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泰榕
两千年前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师冕求见,孔子知道了,忙出去迎接。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师冕,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到了台阶的时候,孔子提示:“小心,这里有台阶。”过了台阶,到达了座席,孔子提醒他:“我们到了座席。”大家都就座后,孔子告诉他说:“这是子路,他坐在你的左手边。这是顏回,他坐在你的右手边……”等到师冕出去以后,子夏问道:“这是与乐师说话的方式吗?”孔子说:“确实是这样,这本来就是对待乐师的方式。”
十五年前
家乡小镇的清晨,阳光熹微。
人行道上,一位盲人走了出来,他的干涩的眼睛对着太阳,感受不到光线的温暖。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拐杖去探探眼前的路况,慢慢地伸出脚,踮在地上,踩实了以后,又伸出另一只脚去点,他就这样慢慢向前走。
没走多久,他就听到了一声亲切的问候:“哎,老大爷,您慢点走,我扶您。”这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搀扶住了老大爷。他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眶对着那个年轻的小伙子。那个小伙子身穿天蓝色的海军服,微笑着。盲人说:“那就有劳了,我想去文化公园听戏。”“正好我也要去文化公园早跑,顺路。来,这边走。”于是他又上道了,还像刚才那样走得慢,但走得很踏实,有一种依托感。小伙子边走边说:“小心,这里有台阶;小心,这里地有点低。”
他们就这样一起走着,走到远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留下长长的影子,在远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十年前
小镇刚刚建起了盲道,盲人也懂得了盲道的一些基本常识,他终于可以靠自己知道路况了。他走出家门,踩到了盲道,一阵欣喜,但又马上感到诧异,标准的盲道都是直行为线,弯道、结束为点,为什么这一连着都是点?看来这盲道还是不太标准。他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没走几步就被绊了一下,那是一辆自行车,歪歪斜斜地停着,占了盲道,这样的自行车还有很多,让他好几次差点摔倒。
这一路走着,他绊倒了很多东西,什么水桶、拖把,也撞到了自行车,还撞到了行道树。他想,为什么有盲道以后,自己反而更加举步维艰了呢?
如今
小镇整修了人行道。几乎所有的人行道中都有盲道。整洁的地面,标准的瓷砖,沿着路势通向远方。经过政府的整治,已经很少出现盲道被随意占用的情况了。
十字街口时常有人守候在那,搀扶着他走盲道,他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叫义工。人们也终于知道,真正的盲道在人的心中。
他老了,步履更加蹒跚,却走得更加踏实了。
在整齐的路面上,盲道笔直通向远方,消失在尽头,在蓝天白云下,在小镇人们的心中,在盲人们的心中,闪着神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