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
今天的玉,如何琢刻才是记录?才是时代的?
其实,当代玉雕人要想创作出真正的当代作品,首先要成为当代人,感受生活,体味生命。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基因”,在如今信息化、数字化时代,人们的情感、欢乐、痛苦乃至忧愁,都只属于今天。当代玉雕人只有主动地将这一切在脑中转化,然后用手中的刻刀,用精湛的工艺,一笔一画地刻画在玉上,才有可能呈现出一个真实的生活、感想与体会。
令人庆幸的是,当代著名实力派玉雕大师、中国玉石雕刻大师苏然做到了。其倾力打造的新作《金山聚瑞》便是一件用心、用情、用艺创作的具有鲜明时代特点的作品。这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玉雕?它又会给当代玉雕创作带来哪些启迪呢?
八千年的玉文化发现、融合、形成、改变的反复循环过程,从神玉、皇玉、贵族玉、道德玉、民俗玉到平民玉等各式品种,玉和玉器每时每刻都琢刻着各个时代人们衣食住行和喜怒哀乐的需要;从先秦诸子百家争鸣、两汉经学兴盛、魏晋南北朝玄学流行、隋唐儒释道并立到宋明理学发展等儿个历史阶段,玉和玉器都不可或缺地记录着每个时代的人文变迁。
今天,我们已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作为中国文化标志——玉雕,山子、炉瓶、摆件、器皿、玩件、挂件、牌子等样式,顺世适时地满足了人们的消费、把玩、收藏和投资的需求,在融入了当今人们物质生活需求的同时,也记录着当今人们对审美、生命、时代的思考和表达。同时涌现出京派、海派、苏帮等当代玉雕风格和代表人物,中国玉牌第—人易少勇、现代山子雕创新者汪德海、经典玉雕传创品牌雅园等等,在最具表现中国文化的玉石雕刻上,他们大胆地将现代审美引入玉器的设计与制作,在玉器的时代责任、主题、样式、内容、工艺等方面进行着不同的继承、创新与实践,并创造出一大批富有鲜明艺术特质的玉器作品;同样,樊军民、刘忠荣、高毅进、杨曦、崔磊等十余位实力派艺术大师,在玉雕各自领域传承、实践和创新,亦做出了不凡的贡献。
其中,中国当代玉雕代表人物、京派玉雕传承代表和新京派玉雕引领人苏然,在传承和创新上尤为突出。传统玉雕神圣美德,“首德次符”的道德性、“五德”“九德”的仁义智勇,在她心中膜拜尊崇,并在创作上加入了当代解读;宫廷玉雕的高贵大气、厚重典雅的仰视感,在她手中依然承接,并在内质中注入了些许精细纤微;通过创新玉雕的现代语言、巧妙的用料、精致的工艺、个性的审美,她摸索着当代玉器的时代走向,并影响着玉雕的艺术面貌。和田玉皮色籽料作品《金山聚瑞》是苏然的倾力近作,是用心、用情、用艺创作的既有和田玉本有的资源价值,又有当代精细技术的工艺价值,更有时代对人性感悟的生命价值的作品。
琢刻玉雕表现的当代价值
玉雕,玉雕,玉是基础,《金山聚瑞》的设计特点,就在于发现了玉的独特价值。这块和田玉籽料,玉型完整大气,玉质坚密细润,玉皮色满金黄,不同的是伴生着三分之一左右层次分明的原生浆石,应该是一块不同以往优劣标准的个性籽料。当一块原料放在面前,考验的往往是读料、识料和解玉的能力。历经风浪具有创作经验和市场经验的大师,一定是先切除全部浆石后,依形设计、依料创作。可苏然不同,不同处在于敢问、敢想。敢问在于为什么一块完整完美的天然籽料,要以人的概念去判定好坏呢?难道浆石没有价值吗?敢想在于难道浆石的石性不美吗?难道浆石雕琢不出属于它的美吗?敢问敢想的苏然,结果当然是敢做,她大胆的保留了这块籽料的完整性,迎接着对自己的挑战。
其实,浆石没有好坏,好坏在于发现浆石美的能力。苏然是刻苦的,努力的,在苦思冥想、百思干虑后,却轻巧地在浆石处竖切了一刀,就这一切为二,切出了大气象。一半为小块,黄皮的全浆石;一半为大块,黄皮的润玉带浆石。这样,玉料的特性就显露眼前了,大与小、玉与石、黄与白、润与糙、透与实、鲜与枯等等,对比地展现了玉性的冲突美,互衬地表达了玉质的和谐美。
而《金山聚瑞》的创作,难在内容上必须在玉料原有金色的巍然、浆石的厚白和玉质的润细特质上,匹配的文化内涵、人性厚度和历史重量。苏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完成后的《金山聚瑞》,玉器固有的恒久性、时代性、工艺性依旧,玉器沒有的图像、艺术、感念有了补充,她在设计时注入的是对个体生命的自觉和对生命生态的感受,这是能成为当代玉雕人或区别于传统玉雕人的分水岭。
苏然说道,《金山聚瑞》灵感来源于雪域藏地的天葬民俗,在藏传佛教所代表的大乘佛教波罗密最高境界,它展现的舍身布施,体现着觉悟、功德、愿力和加持力,是一个人之所以为人,慢慢愿望、修炼和抵达的境地。苏然做到了。浆石处质地朴实、苍白、脆弱,圆雕工艺雕刻成的累累白骨,大大小小,块块颗颗,曾经都是笑过哭过、鲜活娇柔的人;曾经都是渴求荣华富贵、美艳娇柔的人;曾经都是拼命智慧奇巧、功成名就的人……此刻,都成为眼廊中的空洞,一无所有;都成为浆石般的腐朽,一切成空。而金黄色的皮色设计鲜亮艳丽,使观者的情绪有了出口,浅深浮雕的祥云蓬花、六字真言和祈请经文,或纹黄底白,或饰黄底黄,传达出修为的付出。而在最有价值的玉质处理上,苏然不琢,无象却有为,让白润细腻的大气大面告诉世人,回到初心,回到善心,才能归于平静。
俏色的浆石、金皮和润玉,是苏然对当代玉雕俏色认知的结果,是“首德次符”与“德符并存”当代玉和玉器价值观的体现;苏然将生命给了玉雕,又让玉雕生发出生命。巧工的设计、工艺和想像,是苏然成熟运用现代玉雕工具技艺的结果,是“玲珑剔透”与“保色保重”当代设计和工艺理念的体现;苏然将自然送达了人心,又将人心回归了自然,这才是玉器该有的内涵。俏色巧工在满足当代玉雕文化理念、内容设计、工艺艺术和内涵意境的同时,又完成了一件具有时代价值的玉雕作品所必备的收藏价值、投资价值。
记录
玉雕储存的传世价值
众所周知,玉雕是惟一横跨中国五千年历史的艺术品种、人文样式和传世国器。玉石亿年十亿年受日月光华形成的价值,已在国人基因中储存,在中国历史的进程中、在中国文化的发展中起着举足轻重的角色。玉器在丰富和完善中国人文道德、组织结构、社会制度、行为规则和处世修为过程中,刻琢着美好愿望又反哺于人们,玉石和玉器已成为中国人生活的幸福想像和终极寄托。
古往今来,玉器是可以佩戴、把玩、感受的,也是可以摆设、观赏、体会的,更可以传家、警示、珍藏。旧时的玉雕一定是旧时的题材、旧时的工艺和旧时的用途,它的价值一定是能用、好用;到了今天,这些题材、工艺和用途失去了功能,我们才会用艺术眼光、人文角度和历史观点去解读它,它的价值一定是能代表旧时的艺术审美、人文价值和历史地位。
那么,今天的玉怎么琢刻才是记录,才是时代的?苏然的《金山聚瑞》已经告诉你答案了。作为一个京派玉雕人,本有的厚重、坚韧和局面,使得她的肩膀无形中担当起传承者的角色;作为一位女性琢玉者,特有的敏感、细腻与感觉,天然地让她在创作中注入了生命的理解和命运的感受。《金山聚瑞》不是常规的和田玉雕,常规和田玉雕是材料和工艺的结合,对她而言只是必然基础;《金山聚瑞》也不是常识上的工艺美术品,工艺美术品的极致是材好技艺,对她而言是必须的前提;《金山聚瑞》更不是常理上的玉雕收藏品,玉雕收藏品是材料、工艺和大师的整合,对她而言只是必备的标配。那么,《金山聚瑞》到底是件怎样的作品呢?
《金山聚瑞》首先是一件和田玉艺术品,作为成熟玉雕人的苏然,在完成对玉的理解、设计和制作的同时,将自己对真实的生命、物质和世界的反应、感动和感悟,主动地刻琢在和田玉上,表现她对生活的理解,或快乐,或沉重,或不解,使得和田玉记录下只有这个时代的痕迹;《金山聚瑞》也是一件当代艺术品,轮回转世人生观下的东方传统艺术,诉求的是克己的仁、宽己的道和释己的空,产出的是蝙蝠的“福”、鲶鱼的“余”、乌龟的“贵”等等感性的善意、善行和善果,而苏然的科学态度揭示着人生的精神本质,让琢刻的颗颗骷髅、累累白骨等图形作为主角,让真实、生死和理性第一次出现在永恒的和田玉上,让人在欣赏、感受中获得思索;同样,《金山聚瑞》更是一件中国当代艺术品,中国当代艺术不但有油画、书画、雕塑,不但有古代、现代、后代,不仅是架上、装置、行为,应是一切当代艺术观念下的艺术表现,苏然用中国材料、语言和价值,完整地表现了只属于中国自然崇拜材料上传达出的艺术当代性,在视觉上极具冲击力,意识上极其超前,文化上极为深厚。
有了玉,有了人,才有了琢刻;有了琢刻,有了记录,才有了痕迹;有了痕迹,有了时代,才有了收藏。收藏,应具时代、痕迹、记录、琢刻和人因素的作品,《金山聚瑞》亦然。
数亿年前,人类从非洲出发,探索着各自的新大陆。地理造就历史,历史留积文化,至今产生着海洋和土地蕴生的两大文明。今天,两大文明通过不同途径不同方法走到了一起。同样,以中国角色、现代角度和国际视野来看,当代玉雕应是中国艺术不可或缺的主角。玉雕与书法、国画、篆刻、石雕、壁画一样,组成了中国人文精神的具体表现,形成人类命运共同的文化精神。
其实,当代玉雕人要创作出真正的当代玉雕,她必须要成为当代人,才会去生活、体会、感知当代社会的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和喜怒哀乐,才会感受当代人的存在感、幸福感和价值观。这种在移动互联网、高铁交通化、金融资本化和资能数字化的人的情感,欢乐、痛苦、郁愁,哪怕无聊的真实,只属于今天。这样,当代玉雕人才会主动用手把以上一切脑中的感受,化为用琢刻磨雕的精致工艺应用在玉上,客观地记录了真实的生活、感想和体会。《金山聚瑞》应该做到了,当一件超越当代的玉雕作品,一定会成为100年后、500年后,甚至千年后的古代作品,它的价值几何?《金山聚瑞》的价值不言而喻。
今天,我们面对《金山聚瑞》,是喜悦的,苏然让我们看到中国最具代表性的玉雕,依然琢刻祈愿,则不过今天祈望更加理性、真实、生气勃勃;我们面对《金山聚瑞》,是惊奇的,苏然记录了世界文化中的中国玉雕,她的细润坚韧让世人知道人类命运的探索路径,虽然不同,却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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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力量
文/梵凡
第一次见到《金山聚瑞》作品,是在苏然大师工作室。神秘、震撼、惊叹……眼前的場景,突然像电影画面一般,一帧帧掠过脑海。写实雕刻的骷髅,大大小小,禁不住令人想去探究:他们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
生前,他们也曾像我们一样生活过、荣耀过、失意过,也许原本是一位受人追捧的达官显贵,也许是一位碌碌无为的庸人……可无论他们曾经是谁,在这一刻俱往矣——色身已成空,唯有真如性。
这些累累白骨,还不足以表达创作者的真实内心。巍然而立的“金山”才是解开灵魂之锁的密钥。它象征着无私、无畏、崇高的人性光辉,而这种光辉能够让我们发现自己本身所具有的浓厚的安详、喜悦和信心。
曾有一部叫《红河谷》的电影,美丽的草原,朴实的藏民,英国探险家琼斯与漂亮藏族姑娘丹珠的爱情故事,开始的一切都是那么得美好。然而,当英军潮水般涌进古堡,一声巨响过后,所有一切在一片浓烟烈火中消失。只有皑皑雪山顶上,传来一个古老的声音:“雪山女神有三个儿子,老大叫黄河,老二叫长江,最小的弟弟,叫雅鲁藏布江……”
美好与邪恶,喜悦与痛苦,躁动与安详……故事的跌宕起伏所带来的对比冲击,时时撞击着观者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思索。《金山聚瑞》作品同样如此,它并不是一部灾难片,更像是一部直抵心灵的纪录片,述说着雪域藏地的传奇故事,耳边回响的是六字真言和祈请经文。放下一切,自色入空,由浆石到白玉,体现着人性的力量,而这正是《金山聚瑞》的主题意义所在。
苏然说道,作品创意源于雪域藏地的天葬民俗。在藏区,超然的生死观让人们重视自我修行,尽量提供方便使生活着的人健康平安。所以,藏族地区的天葬,是对大自然的无私奉献和最好的保护,而不是对大自然的索取。
从作品中可以看到,玉在艺术表现中的方式更加直接,玉所承担的“载道”作用则更加纯粹。苏然大师的设计理念明确地传达出:玉的本意就是精神象征。这种精神象征可以是“道法自然”,可以是“真如心性”,可以是“仁义智勇信”,也可以是任何一种真善美的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