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艳华
(复旦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433)
国家成长包括国家的建构与发展过程。把握现代化国家的建构,重点应落在现代国家起源和构成要素上;而国家发展则主要应从国家能力的角度加以分析,即推动国家发展的诸要素,如国家发展道路、发展战略、发展成就、治理能力等。本文主要考察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以下简称为共和国)成立以来国家成长的基本经验。
作为现代化的产物,现代国家从形态上自然有许多共同点,但由于各个民族的地理、历史、文化等诸要素的不同,其走向现代国家的路径及国家成长逻辑必然存在差异。
所谓独特逻辑,是相对于西方现代国家建构而言的。在人类社会的历史演进过程中,西方率先建立起现代国家制度。西方现代国家建构的历史发端于公元14、15世纪。由古希腊文明演化而来的基于个体文化传统的“自由”、“民主”、“人权”等价值观念成为西方现代国家构建的基本理念。如麦克法兰所言,西方“整个社会的制度安排和运行是基于个人权利之上的”。(1)艾伦·麦克法兰主讲,刘北成评议,管可秾译:《现代世界的诞生》,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7页。这种文化理念,经历启蒙运动、宗教革命、科学革命的相互作用,使西方世界逐步由传统国家迈向现代国家。尽管西方各国在向现代转型的过程中存在制度安排的明显差异,但由于其在封建时期的制度具有相似性,因而,都是在已经形成民族国家的条件下,内部经历漫长的历史演变,即经历国王、贵族、士绅等力量的较量、博弈,逐步形成现代国家的制度安排。例如,英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迈入现代社会的国家。1688年的光荣革命以及此后通过的《权利法案》就是在科学革命、宗教改革、议会制度等诸要素的相互作用下,国王、贵族等势力长期博弈的产物。同样,欧洲其他国家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
与此相比,中国现代国家建构的逻辑起点与西方完全不同。如果说西方现代国家是经历近六七百年政治实践和多种力量博弈演化而成的,那么中国自1840年鸦片战争算起,到1949年也只不过一百年。中国的传统国家观是建立在家、国一体的大一统理念基础之上的,与两千多年高度集权的君主专制政体相适应的单一文化理念无法孕育出西方资产阶级议会民主制,因而也就没有所谓内生性现代国家转型。简单地说,中国现代国家的建构很大程度上是在外力冲击下开启的,而不是民族国家内部诸要素衍生的产物。最为突出的是,中国现代国家的孕育和构建是伴随延续两千多年的君主专制制度走向解体、天朝帝国崩溃,以及西方资本主义入侵和实施分裂剥削政策导致国家主权逐步丧失、社会分裂动荡的条件下开启的。现代国家是“一个由很多人民组成的社会;永久占有一块一定的领土;不受或者差不多不受外来的统治;有一个为人民在习惯所服从的有组织的政府”。(2)迦纳著,孙寒冰译:《政治科学与政府 绪论 国家论》,北京:东方出版社,2014年,第69页。显然,中国要走向现代,不仅要解决国家认同问题,更为重要的是实现民族独立。由此也决定着中国现代国家的诞生不会像西方那样,在已有的民族国家框架下形成现代国家制度。中国构建现代国家的第一步是依靠强大政党的力量组织民众,凝聚共识,整合国家,而后才可以逐步构建起现代国家的框架,由此进行现代国家建设,推动国家发展。
近代以来,在西方资本主义侵略的刺激下,先进的中国人逐步有了建立现代国家的觉醒,从梁启超等维新派批判传统的国家观和发起变法运动,到孙中山领导辛亥革命探索民主共和制度,以及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思想启蒙,先进的中国人为实现国家的现代转型,前赴后继追赶世界潮流。伟大的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发现了中国走向现代化的特殊规律,提出了“以党建国”的构想并付诸实践。然而,由于孙中山的早逝以及后来国民党自身治理不力,未能实现构建现代国家的使命。直到1921年中国共产党诞生,中国向现代国家转型才有了希望。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经过28年的奋斗,于1949年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国家——中华人民共和国,这标志着中国现代国家的初步构建。
显然,如果说中国现代国家的起源是外力的刺激,但在现代国家的构建中,政党则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可以说,中华人民共和国作为真正意义的现代国家,它是政党一手缔造的。历史表明,中国的逻辑是:先有强大的政党,后有现代国家,即中国共产党诞生后,发动、凝聚和领导人民,完成了民族民主革命的任务,为创建现代国家准备了前提条件,待条件成熟后,建立起了不同于西方国家性质的社会主义国家制度框架,在这个框架下推动国家建设和发展。
由于中国现代国家诞生的历史逻辑不同于西方,也决定了中国国家成长的条件和机理的独特性。新中国国家的社会主义性质决定了其成长既不能像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那样依靠残酷的竞争,更不能靠发动战争来提升速度。不仅如此,中国现代国家建构的条件先天不足,这主要在于:一是现代国家构建时间短促,且内部经历了剧烈震荡和整合过程,国家建设面临极大困难。二是现代国家框架初步形成之时,现代性要素十分缺乏,如科学技术和生产力极度落后,且国家治理经验不足。三是国家成长道路和社会制度的选择决定,国家建设模式的形成需经过长期探索,即需要试错的过程。同时,还要面对外部敌对势力的侵扰和破坏等不利因素。因而,国家成长过程面临各种不确定性,难免发生曲折。总之,中国现代国家建设的任务十分艰巨,它一方面要弥补其现代性的先天性不足,另一方面又要追赶先发国家以及应对国家成长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风险。
共和国诞生的历史条件及建设的艰巨性决定了国家成长的独特逻辑:首先必须有一个先进而强大政党作为国家建设的领导核心。这个政党必须在保证国家长期稳定的条件下,以极大的努力和创新能力弥补新国家的先天不足。作为后发国家,共和国成长的过程必然展现追赶的形态,而这又决定国家成长过程中需要从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突破阻力,找到快速发展的捷径,于是,国家建设需要一条完全契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战略及一整套制度设计,共和国的性质及自身成长的艰巨性决定了全体人民在国家建设中的重要地位。新中国国家成长的经验就是建立在这些特殊历史条件和独特逻辑基础之上的。
回顾共和国发展的历史,一个以“一穷二白”为起点,面临无数风险和挑战,循着特殊发展逻辑逐步强大起来的国家,必有自己的成功之道。对此加以总结,基本的内容有以下几个方面:
近代以来中国历史的演变,特别是共和国诞生的特殊逻辑,自然地决定了国家成长与政党之间的特殊逻辑关系,即“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就没有新中国的繁荣富强。坚持中国共产党这一坚强领导核心,是中华民族的命运所系”。(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18、296、300页。在中国,政党成长与国家成长互为条件,政党执政能力与国家成长能力成正比。
首先,中国共产党领导国家建设,保证了国家政治稳定,为共和国的顺利成长创造了前提条件和良好环境。世界现代化的历史表明,后发国家的发展,尤其离不开社会、政治的稳定。中国共产党作为国家建设的领导核心,最大优势就在于其能保持国家的稳定。这种稳定性源于多种因素:
一是源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优势。在中国这样贫弱落后的东方大国建设社会主义国家,没有任何现成模式可以搬用。中国共产党人十分清醒地认识到:“我们现在所干的事业是一项新事业,马克思没有讲过,我们的前人没有做过,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也没有干过,所以,没有现成的经验可学。我们只能在干中学,在实践中摸索。”(4)《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58~259页。中国共产党人经过长期探索,创立了一整套符合本国国情的政治制度。其中,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三者筑起了一个有广泛发展空间的制度框架。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中国的根本政治制度,突出特色是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的有机统一。“在中国实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中国人民在人类政治制度史上的伟大创造。”(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政治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第40页。这种制度安排既保证了人民民主的广泛性,又保证了中国共产党集中统一领导的有效性。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创立国家其他制度的基础,与之相适应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以及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三者有机统一、相互作用,发挥了政治制度稳定性的最大效应:因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决定了中国共产党与其他党派的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这一制度的实施,使执政党与民主党派通过协商、批评和监督等形式,弥补了一党执政可能产生的弊端,也避免了多党制条件下政党之间的摩擦而引发的社会、政治不稳。“这就是中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独特优势所在。”(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18、296、300页。中国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在国家统一领导下,依照宪法和法律的规定行使地方国家机关的职权和区域自治权。“民族区域自治不是某个民族独享的自治,民族自治地方更不是某个民族独有的地方。”(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18、296、300页。它体现的是各民族共同当家作主,它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与政治协商制度的一种递进,既保证了国家高度团结统一,又保证了党对国家的领导。
由此可见,以三大制度为基础的制度框架具有超稳定性。在此基础上,随着国家各种制度的丰富和完善,逐步形成了与国家治理现代化相适应的制度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这一制度体系使共和国的成长获得了强大的政治支撑。
二是源于中国共产党组织结构的稳固性和组织的覆盖性,保证了党对国家建设全面而有效的领导。中国共产党全面有效的领导是中国政治稳定的前提。中国共产党对国家成长能始终发挥领导核心的作用,除了始终保持先进性外,就在于其组织的稳固性和基础的广泛性。
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民主集中制的第一要义在于发扬和扩大党内民主生活,因为没有民主,就不可能有正确的集中。然而,集中是以纪律为保障的。中国共产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规定:“党员个人服从党的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组织服从上级组织,全党各个组织和全体党员服从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央委员会。”(8)《中国共产党章程》,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1页。由此也决定,中国共产党必须“坚持依规治党、标本兼治,坚持把纪律挺在前面,加强组织性纪律性,在党的纪律面前人人平等”。(9)《中国共产党章程》,第21~22页。在民主集中制原则基础上形成的从中央到地方各级组织再到基层组织的垂直性结构,再加之覆盖国家机关、企事业等各领域的基层党支部所构成的庞大的组织体系,具备了超稳定性的优势。当今,中国共产党已经成为有九千多万党员、四百多万个基层组织的大党,其独特的组织结构以及组织覆盖的广泛性,是国家政治稳定的根本保证。
此外,中国共产党在长期执政实践中历练而成的政治智慧和定力,使其有能力做到以不变应万变;中国共产党坚持思想理论继承性的原则所带来的党的内部的稳定性,以及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和强大的国防建设等,都是国家政治稳定的重要条件。
历史充分证明,没有中国共产党坚强有力的领导,就没有国家政治的稳定,共和国正是依赖长期的政治稳定实现了从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历史性飞跃。
其次,中国共产党领导国家建设,保证了国家发展道路的正确选择。国家发展水平如何,道路选择至关重要。中国共产党在推动国家发展上的又一突出优势,就在于引领国家走上了正确的发展道路。近代以来,中国共产党从探索现代化道路的历史实践中,逐步把握了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规律:一是清楚地认识到“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10)《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11、311、3页。如果中国“不坚持社会主义,最终发展起来也不过成为一个附庸国,而且就连想要发展起来也不容易”。(11)《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11、311、3页。所以,不论是在革命时期还是在建设时期,始终沿着社会主义方向前进。二是认识到中国的现代化建设需要学习和借鉴外国经验,但不能照抄照搬。于是,明确提出“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12)《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11、311、3页。
在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过程中,“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为新时期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供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物质基础。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成功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成功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向二十一世纪。新世纪新阶段,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成功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坚持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1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8页。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引向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以鲜明的创新性、民族性、开放性,将共和国的成长与科学社会主义、中华民族的深厚底蕴、世界文明发展进程有机统一起来,有力地促进了共和国的成长与进步。
作为后发国家,共和国成长的动力主要来自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改革开放,而改革开放的决策则是党基于对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准确判断而做出的。
首先,准确把握社会矛盾是改革开放的前提。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认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1957年,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明确指出,“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已经建立起来,它是和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的;但是,它又还很不完善,这些不完善的方面和生产力的发展又是相矛盾的”。而当一些矛盾解决后,“又会出现新的问题,新的矛盾,又需要人们去解决”。(14)《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15页。1956年党的八大认定我国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15)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二卷(1949-1978)上册,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第396页。但后来,由于党在思想认识上出现了偏差,改变了八大对社会主要矛盾的正确认识,使已经开始的改革很快中断。文化大革命结束后,邓小平领导全党拨乱反正,纠正了长期以来的“左倾”错误,在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上,恢复了八大的正确认识。邓小平明确指出,“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确立以后,还要从根本上改变束缚生产力发展的经济体制,建立起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促进生产力的发展”。(16)《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70、183页。正是基于这一认识的转变,他带领全党坚定地推进改革。进入新时代后,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决心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同样源于对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科学定位。十九大明确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7)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1页。新时代中国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战略部署就是与这个矛盾定位相契合的。
其次,改革开放切中了社会主要矛盾,使共和国获得了巨大的前进动力。20世纪70年代中国的改革开放被看成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关键抉择,“是党和人民事业大踏步赶上时代的重要法宝”。(18)《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第39页。同时,也被称为一场深刻的革命。
经济体制改革和对外开放突破了长期束缚生产力发展的体制性障碍,极大地释放了社会生产力。由于近代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没有经历独立发展资本主义的阶段,再加之新民主主义社会过早结束,当1956年中国宣布进入社会主义的时候,物质文明发展水平与社会主义要求相去甚远。因而,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之间不相适应的情况就成为一种先天性的存在。不仅如此,当时中国仿效苏联模式建立起的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和单一公有制的弊端很快暴露出来。这就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基本依据。对此,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曾试图进行改革,例如,在1956年召开的党的八大上,陈云提出了我国社会主义经济“三个主体,三个补充”的思想;1956年12月,毛泽东在同工商联和中央统战部负责人的谈话中讲到我国的自由市场时说:“因为社会有需要,就发展起来。要使它成为地上,合法化,可以雇工”,“可以消灭了资本主义,又搞资本主义”(19)《毛泽东文集》第七卷,第170页。等,这些都表明,社会主义改革势在必行。但由于当时人们还把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分别看作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不同社会制度的特征,把资本主义文明与资本主义等同,再加之后来“左”的指导思想占上风,已经形成的改革思想没有得到真正的实施。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中国社会主义的先天性矛盾与长期“左”倾错误积累的问题叠加更加尖锐化,正如邓小平所说,“要发展生产力,经济体制改革是必由之路”。(20)《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70、183页。在此背景下,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了改革开放的决策,中国的改革开放由此开启。作为一场深刻革命,改革对准一切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生产关系和僵化的管理体制,这就在经济领域为共和国提供了发展动力。
由于中国人口主要分布在农村,所以,改革首先在农村拉开序幕。农村改革的第一步是废除人民公社制度,建立以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统分结合、双层经营的新型集体所有制。在农村土地制度改革之后,乡镇企业异军突起。与此同时,中国依次开始了以城市为重点的整个经济体制的改革。城市改革从扩大企业自主权开始,很快打破了国家和社会的各项权力集中于中央、地方和企业自主权严重不足的格局。随着企业改革的推进,逐步打破了长期实行的平均主义的计划经济体制和高度集中的僵化管理模式。伴随城乡经济体制改革的推进,多种经营、多种所有制经济以及新型社会阶层应运而生,这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创造了条件。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成功的关键在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与建立和完善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国家逐步出台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如建立比较完善的现代企业制度,实施财税、金融等体制改革,努力建立和完善全国统一、公平竞争、规范有序的市场体系,由此也推动社会各领域改革向纵深发展,共和国各项事业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新局面。因为中国市场经济的最大优势在于它“是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结合在一起的”,(21)《江泽民文选》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227页。即实行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并始终坚持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这“三个有利于”的标准,因此,不会改变社会主义的性质。同时,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要使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使经济活动遵循价值规律的要求,适应供求关系的变化;通过价格杠杆和竞争机制的功能,把资源配置到效益较好的环节中去”。(22)《江泽民文选》第一卷,第226~227页。因而“各种所有制经济完全可以在市场竞争中发挥各自优势,相互促进,共同发展”。(23)《江泽民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548页。这给社会主义带来了巨大的生机和活力,大大解放了生产力。
总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符合中国现代化发展规律,实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带来了中国经济、社会的巨大变革。当今,中国各项主要经济指标名列世界前列,实现了人民由温饱到小康的历史性跨越。
对内改革与对外开放互动,使共和国迎来了空前的发展机遇。早在1985年,邓小平这样说:“我们的经济改革,概括一点说,就是对内搞活,对外开放。对内搞活,也是对内开放,通过开放调动全国人民的积极性。农村经济一开放,八亿农民的积极性就起来了。城市经济开放,同样要调动企业和社会各方面的积极性。对内搞活经济,是活了社会主义,没有伤害社会主义的本质。至于吸收外国资金,这是作为发展社会生产力的一个补充,不用担心它会冲击社会主义制度。”(24)《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135、78页。这既揭示了中国改革开放的特点,也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对改革开放的清醒认识和政治定力。
中国的改革与对外开放是有机统一和协同推进的过程,其逻辑是改革要求对外开放,而对外开放又促进了改革的深化。随着农村改革的开启,特别是多种经济成分的出现及国内市场的打开,地区之间、城乡之间多领域开放加速了改革步伐。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也清醒地认识到“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25)《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135、78页。中国“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就要善于学习,大量取得国际上的帮助。要引进国际上的先进技术、先进设备,作为我们发展的起点”。(26)《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33页。于是,开始把目光转向世界。在经济领域开始实施“引进来”与“走出去”同时并举的开放战略。所谓“引进来”,就是通过引进外资,引进设备、技术,加快国内建设速度。所谓“走出去”,在改革开放初期主要表现为,通过外出考察、对外交往活动等方式了解世界,把握世界发展趋势,获得国际经济信息,学习外国先进技术、先进管理方法等,这使中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迅速提高了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例如,创办经济特区就是对外开放的一个壮举。经济特区是为了吸引并有效利用外国资金及技术到中国进行生产、发展贸易、繁荣经济而设置的交通条件比较优越的特别地区。众所周知,从一开始的创办广东省的深圳、珠海、汕头和福建省的厦门4个经济特区到后来开放沿海14个港口城市,实现了从沿海到内地全面开放的格局。由于国家给特区较多的经济活动自主权,使之充分利用多种有利条件先走一步。据统计,“1979年,广东、福建两省外贸出口创汇创历史最好水平,分别比1978年增长了32%和30%。贸易和非贸易外汇收入,两省比1978年也分别增长了32%和21.5%。……两省的对外经济活动开始出现了蓬勃发展的局面”。(27)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三研究部著:《中国改革开放史》,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95页。这样,特区成为冲破改革阻力、撬动国家发展的一大杠杆。由此开始,40多年来,中国的对外开放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推进。如今,中国对外开放的格局、层次、领域与改革开放初期已今非昔比,可谓蔚为壮观。特别是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和推动 “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形成了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对外开放格局。这一格局与对内改革呼应,带来中国综合国力不断提升,共和国在强起来的同时迅速融入世界,并走向了世界舞台中央。
第三,对内政治体制改革优化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方式,避免了一党长期执政可能带来的弊端,为改革开放的顺利推进提供了保障。对于政治体制改革,中国共产党十分清楚,“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成功,经济体制改革最终也不能成功”。(28)《在十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记者招待会上温家宝总理答中外记者问》,《人民日报》2004年3月15日,第1版。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中国政治体制改革不能照搬任何国家的模式。在中国共产党人看来,“一个国家选择什么样的治理体系,是由这个国家的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决定的,是由这个国家的人民决定的”。(29)《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05、77页。我们的“政治体制改革是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自我完善和发展。推进政治体制改革要有利于增强党和国家的活力,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特点和优势,充分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创造性,维护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30)《江泽民文选》第三卷,第553、144页。
改革开放初期,政治体制改革主要是针对文化大革命遗留的问题,改革的重点是解决权力过分集中的突出问题和消除官僚主义。 “改革的内容,首先是党政要分开,解决党如何善于领导的问题。这是关键,要放在第一位。第二个内容是权力要下放,解决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同时地方各级也都有一个权力下放问题。第三个内容是精简机构,这和权力下放有关。”(31)《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177页。以此为重点的改革,对于发扬社会主义民主、调动人民和基层单位的积极性,以及改善党的领导、处理好党和政府的关系发挥了重要作用。
随着改革开放的整体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的内容不断扩展,这主要表现在:一是改革和完善党的领导方式和执政方式,其主要内容是改革和完善决策机制,加强对权力的制约和监督等。如建立社会协商对话制度,支持人民政协围绕团结和民主两大主题履行职能。重点在民主党派参政和民主监督上下功夫,“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在国家重大问题上进行民主协商、科学决策,集中力量办大事;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互相监督,促进共产党领导的改善和参政党建设的加强。这既避免了多党竞争、相互倾轧造成的政治动荡,又避免了一党专制、缺少监督导致的种种弊端”。(32)《江泽民文选》第三卷,第553、144页。与此同时,坚持把依法治国作为党领导人民治理国家的基本方略,着力在提高党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水平上下功夫。这些举措对于中国共产党形成开放式的执政体系,拓展执政基础和执政资源发挥了重要作用。二是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转变政府职能。因为“科学的宏观调控,有效的政府治理,是发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优势的内在要求”。(3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05、77页。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切实转变政府职能,即建设法治政府和服务型政府。通过政府管理体制改革和政府职能的转变,逐步形成权责一致、分工合理、决策科学、执行顺畅、监督有力的行政管理体制,有效地防止了市场经济体制下政府的“越位”与“不到位”问题,也使经济社会中各种关系得到理顺,降低了行政成本。
总之,中国政治体制改革推进了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政治体制改革与经济体制改革相互促进,带来了国家深层次的变革,使共和国以崭新的面貌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作为后发国家,中国现代化建设的任务复杂、艰巨而庞大,要顺利推动国家的发展,制定正确的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尤为重要。回顾共和国70年成长的过程,其中有高速突进,也有减速调整;有均衡和全面性的发展追求,也有非均衡的单兵突进;但最终则走向了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状态。这是因为中国遵循了本国现代化发展的规律,在不同条件下实施了不同的发展战略:
首先,赶超战略与台阶式、渐进式发展战略并用。新中国成立后,在现代国家建设上,长期实行“赶超型现代化战略”。(34)罗荣渠著:《现代化新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523页。赶超战略是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在政府主导下,有意识的、以赶超先进国家为目标的一种宏观规划。赶超战略可谓是中国国家发展的必然选择。新中国成立初期实施的“五年计划”、优先发展重工业,以及改革开放都体现了赶超的特点。中国在实施赶超战略的过程中虽然出现了50年代末的“大跃进”、70年代末的“洋冒进”等急于求成的错误,但错误和挫折也使得共产党人变得聪明起来。当急于求成的“左”倾错误发生后,国家在反思和调整过程中,逐步发明了波浪式前进、台阶式发展的渐进式发展战略。1991年8月,邓小平在总结经济工作经验时指出:“可能我们经济发展规律还是波浪式前进。过几年有一个飞跃,跳一个台阶,跳了以后,发现问题及时调整一下,再前进。”(35)《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68、377、266页。1992年初,他再次提出:“看起来我们的发展,总是要在某一个阶段,抓住时机,加速搞几年,发现问题及时加以治理,尔后继续前进。”(36)《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68、377、266页。事实上,共和国的经济与社会发展的确经历了飞跃——调整——再前进、再飞跃这样的飞跃与调整、不平衡与平衡互相交替的辩证过程。
现代化建设分步走,就是一种台阶式和渐进发展战略的实施。新中国成立以来,现代化建设经历了“两步走”到“三步走”的过程。“两步走”战略是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提出的,其目标是在20世纪内,把我国建设成为“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国家,用100年时间赶上和超过世界上最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具体步骤是:“从第三个五年计划开始,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可以按两步来设想:第一步,用十五年时间,即在一九八○年以前,建成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第二步,在本世纪内,全面实现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的现代化,使我国国民经济走在世界的前列。”(37)《周恩来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479页。回顾共和国发展的历史,尽管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在探索现代化道路过程中发生了失误,但现代化发展的“两步走”战略目标基本达到了。所谓“三步走”战略是一个由低到高,一步一个台阶,循序渐进、互相衔接的发展战略。“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以邓小平为代表的共产党人认识到,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基数大、人均资源占有量少和人均收入水平低的国家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必须认真思考发展战略问题。1987年4月,邓小平明确提出了分“三步走”实现现代化的战略,即“我们原定的目标是,第一步在八十年代翻一番。以一九八○年为基数,当时国民生产总值人均只有二百五十美元,翻一番,达到五百美元。第二步是到本世纪末,再翻一番,人均达到一千美元。实现这个目标意味着我们进入小康社会,把贫困的中国变成小康的中国。……我们制定的目标更重要的还是第三步,在下世纪用三十年到五十年再翻两番,大体上达到人均四千美元”。(38)《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368、377、266页。党的十三大肯定了这一构想。此后,中国共产党制定现代化发展战略遵循了“三步走”的战略思路。1997年中共十五大报告中规定:我们的目标是,第一个十年实现国民生产总值比2000年翻一番,使人民的小康生活更加宽裕,形成比较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再经过十年的努力,到建党一百周年时,使国民经济更加发展,各项制度更加完善;到21世纪中叶建国一百年时,基本实现现代化,建成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国家。 这个战略部署被称为新“三步走”战略。十六大以来党的历次代表大会都围绕实现全面小康这个主题,重申了“三步走”的发展战略。十九大提出,从现在到二〇二〇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期,从二〇二〇年到二〇三五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
“三步走”战略的第一步战略部署已经在1987年提前完成。第二步战略部署也于1995年提前完成。第三步任务的完成将是中国全面实现现代化,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时。可见,共和国就是伴随着“两步走”到“三步走”的战略实施,经过一个个台阶的攀登发展起来的。
其次,均衡与非均衡发展战略并用。与波浪式前进、台阶式发展相适应的是非均衡发展战略与均衡战略的并用。由于“我国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现在达到的小康还是低水平的、不全面的、发展很不平衡的小康”。(39)《江泽民文选》第三卷,第542页。因此,实现现代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此过程中,要求取得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必须采取创新性战略。在这方面,中国最成功的当数均衡与非均衡战略并用。
改革开放之前,我国经济建设的思路倾向于均衡发展。为了帮助内地省份和老少边穷地区发展,国家在编制经济计划时有意压缩向沿海发达地区的投入,甚至用行政命令的手段将沿海发达地区的工矿企业迁往内地欠发达地区。这种战略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曾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由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面临起点低、基础差的问题,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困局及实现对发达国家的赶超。对此,改革开放之初,以邓小平为代表的共产党人以创新思维和高超的智慧,采取非均衡和均衡发展战略并用,一举突破了困局。其主要内容有:第一,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企业、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是一种非均衡),以先富带动后富,达到共同富裕和共同发展(这是一种均衡)。邓小平说:“农村、城市都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勤劳致富是正当的。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一部分地区先富裕起来,是大家都拥护的新办法,新办法比老办法好。”(40)《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23页。的确,非均衡打破了贫穷落后的均衡,成为走向富裕的突破点。深圳特区就是一个典范。今天的深圳拥有全球第三大集装箱港和亚洲最大的陆路口岸,还有华为、平安、腾讯、万科、恒大等数家世界500强企业,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经济中心、科技创新中心、区域金融中心和商贸物流中心。第二,特区建设与西部大开发并举。特区建设是运用非均衡发展战略取得成功的典范。然而,实施非均衡发展战略的核心要义在于实现全国不同地区、不同群体的共同发展。实践表明,特区通过外引内联,在实现自身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通过示范效应、扩散效应和技术经济合作等多种途径,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西部地区的发展”。(41)肖金成、安树伟:《从区域非均衡发展到区域协调发展——中国区域发展40年》,《区域经济评论》2019年第1期。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根据邓小平关于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两个大局”战略构想,开始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所谓“两个大局”,一个大局就是东部沿海地区加快对外开放,使之先发展起来,中西部地区要顾全这个大局;另一个大局就是当发展到一定时期,就要拿出更多力量帮助中西部地区加快发展,东部沿海地区也要服从这个大局。当东部沿海地区持续快速发展,东西部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扩大的情况出现后,中央及时采用均衡战略进行调整,即按照统筹规划,因地制宜,发挥优势,分工合作,协调发展的布局,对我国区域经济的健康发展作出了新的部署。2000年1月,党中央对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提出了明确的要求,由此开始,国家政策措施向西部地区倾斜,资金投入明显增加;一批重大项目相继开工,基础设施建设迈出实质性步伐;退耕还林工程全面启动,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显著增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明显增强,农民生产生活条件逐步改善;科技、教育和社会事业加快发展,人才开发力度加大;经济结构调整不断推进,对外开放进一步扩大;西藏、新疆等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建设步伐加快。西部大开发战略所采取的具体措施给西部地区带来了巨大变化。东部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与西部大开发呼应,使先发带动后发成为现实。在新时代,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根据小康社会建设的发展进程,一方面“重点实施‘一带一路’、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三大战略”;(4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第236页。另一方面,着力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特别是把消除贫困、改善民生、实现共同富裕视为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花大力气推动贫困地区脱贫致富,努力消除分配、教育等领域的不平等问题,已取得了显著成就。
总之,均衡与非均衡战略的并用,带来了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使共和国大大缩小了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
第三,协调和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实施。根据历史的经验,加快经济发展不能再片面追求产值高增长率。中国发展战略的基本出发点应建立在人口、耕地、资源、生态环境、智力开发、社会相对平衡七项基本因素的综合配合之上。(43)罗荣渠著:《现代化新论》,第525页。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国现代化建设中非均衡发展战略发挥了突出作用,到新世纪则重点实施协调和可持续发展战略。协调和可持续发展战略的主要内容有:
一是提出建设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民主政治的三位一体的战略思想。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现代化发展战略虽然在不同时期内容重点不同,但协调、可持续的思想贯穿始终。例如,1982年党的十二大就提出,“我们在建设高度物质文明的同时,一定要努力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这是建设社会主义的一个战略方针问题”。(44)《改革开放三十年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73页。“两个文明”的思想显然内涵协调、可持续的发展理念。进入新世纪,协调和可持续发展战略逐步形成了完整的内容。按照十六大确立的现代化目标,全面小康社会应该是融政治文明、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于一体的现代化蓝图。不仅如此,十六大在阐述经济建设和走新型工业化道路时,还提出要增强持续发展能力,坚持可持续发展战略,改善生态环境,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推动整个社会走上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
二是在科学发展观统领下实施“五位一体”、“四个全面”战略。十六大以来,随着经济迅速发展和社会急剧转型,分配领域、地区发展、生态环境等领域的矛盾日益凸显。对此,中国共产党及时提出并全面贯彻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第一要义是发展,核心是以人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协调可持续,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遵循科学发展理念,中国共产党提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总依据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总布局是五位一体,总任务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45)《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0页。所谓“五位一体”,即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的五位一体,与此相适应,又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2014年,习近平又提出了协调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的“四个全面”战略。“五位一体”、“五大理念”、“四个全面”,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推动现代化发展的基本战略,正是这些战略的实施,使中国现代化发展从量变到质变,实现了跨越性的发展。
此外,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基于对“和平与发展”这一时代主题的判断所实施的独立自主和不结盟的外交政策,特别是新时代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走平等互信、包容互鉴、合作共赢的新型大国关系之路,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及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不断丰富和深化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与可持续发展相契合,为共和国的持续发展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
总之,共和国70年的发展就是在上述一系列战略的实施下,不断取得新突破、新发展,并实现赶超的历史过程。
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经成立,毛泽东就向世人宣布“中国已归人民,一草一木都是人民的,任何事情我们都要负责并且管理好”。(46)《毛泽东文集》第六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4页。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国家构建、国家建设,一切立足点在于人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称谓,其核心要义在于“人民”二字,人民构成国家的基石。
首先,以人民为立足点建设国家,使共和国的成长拥有了牢固的根基,同时也立于崇高的价值之上。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在其领导下创立的国家的性质必然属于人民。这种人民性不同于资产阶级所谓的民主性,西方资产阶级民主虽然历史悠久,但它不是也不可能是广泛的人民民主。共和国作为人民国家的要义既包含民主性,又包含民主的广泛性,是民主内涵质与量两个方面的统一。这是共和国在价值上超越资产阶级国家的根本之所在。
对于如何构建一个以人民为基石的现代国家,中国共产党形成了比较完整的理论与制度体系,而这个体系的核心就在于保证国家的人民性。早在1948年毛泽东就指出:“我们政权的阶级性是这样:无产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但不是仅仅工农,还有资产阶级民主分子参加的人民民主专政。”(47)《毛泽东文集》第五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35、136页。1949年他发表的《论人民民主专政》可以看作是中国共产党构建现代国家的宣言书,其中指出:“资产阶级的共和国,外国有过的,中国不能有,因为中国是受帝国主义压迫的国家。唯一的路是经过工人阶级领导的人民共和国”,(48)《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71、1480页。“总结我们的经验,集中到一点,就是工人阶级(经过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49)《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71、1480页。
人民民主专政是中国共产党所要构建的现代国家的国体,与之相适应的政体,“我们采用民主集中制,而不采用资产阶级议会制”。(50)《毛泽东文集》第五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35、136页。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组织形式,是保证人民当家作主的根本政治制度。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作为立法机关,不同于西方议会制度,其关键就在于它深深植根于人民之中。中国共产党十分清楚,虽然“我们党是国家的领导党,但是,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应该用党的组织代替人民代表大会和群众组织,使它们徒有其名,而无其实”。(51)《刘少奇选集》 (下),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402~403页。按照党章的规定,党对人大的领导是政治、思想和组织的领导;而人大对党的监督是宪法、法律和党章赋予的正当权力。《中国共产党章程》规定:党必须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活动。这就在制度上保证了共和国国家的人民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我们国家的名称,我们各级国家机关的名称,都冠以‘人民’的称号,这是我们对中国社会主义政权的基本定位。中国二百六十多万各级人大代表,都要忠实代表人民利益和意志,依法参加行使国家权力。各级国家机关及其工作人员,不论做何种工作,说到底都是为人民服务。这一基本定位,什么时候都不能含糊、不能淡化。”(52)习近平:《在庆祝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成立6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2~13页。总之,共和国的政治制度设计和执政党性质决定了共和国的人民性,而共和国的优越性、先进性、超越性也就在于此。
其次,依靠人民的力量建构和治理国家,落实了国家的人民性。
在人类思想史上,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第一次科学揭示了人民群众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列宁说:“在一百多年以前,创造历史的是一小撮贵族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工农群众则尚处于沉睡状态。因此,当时历史的进展也只能是极端缓慢的。”(53)《列宁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72页。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之一,就是站在无产阶级和最广大人民群众的立场上,相信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并由此确定历史前进的方向。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中始终相信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因而始终贯彻执行“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54)《江泽民文选》第三卷,第181页。的群众路线。
在创建现代国家的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内容。正是坚持走群众路线,才把千千万万的民众组织起来,形成了战胜一切反动势力的强大力量,建立了新中国。中国各个阶层人民——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等一切爱国进步的人们,在国家创建中的贡献定位了他们在新国家中的主人翁地位,由此也落实了共和国的人民性。
新中国成立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依然十分重视人民群众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当广大人民群众在国民经济恢复时期以及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表现出极大热情和昂扬斗志时,毛泽东深受鼓舞,相信“六亿神州尽舜尧”。(5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诗词集》,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第105页。邓小平在总结改革开放的经验时说,“改革开放中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群众在实践中提出来的”,“这是群众的智慧,集体的智慧”。(56)《邓小平思想年编(一九七五——一九九七)》,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711~712页。所以,他强调群众路线是传家宝。江泽民说:“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一个大课堂,人民群众是这个课堂上最高明的老师。”(57)《江泽民文选》第二卷,第305页。胡锦涛说:“人民是创造历史的根本动力。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主体,是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化的创造者,是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的推动者。”(58)《胡锦涛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40页。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更是反复强调“群众路线是我们党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人民群众是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主体力量”(59)《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7页。等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
应该说,新中国的创建、发展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全体人民共同奋斗的结果。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人民的国家依靠人民的力量来建设,这是落实国家的人民性的根本点。
第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观,赋予了国家人民性的具体内容。中国共产党建设国家的根本目标就是为了体现、维护和增进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因此,将国家能力的提升与人民的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观,是中国共产党治理国家的突出特征。这主要表现在:(1)把发展作为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中国共产党“代表着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并通过制定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为实现国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而不懈奋斗”。(60)《江泽民文选》第三卷,第2页。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党的一切理论、路线、方针、政策都没有离开经济社会的发展,没有离开为人民谋幸福。(2)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观,使发展成果让人民共享。在中国共产党人看来,“人民是我们国家的主人,是决定我国前途命运的根本力量。我们党的全部任务和责任就是为人民谋利益,团结带领人民群众为实现自己的根本利益而奋斗。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党的一切工作和方针政策都要以是否符合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为最高衡量标准”。(61)《胡锦涛文选》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431页。改革开放之初,根据当时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水平,邓小平提出了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但根本目标是实现共同富裕。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共产党及时提出并通过政策调整,以“实现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由广大人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推动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62)《胡锦涛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64页。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必然选择。对此,习近平指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是一个抽象的、玄奥的概念,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止步于思想环节,而要体现在经济社会发展各个环节”。(6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第213~214页。于是,党中央从“做大蛋糕”与“分好蛋糕”两个方面入手,让改革发展的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人民群众,因而花大力气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不协调的问题,由此进一步巩固和深化了国家的人民性。
综上所述,以人民为基石建设人民的国家,并巩固和增进国家的人民性,是共和国成长的内在逻辑,也是其重要经验。
在历史的长河中,共和国成长的70年是短暂的,但却是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充满传奇的70年,其中所蕴含的历史经验十分丰富,本文所触及的只是其中的部分,它为我们提供的启示是:
第一,国家成长模式的形成,必然建立在国家建构的历史条件和逻辑基础之上。这种逻辑可视为一种规律,作为规律是不可抗拒和违背的。共和国在短短70年里取得了西方国家上百年乃至于几百年才达到的成就,关键在于没有照搬他国模式,而是依据本国的历史条件,创造出一个独特的国家治理方案,这主要体现为以中国共产党为领导核心,以改革开放为发展动力,以适应本国国情的发展战略和以人民为基石建设自己的国家。
第二,作为基础薄弱、资源缺乏的后发的社会主义国家,其成长过程中必然会遇到各种风险和考验,加之先天的不足,必须有强大的政党引领、护航。所谓引领包括国家发展道路的正确选择和发展方向不偏离正确轨道;所谓“护航”即保证内外环境的安定和发展战略的适当调整及与时俱进的理论创新,以保证国家成长的充分条件。70年的历史表明,共和国的成长主要依赖于中国共产党的正确引领和护航。
第三,“在社会主义国家,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在执政以后,一定要致力于发展生产力,并在这个基础上逐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64)《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28页。这就要求适当调整生产关系,因此,改革开放是常态。中国的特殊国情决定了改革,包括深层次改革将伴随整个国家的成长过程,改革开放的成败决定了国家成长的速度和水平。
第四,任何现代国家成长都是一个多领域变迁的过程,只是变量不同。在中国,国家的发展方向、道路、最终目标、核心价值是不变的;变的是具体历史条件下国家治理路径、思维方法和战略。共和国在国家建设上的一条成功之道是“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65)《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0页。始终坚守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路,这是共和国得以顺利成长的关键。
第五,在现代国家建设过程中,人民的地位越高,作用越大,国家的根基越牢固,成长能力越强。所以,以人民为基石,依靠人民、为了人民建设自己的国家,是共和国坚如磐石的根本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