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休闲的哲学基础及其意义建构

2019-03-28 01:16王永明
理论导刊 2019年2期
关键词:生态文明

王永明

摘要:随着普遍化休闲时代的来临和生态文明意识的日益凸显,生态休闲逐渐成为人们休闲方式的理想追求与现实选择。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是一种立足休闲的生态本性以及生态话语的实践转向,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用生态学的观点和方法规范人们的休闲行为从而实现人们美好生活需要的休闲观。它具有深厚的生态存在论、生态认识论和生态价值论哲学基础,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休闲类型及其价值要求,由此彰显生态集体主义的伦理原则、担当绿色生活方式的道德责任和实现生态自由的价值诉求。

关键词:休闲方式;生态休闲;生态文明;生态自由

中图分类号:B82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7408(2019)02-0083-06

随着生态文明意识的日益凸显,当代社会对生态问题的考量在人们日常休闲生活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正如美国休闲学者杰弗瑞·戈比所说,“即将来临的高速运转的后现代社会将面临着普遍的大规模的变化,此时休闲将进一步与自然环境相联系,并关系到人们能否拥有清静的生活,即一种节奏逐渐缓慢下来的不断开放的生活。”[1]国家文化和旅游部相关数据显示,2018年春节期间乡村游成为国民重要的休闲方式,而以亲近自然、呼吸新鲜空气为主要目的的生态休闲占比31%,生态休闲逐渐成为人们休闲方式的理想追求与现实选择。在新时代国民共享休闲文化的背景下,深入分析生态休闲的哲学基础、构建生态休闲的意义,对于提升国民生存境界和生活品质,实现人民美好生活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一、生态休闲: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

自从德国生物学家恩斯特·海克尔于 1866 年提出“生態学”概念以来,生态学不仅逐渐走向自然科学实证研究与人文社会科学世界观相结合的研究道路,而且标志着人类文明“生态觉悟”的全面提升。“生态”一词源于古希腊,意思是指家或者我们的生存环境。简单地说,生态就是指一切生物的生存状态及其它们和环境之间构成的有机统一的内在关系。随着普遍化休闲时代的来临和人们生态意识的觉醒,生态休闲逐渐成为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的理想追求与现实期待。然而,对于什么是生态休闲,目前国内外学界也有多种解释。有学者认为,生态休闲就是指人的生态化休闲与发展的生态空间,它既是人类着力建造的生态环境物质文化家园和生态享受精神文明家园,亦是人的一种崭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2]。也有学者从休闲形式、休闲时间、休闲空间和休闲内容等方面界定生态休闲的基本概念,认为“生态休闲是人们劳作之后实现与自然和谐相处、融入自然、返璞归真的理性思考和感悟及自觉选择。它既是对传统休闲的提升,更是人与自然统一的一种全新形式”[3]。还有学者从狭义与广义的角度对此进行区分,将狭义上的生态休闲理解为一种倡导人与自然环境和谐共存的休闲理念、行为方式的总和,而将广义上的生态休闲视为一种休闲价值观,即对于休闲问题的一切积极、健康、文明的思想和观念在社会各个领域的延伸和物化[4]。尽管对生态休闲的概念众说纷纭,但是一个基本的共识被人们广泛认可,即生态休闲就是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

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的实质不只是对人的休闲行为的生态觉醒,更是对人的休闲行为合理性与正当性的深刻反思。从根本上说,休闲方式生态化根源于休闲的生态本性,即人们对简单、朴素、低碳休闲方式的生态追求,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人倚木而休”,表明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与平等,“闲”同“娴”,表明思想的纯洁与宁静。中国传统休闲文化中蕴含着丰富的生态休闲智慧。“无论是儒家、道家还是佛教,虽然其对于休闲的方式、方法,以及对于休闲的具体内容的理解很大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他们认为休闲的目的就是达到人与自然合而为一的境界。”[5]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要求人类关爱天地万物,从而显示出尊重自然、敬畏自然的生态意识和融天地人为一体的精神追求。道家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从生命存在的高度将人与自然的价值有机结合起来,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命境界;其“与物为春”“与物为娱”的思想以超越性的审美眼光看待自然并与之和谐共生,从而体现出丰富的生态休闲的伦理意蕴。佛教强调的“爱物厚生”“慈悲为怀”,蕴含着一种对天地万物的包容和关爱的博大胸怀,从而体现休闲方式生态化的道德情怀。

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不仅是对休闲生态本性的理论自觉认识,更是对工业化以来人类休闲方式的生态反思和实践批判。休闲方式是一个历史范畴,受到一定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制约,最终受到人类生产方式的影响。然而,自工业革命以来,以工业文明为基础的现代生产方式在给人类带来巨大物质财富和自由时间的同时,也引发了资源枯竭、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问题,从而影响到人们的休闲方式。因此,在当前全球性生态问题严重的情况下,现代休闲方式逐渐呈现出贪欲无限、缺乏理性、远离自然和迷茫空虚的状态,休闲方式的生态异化倾向日益凸显。因而,现代日常生活中的消费主义引发盲目过度的休闲消费和各种污染环境的休闲行为,经济发展中的极端功利主义导致的违反生态规律的休闲资源开发,已经严重影响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并且威胁到人类的生存环境和生活品质。因此,如何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休闲观念,养成文明健康的休闲方式;如何在休闲产业发展中保护自然环境,实现休闲文化的可持续发展,逐渐成为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一个现实问题。对此,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学者在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深刻批判的基础上提出了基本解决方案。威廉·莱斯认为休闲方式的生态异化根源于资本主义社会“控制自然” 的意识形态,主张转变资本主义控制自然的观念,转而通过控制人的欲望,树立尊重自然、适应自然的观念,调整人与自然的关系,改变无限增长的生产方式和高消费的生活方式。法国左翼思想家高兹主张用生态理性替代经济理性,要求人们更好地关注人与自然的和谐[6]。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对工业化休闲方式生态异化的批判,对于实现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提供了重要的价值启示。

在人类文明演进的现实语境和内在逻辑中,休闲是人们在自由时间内追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和谐统一的个性化生活方式。然而,休闲方式的生态异化本质上是人与自然关系的扭曲,扬弃这种异化的根本出路在于生态意识的自我觉醒,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理念,消除人与自然之间的紧张关系,实现人感性生活的自然解放及其本真意义。因此,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是一种立足休闲的生态本性以及生态话语的实践转向,面对当前生态环境问题的现实境遇和休闲普遍化的社会背景,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用生态学的观点和方法规范人们的休闲行为,从而实现人们美好生活需要的生态休闲观。

二、生态休闲的哲学基础

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理念本质上是一个围绕自然存在的合理性、人与自然的对立统一性和自然的内在价值性等基本问题所建构起来的生态存在论、生态认识论和生态价值论的有机统一。因此,生态休闲具有深厚的生态存在论、生态认识论和生态价值论哲学基础。

1.生态休闲以生态存在论为基础。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中,人与自然的关系状况不仅是衡量人类生活方式的重要标尺,而且是一个体现人类文明发展程度的基本因素。生态休闲作为满足人们美好生活需要的一种生活样式,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具有生态存在论哲学基础。生态概念体现和蕴含着生命有机体与其生存的自然环境之间有机统一的整体性关系。这种整体性关系是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的普遍性关系。人的存在以自然存在为基础,表现为一种以自然为基础的普遍性存在。正如马克思所说,“人的普遍性正是表现为这样的普遍性,他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7]存在主义哲学大师海德格尔同样强调了对作为人的基本生存条件的自然和大地的看护和保护,认为“存在”也就是指自然和大地。所谓“人从属于存在”,就是指人从属于自然和大地;所谓“人是存在的看护者”,就是指人是自然和大地的看护者。人被存在所规定也就是被自然所规定,人“居住在存在之切近处”并由存在照亮自身,就意味着人与自然相融合,并在与自然的融合中显现出自己的本质,即人是向自然生成的[8]。 因此,人不仅是社会之子,还是自然之子,是作为整体的自然的一部分,人的现实感性生活实践以生态存在为基础。

生态存在既不是神话世界中的描绘,也不是纯粹乌托邦式的设计,更不是人们幻想虚构出来的产物,而是一个人们从事感性实践活动必须直接面对的客观存在。因此,生态存在论的实践要求告诉我们,人的生活实践应该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理念,以生态文化来理解生活实践的意义,在生态文化的基础上优化自己的生活实践。生态休闲是人们在一定的社会时空中进行的文化构建活动,从而使得人们的休闲活动具有了面向自然的存在论意义。作为人的感性生活实践,生态休闲是一种在特定自然环境和社会文化情境中的现实存在,分别从面向自然和面向社会的维度折射人的生态性存在,因而以生态存在论为哲学根基。

2.生态休闲以生态认识论为基础。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有史以来的一个重要话题。人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经历了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人类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两种基本认识路径。人类中心主义是一种以人为出发点的观点,“它把人看成是自然界唯一具有内在价值的事物,并理所当然地把人看成是一切价值的尺度,人以外的事物不具有内在价值而只具有工具价值,它们理应为人类的利益服务。”[9]33与此相反,生态中心主义以自然环境为出发点和最终归宿,将自然生态看成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价值所在。生态中心主义认识论体现了人类对人与自然的终极关怀,对于缓解人与自然的紧张关系具有重要意义。然而,无论是人类中心主义还是生态中心主义,都是以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为基础,使人陷入人与自然相对立的思维模式之中,这不仅不利于人与自然的和解,相反,却使人与自然的矛盾进一步加深。因此,人类对物质世界的认识方式不能是简单地以人类尺度或者以自然尺度为标准的单一尺度,而应该确立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的生态认识论模式。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理念以及基于此而产生的生态认识论,要求现代社会个体在自己的生存与生活实践中,深刻反思其“人类中心主义”立场,严格按照生態思维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以此来评判自己活动结果之于生态环境本身的正当性。“依据生态思维,现实是由相互关联的事件而不是由单独、孤立的物质构成。”[10]因此,生态思维克服了从原子个体出发的、孤立的、单一的线性思维方法,立足整体主义思维方式,将自然界中的一切有生命物体都看作是生活世界的有机组成部分。

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的认识论基础突破主客二元对立的机械论思维方式,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整体性世界观思考人的休闲活动的前提合理性,在反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同时也克服了“生态中心主义”的弊端,强调人们在休闲活动中实现人与自然万物的平等与统一。这种平等与统一既不能简单地归结为人类中心主义,也不能抽象地概括为生态中心主义,而是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的生态认识论。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基本理论的生态认识论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考察人与自然之间的对立统一规律,这种规律既不是当代资产阶级学者所假定的人类“分离和超越”于自然的关系,也不是生态中心主义所倡导的那种抽象的“平等”规律。“这些规律以及以生态为基础的道德要求限制着人类行为,而且还包含着一种对自然基于其内在权利以及现实的系统原因的尊敬感。”[11]因此,以生态认识论为基础的生态休闲为打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休闲社会奠定认识论基础。

3.生态休闲以生态价值论为基础。生态不仅是一个存在性范畴,而且是一个价值性范畴。生态系统为人类创造社会文化、实现自由权利提供基本的环境条件。生态系统除了具有物质生产所必须的原料、资源等工具性价值外,还有审美、精神存在等非工具性价值。因此,生态价值是人们在与自然环境相互作用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对于主体的积极作用和影响而不断生成的客观价值。这种客观价值受到现实社会人们具体生产实践活动和生活方式的深刻影响。一般而言,“生态价值的基本元素和结构层次,主要包括自利性的内在价值、利他性的工具价值、互利性的系统价值,这些价值元素的并存互补与和谐共生,便从主体维度共同生成全面开放的生态系统价值观。”[12]生态价值的范畴体系要求我们在实践活动中既不能狭隘地以工具价值来认识自然价值,也不能狭隘地以经济价值来遮蔽自然的内在价值,因为自然价值是多元开放的,人类应该以开阔包容的视野去理解和关切整个自然生态系统。因此,人类在创造自己的社会文化活动中不仅有责任去考虑人类自身的利益,也有责任去考虑包括其他物种在内的整个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因为它们都有其自身固有的价值。

休闲作为人的自由选择活动,是人们在自由时间内所从事的符合个体身心健康的个性化生活,本质上承载着人类的理想生活及其文化追求,从而实现人的生活权利。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不仅以实现人的生活权利为基本出发点,而且要以实现生态权益为基本规范。生态权益就是人们在现实的实践活动中尊重自然、关爱环境的基本权利以及由行使这些权利所带来的公共性利益。生态环境是人存在和发展的物质基础,因此,人的一切权利的实现都不能脱离生态权益。如果人们在休闲活动中无视大自然及其他自然物的存在和利益,自然物仅仅被当成满足人们休闲需要和欲望的“占有物”来对待时,就必然导致休闲活动中的环境污染和休闲发展中对自然界的盲目扩张与无序发展,大量的休闲资源遭到过度开发利用,由此产生休闲方式的生态恶化及其伦理后果,最终导致人与自然的关系日趋紧张,从而影响人的生存质量和生活品质。生态价值论要求人们在从事对象化的休闲活动中,坚持顺应自然、关爱自然、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理念,在顾及与自然关系的前提下思考具体的休闲方式的选择问题。因此,生态价值论为休闲活动提供基本的行为准则与价值规范,从而构成生态休闲的哲学基础。

三、生态休闲的意义建构

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是对工业化休闲方式的理论反思和实践超越。生态休闲不仅是人类休闲需求结构的自我调整,而且是人类休闲方式的深刻变革,它彰显生态集体主义的伦理原则、担当绿色生活方式的道德责任、实现生态自由的价值诉求,体现人们对美好生活需要的现实期待和理想追求,由此实现了对传统休闲方式的境界追求与意义超越。

1.生态休闲彰显生态集体主义的伦理原则。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是一种伦理化的休闲方式,彰显生态集体主义的伦理原则。所谓生态集体主义,就是指以生态文明观为指导,着力处理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矛盾与冲突,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保证社会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和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伦理原则[13]。生态集体主义伦理原则是对传统伦理关系的突破与超越。人类的伦理关系经历了从最初的血缘关系到亲缘关系再扩大到种族、国家及全体人类的历史发展过程。随着自然、社会、观念的进化,伦理对象也将从社会范畴向自然范畴扩展[9]35。生态伦理学家罗尔斯顿认为,严格意义上的伦理学不仅尊重人的地位和价值,而且要尊重动物、植物、大地和生态系统的地位和价值,因而要把人类的伦理观念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扩展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类生活在文明和自然的共同体中,人性的完美是以尊重自然的整体性为前提和基础。”[14]因此,生态集体主义伦理原则突破了传统的单纯以人际关系为基础的伦理原则,将其延伸到人与自然之间的道德关系。在人与自然所建构的生态共同体中,只关注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是不够的,还必须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正如美国生态伦理学家霍尔姆斯·罗尔斯顿所说,“一个人如果没学会尊重我们称之为‘野的事物的完整性与价值的话,那他就没有完全了解道德的全部含义。”[15]

人和自然的和谐共生不是一个虚幻的无意义的存在,而是一个根源于我们人类本性的现实渴望。生态休闲不仅是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而且体现人们相互之间以及和自然之间能够建立生态共同体的一种自然回归的人性渴望。然而,长期以来人们远离自然的非生态化休闲方式和它随之带来的生活節奏,不仅弱化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而且进一步加剧了人际关系的紧张。因此,生态休闲不仅根源于人类休闲传统中的生态智慧,而且是在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的基础上对当代休闲方式的生态批判及其伦理建构,彰显生态集体主义的伦理原则,从而有助于人们在现实的休闲活动中不断构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使人们的休闲活动在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中创建一个充满生机活力的完满的人性世界。

2.生态休闲担当绿色生活方式的道德责任。倡导生态理念、践行绿色生活方式,不仅是人民美好生活的理想向往,而且成为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要求。绿色生活方式,就是以绿色发展理念为指导,践行低碳、简约、循环、可持续的生活方式。“它不仅是对一种生活和消费方式的重新描述和定义,更重要的是表征了一种绿色价值取向、一种关爱自然的精神境界、一种整体主义的思维方式。”[16]绿色生活方式是生态文明的基本要求和具体体现。

作为一种生活方式,休闲对于提升生活品质、实现人们美好生活需要具有重要意义。然而,休闲一旦被消费主义所主宰,就成为满足人们消费欲望的社会工具,必然导致一些人缺失基本的道德责任感,从而丧失了对休闲物品、生态环境和他人生存状况的道德关怀。基于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理念,休闲生态化的特征在于强调绿色休闲,担当绿色生活方式的道德责任。绿色生活方式是一种有利于人们创造美好生活的生活方式。它不仅把人的物质需求与人的精神需求融合为一体,注重人的精神生活,包括对大自然美的感受、欣赏, 在优美的大自然中陶冶情操等,而且强调自然资源要取之有度,同时要回报自然,要建设生态、保护环境,有利于重建人与自然、社会的和谐关系。同时更加强调适度消费、简约生活、回归自然,构建符合人的身心健康和谐发展的生活方式[17]。践行绿色生活方式虽然是一个涉及政治建设、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等诸多因素的系统化工程,但是最终与人们的生活方式紧密相关。绿色生活方式的目标首先指向的是一种符合自然的生活方式,它不只是简单地要求纯净的空气或是反对污染,还意味着人们对自己生存空间和生活方式的理性选择。一般而言,绿色生活方式的基本要求就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控制自然资源的过度消耗,减少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它强调人们感悟自然、关爱自然、善待自然,与自然和谐共生。生态休闲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坚持生态集体主义伦理原则,以高尚的休闲道德、健康的休闲心理进行科学、合理、适度的休闲活动,从而引导和促进人们生活方式的变革及其产业结构的调整,由此承担绿色生活方式的道德责任。

3.生态休闲实现生态自由的价值追求。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是人类在融合了生态智慧的自我建构和社会建构过程所展现出来的休闲方式。它不仅着眼于人类文化变迁中人与社会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而且还关注人与自然的和谐。因此,生态休闲体现人类休闲方式生态化的伦理取向和生态公共性的实践品格,它不仅遵循生态集体主义的伦理原则和担当绿色生活方式的道德责任,而且实现生态自由的价值诉求。生态自由实质上是自由的价值理念在生态问题中的具体表现,其所关注的核心问题是社会主体如何按照“生态学”观点和思维方式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并评判自己活动结果对于生态环境本身的正当性,以此构建健康和谐的生态社会,“其中心概念是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形式,从而在把握我们与自然及其历史的关系的过程中获得更大的自由”[18]87。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指出,自由人是“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自然界的主人”“自身的主人”。也就是说,自由不仅是摆脱了束缚自己的社会关系,而且还要在认识自然的基础上与自然和谐相处按照人的本性需要自由全面地发展自己。

自由是人们的理想追求,自由的实现和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具有内在统一性。在人类文明进程中,“任何以反自然的方式建立起来的社会都会趋向于军事化,无视自由的存在。任何尊重自然的社会从来不会忘记人的因素,不会忘记人生来热爱自由。”[18]前言,15休闲是对自由生活的憧憬,是人们在特定的时空场域中体验生命价值和人生意义的个性化生活方式。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诸如野外旅游、划船、登山等休闲方式,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康体休闲、养生休闲、农家乐等生态休闲方式,从而反映出亲近自然、关爱自然、实现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休闲需求、享受回归自然的生态自由成为人们普遍的向往。作为休闲方式生态化的范式转型,生态休闲从根本上致力于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回归自然家园的人性渴望。生态休闲不仅体现一种关爱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休闲关系,而且蕴含着人们在休闲活动中对生态系统中的资源分配、利益享有、责任担当等基本问题的理性认知、价值判断及其实践路径。以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为核心理念的休闲方式将追求物质享受和经济效率作为基本追求,人的休闲活动异化为商品的奴隶,人的主体性遭到破坏,人的道德责任被侵蚀,从而使得人们在休闲活动中丧失美丽的自然家园,最终不利于人的自由发展。生态休闲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不仅要在认识自然的基础上从事休闲活动,而且使得人们的休闲活动在顺应自然的基础上亲近自然、善待自然,从而实现生态自由的价值诉求。在当前生态环境问题日益严重的现实境遇下,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为指导的生态休闲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人们诗意地回归自然、实现生态自由的价值诉求。

总之,生态休闲的理论视域与实践品格立足于休闲的生态本性和生态话语的实践转向,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以提升国民生存境界和生活品质的意义建构为目标愿景,有力地拓展了人的休闲文化的自然权利与社会责任的范围,从而论证休闲方式生态化的正当性与合理性,这对于当代生态文明建设进程中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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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晓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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