不能为它做任何的准备,它永远都是现在进行时。
你可以做的,就是随机应变,因时因事而变,所有的一切没有提前彩排演练,常被人挂在嘴边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有它的道理。
我突然意识到从小到大,爸妈从来没问过我:“这有什么用?”“这样做可以帮你实现什么目标?”
我在卧室戴着耳机K歌。“这有什么用?”
我拿着水彩在墙上随意涂鸦。“这有什么用?”
我找来碎布给玩偶缝补衣服。“这有什么用?”
我在看《小王子》,仅仅因为它的插画很漂亮。“这有什么用?”
從小,我看着爸妈做了很多“没用”的事,爸总在客厅打拳活动筋骨,这有什么用?不会帮他升职加薪;妈偶尔拿出电子琴弹上一弹,这有什么用?没人会做她的听众;不过节不周末的日子爸也会喝上一壶,妈有时也小酌一杯,这有什么用?……
“高不高兴?”“喜不喜欢?”“爱不爱吃?”这些才是他们会问我的问题。
我开始重新思考之前构想出的那条路,那路上的种种:加入学生会,在那里才能锻炼能力;考英语四六级,这是优秀的学生的必备条件,;要考研究生,以后工作的最最基本的要求;要…还要……
我发现自己已将这些事对于我人生的使用价值以及安放在的位置安排的一清二楚,“这有什么用?”这才是我的出发点。
接下来,我收到班级群通知,辅导员布置了作业——我的大学梦。
和每个假期完成作业一样,我迟迟没有动笔,随即抛之脑后。
在某一天我独自走在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城市里一条对我来说极度陌生的街道,眼前的陌生让我感到了恐惧。最终兜兜转转依然回到了我熟悉的街道。
我想起老妈小时候告诉我的:鼻子下面有嘴,不懂就问。我还想起一部电影和电视剧,它们各自的名字叫:谁的青春不迷茫,我的青春我做主。
大学对我来说,就是那条陌生的街道。
我可以因为好奇与困惑,去尽情的十万个为什么,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世界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故事总会听完,落幕之后,我应该走出属于我自己的路。
大学生活对我来说暂时无非是由学业交友行走三部分构成,而梦想一词在这些年经历了无数查阅聆听冥想,听过了解读关于它的含义的无数种版本后,我仍旧不懂。
我没办法给出明确的字面解释,或许是因为词穷,我也即将可能文不对题答非所问的写下一堆无用的字,或许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理解的大学梦,是我想活成的模样。
关于学业。
在我不了解本专业在大学具体要学习哪些内容的情况下,我自动把它转化为了读书。
“读书的意义大概就是用生活所感去读书,用读书所得去生活。”这是杨绛先生说过的一句话。从前认为这是名人说过的话,正如其他名人说过的那些话一样。
直到我完成了一个人的旅行,一场让我毫无招架之力说走就走的旅行,对于这句话,我开始有了些触动。翻看最初计划的阅读书单,那些规定要读的书在临近暑假的尾声依旧慵懒的躺在书架上,而很多在计划之外的文字倒是不经意间看了不少。
通常情况下,为了什么,而什么的,都不会长久。也有例外,所以在前面用了通常。
而每一份必须完成的课题中原来都蕴藏着许多乐趣。这些乐趣都在生活里。一旦找到其中的乐趣,你就会发现,学习其实就是个游戏。我愿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可以在生活与读书中来回穿梭,不为了读书而读书,不为了得到更好生活而且拼命生活。
十九年来,我好像一直这么做。任性。
我不愿为快乐而寻找,好比我从来不会为了一件T恤而去购物,但却会在购物中爱上一件T恤。
或许在别人眼中我的行为出现了本末倒置的错误,就像我听到售货小姐口中的:“你需要什么类型我帮您推荐的”一样莫名其妙,可这就是我的模样。
对女生来说,温柔不是最好的武器,阅读才是。
历史上有很多画,可女人拿书的模样却寥寥无几。当时的书都只是一种符号。在《天使与圣母领报》意大利哥特风式的画中,玛利亚手中的书代表忠诚。雨果`凡-德*古斯的装饰画中,书代表着对先知的坚信。《向阅读的女人示爱》中,书只起掩饰作用,将全部的浓情蜜意揉进了在假装专注看书的眼里。貌似只有在一张照片中的梦露是真的在看书,《尤利西斯》,我没看过,但却知道她选了一本最难读的书。
对于我和我本身所处的时代,如果仍旧把书当做一种符号,那就是我适应时代的符号。
我深知它不能帮我获得学位,也不能助我谋生糊口,不能教会我驾船,也不能告诉我怎样发动一辆故障的汽车。我阅读过的文字对于我的意义是用肉眼看不到的,只有心才是最好的裁判。
我愿我可以用阅读筑起一个避难所,几乎可以避开生命中所有的苦难。
用了“几乎”,因为我不能强辩阅读可以缓解饥饿的痛苦和失恋的伤痛,但是一个睡前晚安故事,再加上一个猫咪抱枕,却已经可以使我微笑如梦。
四年过后愿我还能够坚持习惯阅读,却没有止于阅读。我的脑袋仍是属于自己的跑马场。
关于交友。
在众多的社交关系中,友情和爱情貌似是大学的重头戏。
我不合时宜的想起这句“寡言少语有知识,性情温良真智慧”。两者我却都没有。
我没有办法写下所有可能的应对方法,同样也知道知行合一是多么难,而在另一种情况下,表里如一也会付出代价。
但我知道我喜欢的关系的模样,我渴望的不是曼妥思放入可乐后瞬间甜蜜爆棚,是如柠檬片放入气泡水之后不受控因起伏而自然形成周边一连串的小惊喜般一气呵成。不爱丝滑如德芙,只求光顺如飘柔。
关于行走。
可以称之为行走的方式有太多种,打工,实习,旅行…其实任何一种经历都可以称之为行走。
我们每时每刻都在长大,尽管有些成长你根本不想要,有些代价你根本不想去承受。我们在前进的路上也会一点点抽离以前的自己,失恋痛哭的自己,体育课偷懒翘课的自己,饭点操场上看日落的自己,运动场上笨拙的自己,迷路的自己。但我愿仍可以保留住一些东西,让我得以还是我自己。
在行走中,迷雾不一定会重重,但也会是必经之路。或许只能看清眼前的五米,我愿等待和拖延不会夺走动力,一步一步走完这五米,雾终会慢慢散去。
一切未可知。
但我却更加确信“重要的东西,用肉眼看不到的”。人生,并不是拿来用的。
我的大学梦,是我想活成的模样。
以上都只是轮廓,对于很多人来讲是“没有用”的,但我却坚信这都是人生的珍宝,值得我用四年反復追求,甚至更长。我愿在行走的路上即时填充最后涂满变成我想活成的模样,或者说,那就是我的模样。
如果和我想象的生活不大一样,
愿我能有勇气,
重新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