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博物馆藏童子头像”赏析

撰文/钟 茜

编者话：上期介绍了李家妍、冯海英撰写的《宁夏博物馆藏清代金银饰件赏析》，本期介绍钟茜撰写的《宁夏博物馆藏“童子头像”赏析》。

宁夏博物馆馆藏文物里有一个石雕童子头像 。这个童子头像虽然不属于“明星级”文物，但其外形可爱，造型精美，有其独特的魅力，并且保存完整。值得品读。

这个童子头像为明代时期的石刻头像。纯石雕不施颜色，石头本色为浅棕偏米黄色，显得很朴素。其高14.5厘米，面部的宽度为12厘米，侧面的宽度为13厘米，和一个椰子的大小相似。它是单独一个头，脖颈处有断裂痕迹，显然是从身上分离下来的。这个石材质的童子头像造型非常精美，圆圆的脑袋上刻着的柳叶眉纤细清秀。眉型可以反映出人的性格：大刀眉显出英武之气。而童子的这对纤细的柳叶眉，显示出其内心的平和与精致。他的眼睛低视微垂，呈现出一道浅浅弯弯的弧线，是典型的东方人的细长眼睛。厚厚肉肉的嘴唇，显示憨厚淳朴的个性，嘴轮廓清晰明确又透露出坚毅果敢。饱满的小圆脸，反映出了孩子年龄大概八九岁光景。尤其是他有一对超长的耳垂，每个耳垂上刻有一朵六个花瓣的小花。长长的耳垂代表什么意思呢？代表富贵。耳大至肩《三国志·蜀志·先主传》：“﹝ 先主 ﹞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后因以两耳垂肩为富贵之相。

再从审美角度来观赏这个小童头像。由于保存得相当完整，所以石头上的每一条刻线都十分清晰分明。线条力度均匀柔和。刀法在刻画头部发型、五官结构处用力强健，如眉、眼、口，并且立体感强烈。刻画留海和耳垂上的小花时，刻出清浅的线条，轻重错落有韵律感，将孩子的形象体现得更加生动。西方古典石雕与中国雕刻在技法上最大的区别是：西方雕塑是形体的、块面的、体积的。通过刻画出形体来体现形象。而中国的石雕是既有形体，又有线条。体积和刀刻线条相互配合来表现形象。比如说刻画头发，西方古典雕塑通常是以刻画团块的方法一簇一簇地刻画头发，头发的轮廓线条在光影中产生；而中国雕刻头发则用刻刀像画线一样一根一根地刻出头发丝。西方的雕塑是写实的，表现很真实的美感，为了追求真实美，甚至把身上的骨骼肌肉都表现出来。而中国的雕塑是写意的高度概括，并富有装饰的美，强调写意传神，气韵生动，虚实相生，不求形似，但求神似。这个小童的造型就充满装饰美感。

中国古代石雕随题材、用途和特定表现需要来选择敷彩还是石材原色。这个童子头像采用了浅棕偏米黄色的天然石材色显得非常朴素。没有敷上色彩的自然本色更符合小童淳朴宁静的性格特征，衬托出了小童的清新、质朴、高雅的格调。就像在中国传统水墨画中，以元代画家倪瓒为代表的文人山水画几乎不敷颜色，仅由墨色深浅变化显示出灵动的气息，达到“质有而趣灵”的高度的意境美，表达出独特的艺术效果。这个以石材为本色的童子雕像，比之涂施色彩，更能揭示出沉静睿智的内心世界，也更具有韵味和意境 。

熟练的雕刻技艺达到传神的效果，仿佛给予了小童生命力。这个看上去大概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有点俏皮、可爱。光头上用绳子绑的小发辫让人好想动手去拨动。肉嘟嘟的小脸传递着温度，丰腴的唇似乎要动起来，让人忘了它其实是一个石头，不由地产生欢喜之情。这个童子头像石雕的表情与法国吉美美术馆里藏的一个吴哥的石刻雕像“阇耶跋摩七世像”的表情和表现形式有共同点：都有低垂半闭的眼睛，嘴角都有一丝淡淡的微笑，他们都有长长的耳垂。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珍藏的五尊中国天龙山石窟的佛首和石造菩萨头像也是神情淡定，面相饱满圆润，双目微垂，嘴角轻轻微笑，双耳耳垂很长，神态慈善安详。将这几个头像相互对比后能看出：虽然它们是不同地方的石雕头像，却都有相同的造像形式和通用的形态、表情。小童这个表情仿佛是了解了人生的奥秘。嘴角微翘，流露出心中的一丝喜悦，给人安慰之感。微笑的力量是无穷的，微笑能让人感到安慰、舒心，微笑能给人力量，微笑能化解矛盾。从不同的角度和光线看小童的嘴角，其微笑的深浅会发生变化，仿佛呈现出不同的表情和感觉。比如侧面看他，他似乎在冷静思考。正面看他，他好像又很开心。总之这种轻微上扬的嘴角透着神秘感。石雕能完整保存至今，给了我们和这个小童一个交流的机会。他低垂的眼睛体现出平和的心境。眼睛睁大通常注意力比较集中或者处于一种机警的状态。而人通常处在一种相对放松的状态才会低垂眉目。这种放松让观赏者看了也会心情放松起来。低垂眉目还有一种状态是正在静静地思索。小童会思索什么呢？这给观众一个与他互动的机会，给了观众想象的空间和思索的余地。他整个脸宁静安详，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真谛，所以心中一清如水。无论我在什么样的心情下看到这个石雕，我的心灵都会宁静并且平和起来，这就是他向我传递的慈善、安详与力量，让我从容面对生活中的困难与挑战。

① 天龙山石窟佛头像

② 阇耶跋摩七世头像

这个童子头像的艺术性很高，他的独特魅力有待于大家慢慢体会和发现。欢迎更多的观众来宁夏博物馆参观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