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养蜂业

刁青云 周军│文

中国农业科学院蜜蜂研究所，100093

墨西哥地处北美洲，自然资源丰富，是世界第五大蜂蜜生产国和第六大蜂蜜出口国，近年来其在国际上蜂蜜出口的位置有所下降，1995年墨西哥曾是世界第三大蜂蜜出口国。尽管尤卡坦半岛面积只有墨西哥国土面积的8%，但它包括墨西哥的坎佩切州（Campeche）、金塔纳罗奥州（Quintana Roo）和尤卡坦州（Yucatan）三个州，蜂蜜产量占全国产量的30%～40%。1986年至1995年墨西哥蜂蜜的年产量约在62000吨，尤卡坦半岛的蜂蜜产量约在20000吨。2018年5月三个州的蜂群总数分别是205377群、120188群和250073群，分别占全国蜂群总数的11%、6.47%和13.45%，合计约31%。其中尤卡坦州的蜂群数量居于全国之首。

2018年6月13日，墨西哥农业、畜牧、农村发展、渔业和食品部畜牧业秘书处总协调人弗朗西斯科·古里奥·特雷维诺宣布，2018年第一季度墨西哥蜂蜜产量达1.9万吨，比2017年同比增长34.7%。增长的原因主要是2018年前几个月尤卡坦半岛的气候条件使得花蜜的分泌增加。

一、植被与蜂群管理

尤卡坦半岛的植被是典型的落叶林和雨林，优势物种是豆科，然而90%的蜂蜜采自12月到2月间的金眼向日葵(Viguiera dentata) (42%) 和4月到5月间的鹿蹄花(Gymnopodium floribundum)(48%)。这两种植物都在降雨最少的时间开花（图1）。

从颜色、口感、味道和视觉综合判断，鹿蹄蜂蜜被认为是最好的蜂蜜之一，但这两种用作商品蜜时含水量太低。在6月到10月的雨季，大量的豆科植物开花，88%的记录物种会在这时开花，但这时蜂蜜的收获只占全年产量的8%。与金眼向日葵蜜和鹿蹄蜜相比，雨季生产的蜂蜜含水量高，质量不好。

9月和10月雨季结束后，就进入了蜜蜂饲养的关键时期，由于缺少花蜜和花粉，蜂群幼虫数量和食物会下降，养蜂员需要给蜜蜂提供食物（主要是糖水）。这两个月中，只能收到很少量的蜂蜜，通常是全年产量的0.59%。11月到12月是从雨季到旱季的时间，攀缘植物（主要是旋花科植物）开花，使得蜂群数量增长，为接下来的金眼向日葵蜜和鹿蹄蜜采收培养采集蜂。蜂蜜的收获取决于采集蜂的数量，如果蜂群弱，收获就会寥寥无几。

二、养蜂员情况

1995年，尤卡坦州有726 000群蜂，密度大约为每km25.13群。蜂场主有 18200人，户均饲养蜜蜂40群。蜜蜂平均单产为32kg。尤卡坦州养蜂的最重要特征是养蜂只是农民的一个边缘行业，用以补充他们传统的烧荒农业收入，提供玉米、豆类和南方的食物供给，蜂蜜生产可以提供现金收入。这样的模式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它使得生产者可以控制替代品，而且也有一定的自主性，既不需要预测也不会受到资本的影响，从而降低了风险。与其他农民相比，尤卡坦州蜂农更有钱。

图1 尤卡坦半岛蜂蜜生产

尤卡坦大学养蜂系1992年调查了120个养蜂员，结果表明，养蜂员平均年龄47岁，有5年的小学教育。63%的养蜂员是从其他养蜂员处购买蜂群开始养蜂，27%的养蜂员是从亲戚或朋友那里得到蜂群，不足2%的养蜂员从政府得到蜜蜂。74%的养蜂员从朋友和亲戚那里获得养蜂技能，不足8%的养蜂员从政府机构那里得到培训。76%养蜂员有自己的收获工具，58%养蜂员采用家庭用工形式取蜜。调查结果表明，蜂蜜生产更多的是农民的自主行为，而不是受政府机构的支持或鼓励。

像蜂蜜一样，其中93个养蜂者也取蜂蜡，然而几乎没有人进行其他蜂产品如花粉和蜂王浆的生产。其原因可能是因为缺乏必要的技能、装备和时间，也可能因为其他产品没有市场。在非洲化蜜蜂到达墨西哥之前，蜂群通常放在养蜂员的院子里。现在蜂群被放在远离村庄的地方以避免发生事故，伤及人和牲畜。养蜂员的蜂群移动通常很慢，因为正常情况下，养蜂员很少进行蜂群的移动。正常情况下，养蜂员两周检查一次蜂箱。从1月到5月之间取4～5次蜂蜜，6月到7月分蜂，7月到9月喂糖。养蜂员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没有钱买新机具，气候问题如天气寒冷或少雨，蜜蜂病虫害特别是蜂螨的危害等。

三、蜂蜜的生产和出口

几十年来，墨西哥一直是国际上蜂蜜的主要生产者和出口者。 尤卡坦半岛80%的蜂蜜出口，是半岛的一个重要收入和换汇来源。蜂蜜主要出口到德国（73%），英国（12%）和美国（7%），其余8%分别出口到其他19个地方。蜂蜜主要以大包装桶形式（300千克桶）出口，只有一个公司出口瓶装蜜，而且出口比例很低。蜂蜜出口价格因需求、气味、香味、口感、植物种类、结晶与否等差别，在价格上差别很大。尤卡坦蜂蜜作为一种浅琥珀色蜂蜜，满足了食品法典委员会商业和出口的所有要求，被认为是最好的蜂蜜。金眼向日葵蜂蜜的理化检测指标显示，平均含水量在18.9%，还原糖含量75.65%，酸度在25 meq/kg，灰质含量0.29%，HMF为0。

从1972到1988年，尤卡坦蜂蜜有两个合作社生产和加工，由一个政府机构负责出口。然而，最近几年，其中一个合作社已经放弃了，大量的私人企业涌现出来，从事出口贸易。这些企业有不同的合作方式，有一些与生产者合作紧密，可能提供培训或者销售机具，到村里收购蜂蜜。另一些只在城里有厂房，依靠养蜂者提供蜂蜜。对养蜂员来说，将蜂蜜运送到销售点的费用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四、蜜蜂病虫害情况

尽管尤卡坦半岛被认为是世界上养蜂最重要的地区之一，却没有蜂群健康情况的科学报道。

1.蜂盾螨

1985年前，武氏蜂盾螨还没有报道。通常认为当地花蜜的泌蜜时间长，强度大，不会引起疾病的发生。武氏蜂盾螨在尤卡坦半岛的最早报道是在Otero-Colina，他在尤卡坦半岛的南部发现了武氏蜂盾螨的侵染。Echazarreta和García开展了小蜂螨大范围分布调查。他们从15个地方的饲养蜂群中取样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小蜂螨的分布范围有限，只在南方的5个地方发现。小蜂螨在90%的危害蜂群中侵染都很低，表明小蜂螨在这个侵染水平下可能不会引起饲养蜂群的产量下降。Carrillo研究证实了这个结果，尽管侵染水平很低，但存在多种疾病的侵染和大范围的疾病分布。在尤卡坦半岛的野生蜂群中也发现了武氏蜂盾螨。通常认为，如果工蜂感染了疾病，分蜂群就不可能长途迁移，所以非洲化的分蜂蜜蜂可以到达没有疾病的新地方。如果饲养蜂群染病，分蜂群由于与染病蜂群的接触（盗蜂、雄蜂寄生等）而会被侵染，于是也成为疾病的传播者。与1992年和1995年相比，尤卡坦半岛上蜂群的分布范围增加证明了这个假说。

2.微孢子虫

1989年，Otero-Colina在尤卡坦半岛南部的人工饲养蜂群中发现了微孢子虫（Nosema apis）。García、Quezada-Euán和 Carrillo首次研究了尤卡坦半岛的人工饲养蜂群中微孢子虫感染情况。他们发现，在尤卡坦半岛北部，微孢子虫分布范围小，感染率低，对蜂群造成的危害不严重。尤卡坦半岛的15个地方的野生蜂群中没有发现微孢子虫的侵染。

3.十月病

养蜂员频繁地提到十月病的存在，这种病可以引起工蜂的严重死亡。这种病的主要特征是腹部膨胀，闻起来有腐臭的肠道味道。蜜蜂在巢门口爬行，不能够飞行。有些养蜂者认为是花粉或花蜜中毒，或者缺盐引起的，但都没有科学的证明。

4.幼虫病

目前为止，除了在两个蜂场发现了美洲幼虫腐臭病、欧洲幼虫腐臭病和白垩病之外，尤卡坦半岛还没有这些病的其他报道。

5.害虫和捕食者

在花蜜少的季节（5月到10月）, 蜂群群势下降，大蜡螟(Galleria mellonella)和小蜡螟(Achroia grisella)会出现破坏蜂巢。蜡螟通常发生在弱群中，养蜂员没有撤掉多余的巢脾。很多养蜂员不进行巢房消毒，这导致大量的巢房受到破坏。很少有养蜂员用二氯苯消毒巢房。雨季80%的养蜂员报告蜂群会受到行军蚁的危害(主要是 Ecitoninae 亚科)，虽然这个捕食者的危害没有进行确切的定量统计，但是他们带走幼虫和蛹，使得蜂群弃巢。

在一些地区，也观察到霸鹟（霸鹟科 Tyrannidae family）的存在，这些鸟并不危害蜂群，但它们通常出现在蜂王的交尾区域，在处女王的定向和交尾飞行中引起处女王的损失。偶尔养蜂员会报告蜂群受到某些捕食者的攻击，常见的捕食者报道是鼬科(Eirabarbara senex)。

6.瓦螨

1992年雅氏瓦螨Varroa jacobsoni T在墨西哥韦拉克鲁斯（Veracruz)州首次被发现，现在除了南加利福尼亚州(Baja California Sur)以外，雅氏瓦螨已经分布在墨西哥全境。在尤卡坦半岛，1993年在坎佩切州发现了瓦螨，1995年金塔纳罗奥州发现瓦螨。1995年底，尤卡坦半岛大范围的取样结果表明，在第一次报道后的15个月，只有8.7%的蜂群感染蜂螨。然而，1996年5月到10月的取样结果表明，67.8%的蜂群感染了蜂螨，但螨的感染率很低，每百只成年蜜蜂只有4.5只螨。

现在，注册可以使用的治螨药物有Apistan和Bayvarol，养蜂学会将这些药物分发给养蜂员。养蜂员很少使用生物方法控制蜂螨，比如捕杀雄蜂等这种累人的方法。有些养蜂员用柯巴脂来治螨，一种来自橄榄科树脂马蹄果的树脂。养蜂员说柯巴脂可以杀死一定数量的螨，从而控制蜂螨的种群增长。然而这个方法也缺乏科学的评估。

五、面临的问题

尤卡坦半岛养蜂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是非洲化蜜蜂。非洲化蜜蜂(A. m. scutellata)在1956年引入巴西，迅速扩散到美洲的热带和亚热带地区。其迁移与欧洲蜜蜂杂交导致了非洲化蜜蜂的形成。1987年，非洲化蜜蜂 (AHB)到达尤卡坦半岛，很快在全岛建立起野生种群。然而，最先建立起来的大面积欧洲蜜蜂种群与快速扩增的非洲化种群交锋，使得这个区域成为理想的基因交流和蜂巢小甲虫繁殖的区域。控制蜂巢小甲虫的扩散可以使用分子技术。研究表明，1990年，只有1%的蜂群有纯粹的非洲蜜蜂特征。1994年52%的蜂群具有非洲化蜜蜂的特征。与之相反的是，纯种欧洲蜜蜂的比例从1990年的55%下降到1994年的9%。大量的种群具有介于两者之间的形态特征（具有明显欧洲基因的非洲蜜蜂，或者与之相反的情况）。这证明了这两种蜂之间杂交后代具有基因交流。1992年关于尤卡坦半岛遍布蜂巢小甲虫的说法是错误的。与中美洲和南美洲的其他国家相比，尤卡坦半岛非洲化蜜蜂发展慢的原因可能是以下几个因素的综合结果。

1.尤卡坦半岛欧洲蜜蜂种群密度高

1997年，在蜂巢小甲虫到达现在非洲化蜜蜂占领的区域之前，估计这些区域人工饲养的蜂群已经成为非洲化蜜蜂了。

2.养蜂员在蜂巢小甲虫到达前所采取的措施

考虑到非洲蜜蜂对尤卡坦半岛养蜂业的影响，需要提到的事情是在蜂巢小甲虫入侵到这个州的前两年，农业部(SAGAR)和一些研究所（尤卡坦大学）进行了一些准备工作，如开展了管理课程，将蜂场挪到远离动物和人类居住地的地方，建立蜂王产卵和分蜂控制路线，以帮助养蜂员应对非洲化蜜蜂的影响。事实证明，这些培训是有效的，在随后非洲化蜜蜂入侵的8年中，尽管有蜂巢小甲虫造成的不良影响，但很少有严重事件发生，蜂蜜产量也没有明显降低。

非洲化蜜蜂在该地区的进程缓慢，使得养蜂员有时间可以观察到蜂群在适应非洲化过程中的行为上的改变，如攻击性、分蜂性、迁徙性等。蜂巢小甲虫的快速入侵可能会使得蜂业快速下降。

六、未来展望

1.蜂螨控制

尽管尤卡坦半岛是非洲化蜜蜂，但是该岛的气候是热带气候，因此相比Moretto报道的像巴西那样的温带地区蜂螨对欧洲蜜蜂引起的蜂群损失要小的多。相比欧洲蜜蜂，非洲蜜蜂种群的侵染水平要低得多。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

(1)在非洲化蜜蜂工蜂幼虫中雌螨的繁殖力下降；

(2)非洲化蜜蜂对螨的吸引力较低；

(3)非洲化蜜蜂的清理行为更强；

(4)非洲化蜜蜂的封盖时间更短。

在巴西100%非洲化的地方，螨的侵染水平很低，100只蜜蜂中不超过3只螨。另外，在更热的地方，螨的侵染水平也很低，雌螨的繁殖力相当低，在热带地区有非洲化蜜蜂的地方雌螨的繁殖力只有43%，而在有欧洲蜜蜂的温带地区雌螨的繁殖力在76%左右。因为使用化学药物治螨从而造成蜂蜜的污染，另外，由于螨抗药性的产生会导致治螨药物的不正确使用或滥用。由于缺乏鉴定和处理螨的技术和信息，因为害怕，养蜂员也许会处理不必要处理的蜂螨感染率低的蜂群，也许会不处理或过量处理，或者使用没有注册的药物。受污染蜂蜜的检出会严重影响尤卡坦半岛蜂蜜的信誉和出口产业。目前，一些可以选择的处理方法（如薄荷醇和甲酸等）也被推荐使用以避免化学药物问题出现。

2.未来的蜂蜜市场

尤卡坦半岛蜂业的未来发展取决于当地蜂蜜市场消费的增加以及养蜂者增加蜂蜜和蜂产品附加值的能力。通过支持养蜂者从特定植物上取蜜以生产国际和国内市场需要的蜂蜜是另一个问题，这会改变养蜂者的生存状态。最后，生产除了蜂蜜之外的其他产品如蜂胶、花粉和王浆以及商业化授粉也能够提高尤卡坦半岛的蜂业，增加收益。关于未来出口目的地的预测，有意思的是1992~1995年当其他国家的出口显著增加的时候（沙特阿拉伯增加了240%，日本增加了80%，菲律宾增加了58%，加拿大增加了37%），一些主要国家的出口下降，如德国下降12.5%，英国下降19.4%，比荷卢经济联盟国家Benelux下降35%。

3.授粉

目前，尤卡坦州和金塔纳罗奥州的商业化授粉还很少，在坎佩切州授粉也很有限。然而，很明显的是，当地的野生蜂和蜜蜂都是粮食作物和野生植被的重要的自然授粉者。尤卡坦大学开展了本土蜂种作为作物授粉者的重要性研究以及是否可以更有组织地将授粉者用于温室蔬菜生产中。在环境保护中，可以认为人类能够计算出蜜蜂的生境价值的重要性。

4.无刺蜂饲养

自从引入蜜蜂（西方蜜蜂）以来，无刺蜂饲养下降了。今天只有500个无刺蜂饲养者，平均每人有10群蜂，管理粗放。

为了改善管理和提高产量，已经有使用人工蜂箱的研究。也有在市场将无刺蜂蜂蜜作为一种天然和有机特色产品的讨论。虽然没有足够的科学依据来支持，无刺蜂蜂蜜通常被认为具有药用特性。如果没有发现持续的经济动力刺激，随着其他玛雅习俗和语言的没落，无刺蜂的饲养业将慢慢的永远消失。

七、结论

本世纪以来，尤卡坦半岛的现代养蜂业成功的发展起来，为这个地区的许多农民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尽管尤卡坦已经建立一个很好的蜜蜂出口产业，未来将更着眼于增加蜂蜜和其他蜂产品的产值，以保证养蜂业在农民经济中的贡献率。尤卡坦养蜂者面临的问题也和其他拉丁美洲地区或国际上其他地区的养蜂者类似，就是蜜蜂病虫害的分布不断增加。

然而，当地的研究集中于确定病害的地理变异和研发适合当地的控制措施。最后，开发可用于当地作物授粉的其他活动，利用本土无刺蜂在花园和非洲化蜜蜂不适合的地区生产蜂蜜，也许会改善野生种群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