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过对莫言的几部中篇和长篇小说的分析,提炼总结莫言小说中批判的“自反性”特点。重点从对批判的“自反性”进行阐释,并透过其“自反性”特点观察莫言的小说的批判精神。
关键词:莫言;批判的“自反性”
作者简介:于洋(1997.12-),男,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人,山东大学文学院2016级本科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08-0-01
所谓批判的“自反性”,就是莫言在作品中有意识地对“批判”本身进行的批判和反思。这体现在文本内部和文本外部两个方面,这两个方面主要集中在作者对于历史中存在的錯误批判的反思以及作者对于自己的批判,对于自己创作的批判。
对于历史中存在的错误批判的反思,这主要体现在莫言对“文化大革命”时期大规模的批判“封资修”现象的反思,大规模批判“封资修”的运动不仅给予当时知识分子毁灭性的打击,而且对参与批判运动的年轻一代影响也很大。王东成在《“老三届”的文化历史使命》中这样说:“批‘封,割断了他们与传统文化的联系,使他们很少懂‘国学,成为没有家园的文化‘孤儿和‘浪子;批‘资,割断了他们与西方文化、现代文明的联系,使他们很少懂‘西学,成为流不进大海的文化‘内陆河和‘沼泽地;批‘修,割断了他们与世界工人运动和马克思主义的联系,使他们只能教条地理解‘老三篇、‘老五篇、‘毛主席语录,形成了斯大林主义的政治文化心理和民粹主义的道德伦理心态。”[1]莫言擅长通过民间叙事,将这种“批判的阵痛”延伸到历史背景下的个人,这就显得更具有批判力度。
文学是社会现实的反映,而有些作家的批判意识在“文革”时期发展成为了一种畸形的“批斗意识”,并且毫不掩饰地体现在其作品中。批判应该是客观的,有理有据有节的;但“批斗”往往就带有鲁迅笔下“看客”的狂欢色彩。莫言没有直陈其弊,他试图通过对那些“革命题材”的调侃,隐含表达他的不满。对“文革”的“暴露”,就是一种对于曾经错误批判的批判,在莫言的小说《生死疲劳》中,有不少这样的情节:上纲上线,错批错斗,甚至将“批判”作为一种打压仇敌的手段,把“批判”作为一种乐趣,单纯地为了批判而批判。一方面这是人性在特定历史环境下的扭曲与变形;另一方面,我们不得不思考:批判本身究竟对不对,到底怎样批判才是正确的批判?在这个过程中,莫言在反思自己的批判,或者说他也怀疑过自己作品中表现的批判意识,如:
“王十千的故事应该结束了。但就这样结束是不是太简单了?用这么短的篇幅、如此粗疏的笔墨打发了这么好的一个素材,确实有点可惜。本来还有好多文章好做呀!譬如:我应该浓笔重彩地写一写十千将耳朵涂红的过程,写他涂耳朵时的心理活动……我为什么不写王十千三番五次地涂抹耳朵……是啊我写得真笨拙……再譬如……”[2]
这算什么呢?作者强行干预读者的阅读吗?莫言也许就是故意扰乱“读者期待”,破坏原有的符合逻辑的“期待视域”,也许就是为了针对所谓的“技法”而故意进行的“反叛”。伽达默尔在《真理与方法》中说:“教化有两种,一种是体现人的‘精神理性,将人之为人的普遍性提升,在总体上维护人类理性的本质规定。另一种所谓的‘教化 ,不是维护人类理性,不是向符合人性的普遍性的提升,而是以充满偏见、独断的经验主义将人向非理性、个别性下降,尽管这种‘教化有时也打着很崇高的旗号。”[3]我们常常是一边唱着:“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国际歌》);一边又唱着“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大救星”(《东方红》),这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既然没有所谓的“救世主”,那么如何理解“大救星”?由狂热的民族主义引起偶像崇拜和暴政也就由此产生了,而且历史已经证明了,当然是用血与泪的代价证明的。国家走了一段“弯路”,于历史可能仅仅是一小段,于教科书可能仅仅是一章或几页内容,但是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青春年华就会因此大变样。莫言在审视这种改变带来的后果,在反思“批判的洪流”,在对批判进行着自己的批判。
所以真正的民主不是让人完全去相信、去认同一个事物一个道理,而是让个体拥有保持怀疑的权利,不因沉默就“被自愿”,不因不相信就受到惩罚和排挤。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写道:“我不是反对共产主义,我是反对媚俗!”一个成熟的作家应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保持怀疑精神。莫言同时也试图在作品中寻找出路,唯有怀疑本身是无需怀疑的,但这并不代表要一味怀疑,为了怀疑而怀疑、为了批判而批判本身就是错误的。在批判的“自反性”中,莫言不断寻找着合适的批判角度,尝试着恰当的批判方法,既不使自己流入“批斗”的旋涡,又使自己保持客观冷静的同时,能够遥体人情,设身处地、身临其境地进行小说人物形象的塑造。
注释:
[1]期刊《中国青年研究》(月刊)中国青年研究杂志社 1994年 第三期 《“老三届”的文化历史使命》王东成。
[2]莫言 《怀抱鲜花的女人》(莫言文集)北京 作家出版社2012年版 《红耳朵》 第177~180页。
[3]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 《真理与方法》上册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 第14页。
参考文献:
[1]莫言《生死疲劳》北京 作家出版社 2013年版;
[2]莫言《丰乳肥臀》北京 作家出版社2012年版;
[3]莫言《怀抱鲜花的女人》北京 作家出版社2012年版;
[4]鲁迅《彷徨》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
[5]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