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群夫
前段日子,参加孩子家长会。课间休憩时,诸家长在室外走廊抽烟、说笑,相识的、不相识的,边谈边笑,或谈孩子,或论中国教育,或叹息,或喜形于色。我插不上话,踱进教室,在后墙一角儿,发现张贴有学生的“理想栏”,都是孩子们自己手写的,字大小不一,美丑不一,上前,驻足,细看。
与我想象一样,不少孩子的理想是:科学家、老师、医生、作家,包括我的孩子,理想是作家。还有个飞行员,并画了一架飞机,图文并茂。
与这些远大的理想比,有个例外,至少在我看来是个例外。从字迹上看,应该是个男孩,我感兴趣,用手机拍下:
理想:当一名兽医
理由:可以给猫、鸟等动物们治病,让它们和我们人类一起生活在地球上。
理想人:XXX
XX年XX月
我没嘲笑和起哄这名同学理想的意思,相反,我认同他的理想,并相信他的心灵一定很纯洁,至少比那些杀戮野生动物以谋利或饕餮的家伙们纯洁。他的理想能与其他同学的远大理想一起张贴,至少说明老师也认可他的理想,这是时代的进步。
理想这事儿,我们上小学那会儿,也谈这个,老师当全班同学面儿发问,每人发言,畅谈理想,最多的是当老师,当科学家。当老师的有三分之一多,还有三分之一是当科学家。其他的是当作家、医生、工人什么的。没有一个孩子说想当农民或当孩子们心中认为不好的职业。
理想这玩意儿很有意思,既让人励志,也让人难堪。三十年过去了,回过头再看看我们当年的“远大理想”,实在让人汗颜,包括我自己。当年的理想是什么,早忘了,但绝不是我今天现实的样子。我们一个班,几乎都是农民的孩子,那个班,甚至那所学校,至今没出一名科学家,也没出一名作家,出了几名小学、初中老师,出了几个村医,几名工人,绝大多数都当了农民或农民工。就读的那个村小也早撤了,现在成了一外地老板的养猪场,土墙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字迹仍可辨析。
当年,全班没有一个同学说长大了当农民,当下岗工人。这样的理想,别说张贴上墙,怕讲出来,都会让老师和同学们讥笑,瞧不上。我不是说当农民、当下岗工人低人一等,只是说,现实的谋生职业与我们那时的理想没有“对上表”,甚至相去甚远,这可能与我们那时的理想太过于“远大”有关。
有人说: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从理想到实现,中间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有机遇,有个人努力,有受教育机会,有国家发展带来的选择等等因素。孩子们现在不懂这个,正因为不懂,他们的理想才天真烂漫,才真正像个理想。就让他们不懂好了,继续做理想的梦,这时去唤醒或告诉他们,犹如搅了一场美梦,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儿。人有时候靠梦想活着,孩子们也一样。
理想,其实就是孩子给自己设想一条路,这条路在他看来,开满鲜花,庄严神圣,心仪不已。带着理想上路,这就够了,至于将来能不能實现,那是结果的事儿。有理想的过程相伴一生比实现理想的结果要重要得多,就像我们同学中虽然很多人没有实现儿时的理想,甚至连理想的边儿都没沾上,但他们并没因此沮丧,也不妨碍很多人现在生活得很好,很知足,这就够了。
如果二十年后,这名想当兽医的孩子真的当了一名兽医,我倒非常乐意把他当年写下的这个理想告诉他,并同他一起分享手机照中的理想照。
是的,每个人都需要带着理想上路,这让我们对生活充满憧憬,尤其是孩子们。
(作者单位:保康县教育局)
责任编辑/周小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