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该有的样子

艳玮

送走考察的那批客户，李娟刚坐在车里喘口气，扔在副座上的手机响了，是好友严霞：“娟，周五没事吧，晚上聚下。”“你都召见了，有啥事我也得推了，还是老地方呗？”“爽快，那就六点懒猫咖啡厅见，我再给卢燕打个电话。”

接到严霞电话时，卢燕正在1号线地铁上，她费力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听到严霞的邀请，她感觉到有点儿为难，本来周五晚上她想去传媒大学门口的天桥上摆卖小饰品，感到她语气里的犹豫，严霞说：“燕，你回北京都半年了，咱们一共聚了几次啊？我跟娟都想你了，一定得来，老地方啊。”

15年前，风华正茂的李娟、严霞和卢燕共同就职于一家商贸公司。由于年龄相仿、际遇相同，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在同一年，3个人相继结了婚。在北京的时间过得尤其快，眨眼间，3人已人到中年。中年女人的婚姻多是非。

一

2017年初，李娟离婚了。过程异常艰辛，从闹离婚到办完手续整整3年。3年间，争吵、冷战无休无止，她一下子老了好多。

李娟长得娇小玲珑，表面弱不禁风，实际却是个走路都带风的姑娘。当初，她不计较车子房子甚至结婚仪式，就嫁给了那个一穷二白且其貌不扬的男人。卢燕不止一次劝她：“爱情不能当面包，还是要考虑点儿经济基础的，再说你图他个啥，长得也不好看。”“图他对我好呗，他给我爱情，面包我自己会挣。”

不可否认，刚结婚的那几年是幸福的。李娟辞职和老公弄了个建材公司，做得有声有色。夫妻俩都很拼，临近年关，挺着孕肚的李娟还堵在总承包方的办公室追要工程款。也就两三年工夫，他们在北京买了房购了车。生活好了，老公变得不那么体贴了。女儿出生后，他更是以工作太累、孩子吵为由，搬到小卧室一觉到天明。奶水不足的李娟常常一个人半夜起来冲奶粉、换尿布。别的女人坐月子都胖很多，李娟却瘦了十多斤。

不甘于建材行业的辛苦，老公开始炒外汇，被坑了100多万元仍然执迷不悟。李娟哭着求他：“我们好好做建材生意，金融我们根本就不懂。”劝不醒的男人眼里对她全是厌恶，觉得李娟见识短浅，拖了他挺进富豪之列的步伐。一个漫天飞雪的冬日，冲突再一次加剧。因为业务需要，李娟让老公临时照看下孩子。结果，因为照顾不周，孩子一病半个月。李娟很生气，俩人争吵激烈。冲突中，男人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摔门而出：“你这样的傻女人早該不要你！”看着男人决绝的背影，李娟突然释然了。

离婚后，李娟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她又变得朝气蓬勃了。严霞曾问李娟：“后悔当初嫁给那个穷男人吗？”李娟淡淡地说：“后悔嫁给那个男人，不是因为他穷，而是后悔没有早点儿看清他的本性。”

二

卢燕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三人中嫁得最好的就是卢燕。公婆做生意，家底不错，给他们在北京买了一套两居室，还附赠一辆捷达。卢燕生完孩子就辞了职，专心相夫教子。后来，她老公因为竞聘失败愤然辞职，抵押房产贷款150万元到内蒙古办了养鸡场。首批鸡出笼后挣了钱，他又从亲友手里借了50万元扩大规模。但赶上行情不好，就一直赔钱，直至无以为继就关门大吉了。

想起当初卢燕一家准备贷款买鸡时，李娟就劝她：“还是做自己熟悉的行业吧，养鸡这个事风险大，不是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吗？”卢燕说：“房子是他的名字，他说贷款就贷款了，根本就没我说话的份儿，他父母也支持。”

因为欠款太多，卢燕老公只能卖掉北京的房子回了老家。屋漏偏逢连夜雨，卢燕公公被查出尿毒症。最终，卢燕老公只能在家照顾父母孩子，卢燕重返北京。无房无车三十好几的她，在李娟、严霞的帮助下重操旧业，去了一家合资公司做中央空调的业务员。为了补贴家用，下班后还经常去大学门口摆摊。当严霞和老公讲起卢燕时，他长叹一声：“还真没想到，卢燕挺能扛事啊。”

李娟常说，严霞是她们几个中过得最好的，言谈中满是羡慕。其实，严霞也曾跟她们大倒苦水，她的婚姻生活又何尝不是充满了艰辛和忍耐！因为老公家庭贫寒，母亲极力反对他们结婚，几度阻挠不见成效，愤而宣称跟她断绝关系。婆婆作为培养了两个大学生的农村妇女，骄傲地觉得严霞配不上她优秀的儿子。俩人虽然见面不多，大小冲突细算起来也能拍个婆媳大战的电影了。

北京是个努力就有收获的城市。结婚第二年，严霞老公就签了大单，拿到十多万元的提成，先于李娟贷款买了一个80平方米的小房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08年，老公和几个地痞发生了冲突，经过调解，要赔偿对方17万元。无奈之下，严霞只能卖房。为此，老公对她有着深深的愧疚，抑郁倾向严重。严霞一边上班，一边照顾着孩子和老公，那段时间真的很艰难。

几年时间里，严霞做到了销售总监，年入30万元。老公也在她的鼓励下注册了公司，慢慢有了起色，人也恢复正常了。现在，两口子有自住房和投资房几套，身家上千万。

三

约定的时间到了，先到的李娟和严霞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当水果茶的香甜缓慢溢出时，李娟问严霞：“咱们仨可就你过得最幸福了，我就好奇你们两口子不吵架吗？”严霞说：“怎么不吵架，打完吵完就过去了，谁还没有点儿脾气呢？每次吵完，他都会出去待会儿，有时候在家附近喝点儿酒。双方冷静下来后，觉得之前的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谁也不提，一会儿就过去了。”

“那你想过离婚吗？”李娟不死心地追问。“想过啊！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去离婚时，就想到他以前对我的好。你看，只要我晚上有应酬，他从来不会先睡，无论多晚都等着我。女人每月来事的那几天，他会把双手搓热了给我焐热肚子。我爱吃的东西他从来都不吃，有时候连儿子要吃也不行。想想这些，就不想离了。”

当卢燕来到时，严霞和李娟点了她爱喝的摩卡。闻着浓香的咖啡，卢燕满足地叹口气。“这段时间你咋样啊？”性子急躁的严霞问道。“还不错，你们给介绍的几个项目也有了起色，每个月的工资除去房租和基本的花销，我都寄回家。”卢燕放下咖啡靠在软垫上说，“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可也踏实，干活儿挣钱，心里有底气。”“说实话，听说你们房、车都卖了，我还以为你俩过不下去呢，毕竟当初你找老公的要求是有房有车。”严霞说出她的担忧。“他只不过是投资失败了，怎么能不过呢？三穷三富过到老呢。”卢燕浅笑着。

“不过，李娟，你也得趁年轻赶紧找一个了。”“碰到合适的再说吧，我过得不挺好嘛，有钱有娃有事业，还要多潇洒？”李娟有点儿戏谑地说，“严霞才要好好地看住自己的老公呢，三四十岁的男人最吃香，成熟稳重还有钱，多少小姑娘往上扑呢！”严霞笑着说：“男人啊，看是看不住的。假如有一天他变了心，我会带着我的孩子和财产毫不犹豫地离开他。当初看上的是他这个人，人变了质，一切都不重要了。再说，养娃挣钱我都行，怕啥！”

“说得好。”李娟赞叹道，“咱们女人就要活出自己的样子，活得漂亮，感情上不去依附男人，不要因为爱情委屈自己。”“为了活得漂亮，干杯！”其他俩人附和着，3只精致的杯子轻轻地碰到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