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泳鑫
2017年5月的一天,郝媛刚下班回到家,婆婆齐秀丽突然登门,见到郝媛直接开门见山提出:“媛媛,趁着我和你爸身体还行,你们小夫妻俩,抓紧生个二胎吧。”一听到生二胎,郝媛当即表示反对:“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在职场上站稳脚跟,现在职场竞争这么激烈,等我生完二胎说不定找工作都困难。”
齐秀丽一着急,立马应承道:“你的想法有道理,但是也不耽误要二胎,这样吧,只要你同意生二胎,孩子生完后不用你管,再另外奖励你20万!”如此诱人的条件,让本来不愿生二胎的郝媛心动了。
时年35岁的郝媛,辽宁盘锦人,父母都是钢材厂的下岗工人,母亲在她上高中那年因病去世。2003年7月,郝媛考入河北燕山大学,大二那年,郝媛跟来自沈阳的大学同学郑乾相恋。郑乾俊朗帅气,家境也不错,父亲郑志国在沈阳经营手机店,母亲齐秀丽在一家私企上班。大学毕业后,郑乾带著郝媛一起回到沈阳老家寻找就业机会。
几经辗转,郑乾被当地一所初中学校聘为英语老师,郝媛则应聘到一家电信公司上班。见身边的同事朋友都住大房子开好车,好面子的小两口也咬牙按揭了一套140平米的大房子和一辆20万元的车子。考虑到背负着房贷和车贷,夫妻俩决定晚几年再要孩子。
然而,见二儿子和二儿媳妇结婚两年,却一直没动静,一心想抱孙子的齐秀丽坐不住了!原来,8年前,郑乾的大哥郑朝和嫂子黄雯生下一个女儿,一直想再生一个儿子却多年未孕。如今,齐秀丽就盼着二儿媳赶紧怀孕生子,没想到眼巴巴盼了两年,二儿媳的肚子始终也没个动静。
起初,齐秀丽以为不怀孕是小两口身体出了问题,提出让小两口去医院检查。郝媛只好告诉婆婆实情。为了缓解小两口的经济压力,尽快怀孕生子,齐秀丽一咬牙拿出养老的10万元,又借了15万元,帮夫妻俩把房贷还清了。担心儿子和儿媳妇有还债压力,齐秀丽隐瞒了那笔15万元的借款。
此后,“无债一身轻”的郝媛开始专心备孕。2008年11月,女儿娜娜出生。体会初为人母的短暂喜悦之后,郝媛很快就感受到了当母亲的不易。由于郝媛父亲要在老家照顾年迈的爷爷,根本无法抽身来帮她照顾孩子,公公婆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丈夫郑乾带初三毕业班,工作压力也很大,照顾女儿的重任就落在郝媛一个人身上了。
不得已,她只好辞职做全职家庭主妇,专门在家照看孩子。由于娜娜是早产儿,身体不好,郝媛成了儿童医院的常客,加上孩子夜间哭闹,郝媛睡眠严重不足。在家全职带孩子那几年,郝媛硬是累瘦了30斤,每当累得疲惫不堪时,郝媛就在心里发誓:坚决不生二胎!直到2014年,女儿娜娜上了小学,郝媛才彻底从孩奴生活中解脱出来。
被“解放”的郝媛决定重回职场。毫无竞争优势的郝媛好不容易才被沈阳一家公务员培训机构录用。重新出来工作,郝媛发现身边的同事都是一帮年轻的90后,个个拼劲十足。好在郝媛勤奋努力,凭借着优异的考核成绩,顺利通过了实习期,郝媛十分珍惜这份新工作。
没想到,就在郝媛觉得终于可以过上轻松而有节奏的生活时,婆婆竟然又催生二胎。想起带孩子那几年,郝媛就把头就摇得像拨浪鼓。
了解到郝媛的顾虑,齐秀丽承诺只要郝媛同意生二胎,生下来由自己照顾,不影响郝媛上班,并且会“奖励”小两口二十万来缓解经济压力。郝媛被婆婆的承诺打动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郝媛准备备孕二胎,毕竟,能给女儿生个弟弟,多一个伴儿也算一件大好事。
郝媛的这一决定,让婆婆喜出望外,还找出了清宫表(中国古人发明的推算生男生女的表格),神秘兮兮地对郝媛说:“你这属相,十月份怀,能生儿子。”而且,婆婆逢初一十五准时去寺庙拜送子观音,虔诚无比。
许是婆婆的“诚心”感动了菩萨,2017年5月郝媛果然有喜了。不仅郝媛有了喜,两个月后,多年备孕无果的嫂子黄雯竟然也有了喜。双喜临门让婆婆大呼“菩萨显灵”。
怀孕期间,为了保险起见,婆婆还带着郝媛去了一个私人诊所做了个B超,经检测,发现怀的是个男胎,婆媳俩都很欢喜!整个孕期,婆婆对郝媛照顾有加。可万万没想到,9个月后,郝媛生下来的竟是一个女婴!
见儿媳二胎又生下一个女孩儿,齐秀丽心里很失落,但毕竟是自己执意催生,又找了个不靠谱的小诊所检测失误,因此,齐秀丽还算尽心的照顾郝媛坐了月子。更没想到的是,两个月后,黄雯竟然生下了一个男孩,这让婆婆高兴得蹦了起来,把孩子往郝媛怀里一塞,直奔医院而去。
本以为婆婆照顾完月子就会回来,哪成想,婆婆一去就没了踪影。郝媛白天要做饭做家务,傍晚还要抽空辅导女儿写作业,晚上要起来四五次来安抚被肠绞痛折磨的二女儿,一个人照顾俩孩子,真是苦不堪言,不禁后悔当初立场不坚定,轻易就被婆婆鼓动生了二胎。
有天半夜,郝媛上厕所刷起了朋友圈,没想到,竟然看到嫂子黄雯晒儿子壮壮的照片:壮壮脖子上、手脖上戴着明晃晃的黄金锁项链和黄金手镯,并配文炫耀说是宝宝奶奶送的。
郝媛觉得婆婆太偏心。第二天,郝媛就抱着女儿来到婆婆家,开门见山地提出让齐秀丽兑现之前承诺的20万元奖励。没想到儿媳妇竟然向自己催债,十分不悦,但想到当初的确承诺过郝媛,齐秀丽只好强忍不快,将自己的初衷和盘托出,包括当初为了让小两口安心生子,自己借了15万帮助两人还上房贷一事,眼下手机店生意不好做,之前那笔欠款还没还上,所以当初承诺的20万元也没法兑现了!
有钱给孙子买金锁金镯子,却跟自己一个劲儿的哭穷,郝媛认定婆婆分明想耍赖,气愤不已的她忍不住怼齐秀丽:“妈,您是嫌弃这个孙女吧?您诉苦说手机店生意不好,还不上债,那您咋有钱给您孙子买金锁金手镯呢?别以为背着我,我就不知道!”
齐秀丽的确背着郝媛给孙子买了金锁和金手镯,没想到被郝媛发现了,也觉得有点缺理,但为了维护长辈的尊严,也毫不客气回怼道:“只能怪你肚子不争气,如果你生的是个带把的,我省吃俭用也给买金锁金镯子!”齐秀丽口无遮拦的一番话,不禁让郝媛心里又多了几分怨恨。但想到将来还得指望婆婆带孩子,郝媛只好强忍着没跟齐秀丽闹翻。
转眼,郝媛休完产假准备去上班,几次三番地催齐秀丽回来帮照顾孩子,齐秀丽都以孙子刚出生不久,需要人照顾为由,拖着不肯回来。
郝媛只好让丈夫郑乾出面请婆婆回来,兑现带孩子的承诺。拗不过妻子,郑乾亲自出马去请母亲帮看孩子,结果被齐秀丽的一番说辞给顶了回去:“你大哥家房贷还没还清,我已经答应帮她带孙子了,你们已经还清贷款,压力应该没那么大,你回去好好劝劝郝媛,就别让妈为难啦。”
听说婆婆既不想出钱兑现承诺,也不愿意“出人”,郝媛对齐秀丽的偏心眼更加气愤!
为了重返职场,郝媛提出从家政市场雇个育婴员,却遭到丈夫反对,一是育婴员的工资不低,二是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带,终归不放心。郝媛也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只好忍痛辞掉工作在家全职带娃。此后,郝媛每天独自照顾两个孩子,无人帮忙换个手,让她的心情越来越不好,经常生闷气、失眠,还动不动就掉眼泪。
更糟糕的是,大女儿娜娜得了重感冒,发烧39℃,只能请假在家。而郑乾的毕业班因为临近期末考试不能请假。郝媛只好让女儿先在家里吃药治疗,没想到,小女儿园园也被传染了。看着两个病恹恹的发着高烧的女儿,郝媛心急如焚,再次给婆婆打电话请她过来帮着一起照顾,没想到婆婆不仅没有答应,反而还责怪郝媛没有照顾好孩子,都已经二胎了还没经验,这让郝媛伤心不已。最后,郝媛厚着脸皮找单位的女同事帮忙,才把孩子们送到了医院。
终于安顿好两个孩子,郝媛又鬼使神差般地翻看黄雯的朋友圈,竟看到黄雯发了一个小视频,还配文说:“宝贝打疫苗,可把奶奶心疼坏了。”看了这条朋友圈,郝媛顿觉心碎了一地,自己两个女儿生病了,婆婆却不闻不问,大嫂的儿子只是打个疫苗却照顾得妥妥帖帖,偏心偏得如此明显,郝媛感觉肺都要气炸了。想到婆婆屡屡爽约,郝媛心里冒出一个恶毒的念头:既然你们重男轻女,忽悠我生二胎,又只管孙子不管孙女,让我痛苦,我就要让你们尝尝没有男孩的痛苦。
郝媛想起不久前在网上看到的一条新闻,有个黑心的保姆,为了防止孩子哭闹,竟然给孩子喂安眠药,而且不容易被察觉。被恨意冲昏头脑的郝媛有了报复婆婆的“灵感”:也给壮壮喂食安眠药,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除掉,就没人跟自己的女儿争宠了,婆婆就会回来帮忙照顾女儿,自己就能彻底解脱带孩子的烦恼了。
打定主意后,郝媛立刻在网上购买了黄雯儿子常喝的奶粉,然后以失眠为由,从医生那里顺利获取一盒安眠药。接着,郝媛把安眠药碾成粉末,偷偷掺入了奶粉里,再以娜娜想见弟弟为由,将黄雯一家请到自家来。趁黄雯去洗手间的时候,郝媛把提前掺入安眠药的奶粉桶和黄雯自带的奶粉桶调了包。在那之后,郝媛就更加密切地关注黄雯儿子的动态。
起初,黄雯还经常夸赞儿子省心,就是爱贪睡。可后来,黄雯就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因为儿子以前每晚都要醒几次,现在一睡起来没完没了,有时一天要睡十七八个小时,并且还有呕吐的症状,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个缘由来。
直到2018年7月22日,黄雯给儿子喂奶粉,但儿子始终不肯叼奶嘴,她只好用汤匙一勺勺地喂,但儿子喝进去就吐出来,黄雯将汤匙放进嘴里一尝,发现牛奶居然是苦的。联想到之前孩子出现的嗜睡和呕吐症状,黄雯判断问题就出在给孩子喂食的“苦”牛奶上。
深夜,儿子再次呕吐、脸色发青,天亮后一家人急忙将孩子送到医院就诊,验血报告中显示,孩子的血液里竟然有安眠药的成分。震惊不已的黄雯一家立刻报了警。想到自己前阵子去过弟媳郝媛家,并且是带着奶粉桶去的,黄雯立刻将这个线索提供给警方,随后,根据黄雯提供的线索,警方立刻对郝媛进行讯问。
在接受警方讯问时,郝媛主动承认是自己给壮壮投毒,还气愤难平地控诉婆婆如何哄骗自己生二胎,并在大嫂生下壮壮后如何爽约如何偏心,让自己生完二胎过得十分痛苦,这才生出报复婆婆的念头。随后,警方以涉嫌故意伤害罪对郝媛实施拘留。
郝媛的丈夫郑乾对妻子投毒很不理解,想到前阵子,妻子常常失眠,动不动就冲他和两个孩子发火,怀疑她精神上出了问题,特意向警方提出进行精神鉴定。2018年8月,鉴定结果出来,郝媛患有重度精神抑郁症。目前,该案正处于起诉审判阶段,郝媛的行为触犯了法律,但造成她如此境地的原因值得人们深思…… 编辑张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