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全世界人民都向往月亮

闫仪恒 董苏豪 王海珺

月亮作为夜空中最闪耀的发光体，全球人民曾将它视为崇拜的对象。这些崇拜的神话传说里还有很多相似的内容，比如在中国、印度和拉丁美洲的传说里，月亮上都有兔子。而中国民间骂人的词“兔崽子”，也跟月亮有关。那么，在不同的文明中，人类是如何崇拜天空中高冷的月壳的呢？

中国人的月亮崇拜

人类对大自然的认识，有一个漫长的渐进过程。中国古人在这漫长的自然观察中发现，太阳一出，万物欢欣，草木葱郁，故而认为世间一切生灵皆因太阳给予了生命。

但在当时，人类有一个问题始终解决不了，那就是，太阳明明每天都是从西方落下去的，第二天怎么又会照样出现在东方。当时人类还没有地圆意识，太阳是如何回到东方的，成了他们心中最大的困惑。人们便开始从月亮去想象。

为了解决太阳每天东升的问题，古人想象太阳有两种可能回到了东方。一是被蛇和龟背负着，从海底回到了东方;另一种可能，就是被蟾蜍吞进了肚子，游回东方。因为太阳是发光的，无论你是从海底背回，还是从蟾蜍肚子里运回，它的光还是要散发出来，因此水面上就有了月亮。而水面上的这个月亮，又映现在了天空之上。

蟾蜍崇拜由是而来。崇拜蟾蜍其实就是崇拜月亮。崇拜蟾蜍，或者蛙，还有着更为复杂的社会原因。比如人类初祖女娲，“蛙”“娲”同音，蛙就是母亲的象征。《山海经·海内东经》曰：“雷泽中有雷神，龙身人头，鼓其腹则雷。”有的学者认为，“鼓腹则雷”就是蛙的形象。中国人“夔龙”的形象，其实是由蛙一步步演变而成的，这反映了人类社会由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渡的历史。

诸多的神话传说、历史文献以及出土文物表明，我国有关月亮崇拜的习俗很早就有了，它是与太阳崇拜伴随而生的。甲骨文中有“东母西母若”的句子，这“东母”与“西母”相对，分别指日神和月神，也就是东王公（伏羲）与西王母。日神主宰东方、白天、光明、春天、生长，月神则主宰西方、夜晚、黑暗、秋天、生育和死亡，她因此是丰产、丰收的女神，又是凶神、刑神和死神。

我国古代拜月的方式很多，人们把木雕月姑等月神像供在月出的方向，设起供案，摆上月饼等供品，焚烧月光纸;月亮升起后妇女们要燃起香火，对着月亮跪拜。晚上老年人还要给儿童们讲“嫦娥奔月”“玉兔捣药”“吴刚伐桂”等有关月亮的故事。吃月饼更是不可少的，是取其“团圆”之意。男人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子则愿貌似嫦娥，颜如皓月;天各一方的亲人则愿阖家团圆，共度良宵。

在先民眼中，月亮无所不能

美国历史学家布尔斯廷在他的《发现者》中描绘：从北极圈的格陵兰到巴塔哥尼亚的最南端，人们无不为新月的出现而欢呼——这正是歌舞、祈祷、畅饮的好时光。因纽特人摆开宴席，巫师开始表演，他们熄灭火光，互换女伴。非洲的布什人开始祈祷歌颂：“新生的月亮啊，嗨！嗨！新生的月亮！”

在最早的自然崇拜中，月亮被普遍认为拥有主司万物生长的能力。月亮由于其阴晴圆缺、循环往复的特性，被先民们视作生殖力的集大成者，他们期望在月光普照之下，能够把生殖力带给他们生产种植的植物。

印度人视月为“持种子者，持植物者”，大洋洲苏拉威西岛的土著民族认为生产稻米的粮食大神就在月中居住。希伯来人认为月亮持有一切食物，巴西的土著人视月亮为“植物之母”，北美的土著，更是称月亮为永久不死之“老母”。

一旦生殖力达到无穷，那么就是理想中的“生生不息”状态。人们期望月亮可以生殖一切，带来滋润田地的雨露、圈养的牲畜以及治愈肉体的魔力。

古希腊传记作家和伦理学家普鲁塔克将满月描述为“吉祥的象征”。西伯利亚东北部楚克其族的巫医就会在月光下脱去所有衣服，让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以获得施咒的力量。

当然，人类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生殖力。古代巴比伦神话中，月亮女神伊什塔尔离开人间后，大地上的所有人类和动物立刻丧失了繁殖能力，因为她同时也是生殖女神。

由于先民们的生活环境普遍艰辛，保持部族繁衍是首要任务。古埃及的女人为了怀孕，会把“溶在水里的月光”喝下，把放在灑满月光的屋顶上的食物吃掉，并且在月光摇曳的池塘中沐浴。有的时候，她们会在月光映照下的地面躺上几个钟头，为了获取生殖力，还真是蛮拼的。而古代中国人相信月亮的生殖能力，有“拜月求子”的习俗。传说中，兔子不需要交配，只要看着月亮，就能怀孕。

有的文化，月亮崇拜早于太阳崇拜

按美国历史学家布尔斯廷的说法，在宇宙万物中，月亮可能是第一个被顶礼膜拜的对象。想象一下，在白天的劳作之后，看着夜空中唯一如此明亮的天体，确实很容易产生宗教情怀。

最先迈入人类文明的大门的，是定居于两河流域南部的苏美尔人，他们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城市文明。在他们的宗教生活中，月神的地位却远远高于太阳神，神谱中太阳神是月神所生的儿子。早期两河流域先民的一首月神赞美诗，对月亮的丰富想象力可见一斑，摘取一段给大家感受一下：

仁慈宽厚的父亲，你掌握着大地上生灵的生命。

啊，君主，您眷顾的神意，

如天之高，如海之广，让人无限敬畏。

不止如此，诗人还把月亮比喻为冠冕显赫的君主、年轻凶猛的公牛、自生的果实、孕育生命的子宫;他在天空行走时“威仪庄严，衣着华贵，步履整齐”;他“留着天青色胡须，英俊无比。”

许多学者经过考证，都发现月亮崇拜大大早于太阳崇拜。比如，英国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在《原始文化》一书中记载巴西的原始人早在野蛮时代就十分尊崇月亮，博托库多人把最高天神的地位给了月亮。这和人类社会发展中女性崇拜早于男性崇拜不谋而合。人们崇拜月亮，就是因为它能促使万物繁衍生产，是赋予自然界生命的神灵。

以月亮为主角的神话为何如此相似？

在鸿蒙初幵的原始社会，世界各民族之间并没有传播和交流信息的有效方式，那为什么各个文明都有关于月亮的神话传说呢？

这是因为原始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还处在“观物取象”的感性阶段，他们会把所有在自然中积累的经验和思考都附着在一个具体的形象上。这些“象”往往是大自然中的某个事物，比如太阳、雷电、狂风等等，原始人类认为这些“象”和人一样有情感有灵魂。

对于先民来说，“月亮=女性=母性”这个公式在各地广泛成立：月亮和女性一样都会“膨胀”，也和女性的生理期一样有周期性变化。没有月亮，农作物和其他植物就不会生长，甚至动物和女人都不能怀孕生产。

民俗学者谷川健一的《太阳与月：古代的宇宙观与生死观》认为，在农耕尚未出现，人类停留在食物采集阶段的原始文化中，月神几乎都是男性。而在懂得农作物栽培的农耕文化中，多认为月神为女性。在农耕社会，繁衍和生殖被人类犹为重视。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对月亮的崇拜不仅和生殖崇拜相连，也关乎原始人类对死亡的恐惧。月亮阴晴圆缺，循环往复，是生命死而复生、永恒不灭的象征。在对抗死亡的过程中，永生并不是不变的永远，而是像月亮一样有圆有缺，不断更新，死亡也是永生的一部分。所以人们崇拜月亮，也代表了对无穷尽的生命的追求。

神话是人类欲望的隐喻表现。月亮的诸多特性寄托了人们对多产、生育、永生的向往，因此关于月亮的神话才会在全世界风行，成为全人类集体无意识里的原型主题。

不过，这些传说里还有很有意思的细节，比如中国传说月亮中有玉兔，而在公元前1000年的《梨倶吠陀》中，印度人就相信月亮中有兔子，梵文中很多表示月亮的词，词根都有“兔子”;而在太平洋上的印第安人，他们则把月亮上的兔子画在陶器上作为装饰。这是神话在古老年代的传播，还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