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华
这天中午,林建成在天外酒楼二楼喝酒,正喝得高兴,忽听背后有人悄声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地鼠公林建成林壮士吧?”林建成一回头,见身后一位陌生的白须老者正在自己身后躬身施礼。
林建成当即推诿道:“老先生您认错人了吧。”林建成的确是道上有名的盗墓贼,人送外号“地鼠公”,他之所以不承认,是因为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盗墓本是丧阴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行当,要是随随便便承认自己是盗墓贼,人家祖坟被盗找上门来赖上自己怎么办?
见林建成推诿,那名老者一笑,朝身后一招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递给了老者,老者用手一晃这两样东西,递给林建成,随后笑道:“这是壮士昨晚干活弄来的东西吧,还有腰牌呢,可要放好了,千万别再弄丢了呀!”
林建成一看老者手中递过来的这两件东西,其一是串红玛瑙。一见之下,他当即大惊失色,这正是昨晚他去盗墓偷来的东西,偷完之后,他就放在怀里了,可现在怎么会在这老者手上呢?再看第二件,竟然是刻着自己名字的腰牌。林建成一惊,忙伸手入怀,一摸之下,竟然摸了个空,放在身上的那串红玛瑙和腰牌竟然不见了。
那名老者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他低声对林建成道:“林壮士,你的玛瑙和腰牌是此人所为,他就是草上飞于洪!”
“什么,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洋大盗草上飞?”林建成惊讶道。
“嘘,小声点儿,林壮士,请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把林建成请到雅间,雅间里早已摆好酒菜,看样子是专门等林建成上门。
“你们找到我到底打算干什么?”落座之后,林建成忍不住一脸疑惑地问道。见林建成问,那个老者长叹一声,向林建成说明了原委。原来这老者姓王,人称王员外,这次王员外之所以前来找林建成,只是想让他帮自己盗个墓。
“难道你和那墓主有仇不成?”林建成再次疑惑地道,盗墓这事还真没有求人帮忙的。
“非也,非也!”王员外一声长叹后,告诉了林建成一段伤心往事。原来王员外有个独生儿子,名叫王晓春,这王晓春前段时间去皇宫应征选驸马,可事后才知道,原来皇宫里发出选驸马的文书是假的,真实情形是,公主早已死去,这次选驸马是假,选陪葬的人才是真的。于是,王晓春和十几个前去应征的青年人成了陪葬者,被埋葬在大山中的公主墓中。
王员外这次来找林建成,就是请他前去公主墓盗墓,不为了金银财宝,而是盗出他儿子的尸骨!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千顷地一棵苗,他想把儿子的尸骨盗回来之后,埋在祖坟里,这样自己死后也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听王员外把话说完,林建成把脸往下一沉:“我要是不愿意去呢?”王员外打躬作揖,赶紧向林建成赔礼道歉:“壮士想必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吧,是小老儿不对,可要是不这样,你怎么会痛快承认自己就是地鼠公呢。你一向神出鬼没,小老儿找了两个月才找到你,即使找到你,你不承认又如何,没办法,我只得请草上飞于洪帮忙,盗来你的腰牌。你名号响亮,除了你谁能破了那公主墓里的机关埋伏,看在我死去儿子的分上,请务必答应!”
说完,王员外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五千两,只是酬劳的一半!”随后,王员外涕泪长流,告诉林建成,其实这只是他一半的家产,自己辛苦一生,攒下的家业不大不小,可儿子竟看不上,非要去选什么驸马,结果引来这样的横祸。现在,儿子死了,他一把年纪,要钱还有什么用!
林建成脾气倔犟,吃软不吃硬,见王员外哭得這么悲惨,当即鼻子一酸,答应了下来。
听说公主的墓地在一座大山上,林建成摇了摇头道:“自古以来埋在山陵的墓穴最为难盗,先看情况再说吧。”
王员外早已打探到公主墓地的地点,几天之后,他和草上飞把林建成直接领到了那座山前。来到山上后,林建成看了看周围的山川地形,发觉此墓必须直直地打盗洞下去方可。
要是开山凿石头,那打通盗洞得多长时间呀。林建成再仔细看了看周围,开始逡巡起来。王员外和草上飞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好疑惑地跟着他。很快,林建成找到一口石井。石井深不见底,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水。
林建成转身向两人说道:“此处荒山野外,在此挖井,十分可疑,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此处必是墓穴的气眼所在。”
林建成从随身的包裹内取出一段长长的粗绳索,一端绑在大松树树身上,双手抓着另一端,缓缓进入到深井之中。随着绳索下降,林建成觉得一股阴寒潮湿之气扑面而来,光线也随即暗淡了下来。石井四周长满了青苔,下到底部,并无水,再看四周,更无通道,林建成心说难道自己猜测错了。
他在井底站稳后,四处查看起来,突然,他发现头顶有一处石块的颜色异于别处,用手一摁,猛地手底下一空,随即“咔吧”一声。他心说不好,慌乱之间,急忙趴在井底。
好半天,四周没动静,他抬起头,发现一条黑黢黢的通道直通深处。他仰头告诉王员外和草上飞,已发现墓穴的入口,让他俩快下来。两人下来之后,林建成点上松油火把,走在前面。
往里面走了不久,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大石门,石门上有黄铜把手,林建成抽出刀来,用刀尖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看样子,需要用手拧动方可打开石门。林建成趋步向前,回头让两人快趴下。
就见林建成伸右手攥住石门把手一用力,“咔吧”一声,石门缓缓洞开。林建成随即趴在地上,来了个就地十八滚。他刚躺下,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是机括启动的声音,紧接着,就见箭如飞蝗,平行着从石门内急速射出,约半炷香的工夫,里面的弓箭方才射完,再看地面之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羽箭。
王员外和草上飞吓得面无血色,见林建成站起身来,这才喘着粗气爬起,各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互相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跟着林建成往墓地深处走去。
沿着石甬道再往里走,不久,来到主墓室前,主墓室的门竟然是黑色的,门上也没有把手之类的东西。林建成大感诧异,怕门上有埋伏,再次从背后拔出刀来,用刀尖点在门上,一用力,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开了。
门冷不丁一开,把林建成吓了一跳。经验丰富的林建成知道,越是这样的门,越可能有诡异和凶险。
林建成加了小心,他从背后的百宝囊中取出几块墨玉飞蝗石,后退了几步,远远地丢向门口方向,然后静观其变。随着墨玉飞蝗石落地,就听头顶一阵“唰唰”之声传来,紧接着墓顶方向传来一阵犬牙互错之声。
林建成惊讶地抬头看向墓顶,发现墓顶上出现了无数茶杯口粗的孔洞。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也随之流了下来:“没想到今天这么倒霉,遇到了‘流沙门!”
流沙门也叫“生死门”,要是找不到控制流沙门的机括,非被流沙活埋死掉不可!墓室设计者是按照墓室的大小准备的流沙,填不平墓室,流沙就不会停止,要是找不到机括,想不死都难!
林建成骇然之际,正想领身后两人转身逃跑,这时只听背后传来“吱呀”一声,林建成悚然一惊,回头一看,他们刚才经过的那道暗箭门已然关闭!林建成脸色顿时惨白如纸,经验丰富的他心知肚明,那道暗箭门只能在外面开启,要是找不到关闭流沙门的机括,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看着从墓顶缓缓倾泻下来的流沙,转眼就到了自己的脚踝处,林建成一阵绝望。怎么办,就这样活活等死不成?一边的王员外和草上飞也吓得乱蹦乱跳,胡喊乱叫。
心慌意乱却不甘心束手待毙的林建成,沿着主墓室外的墙壁寻找着流沙门的机关。寻找到靠近甬道中间某处地方时,猛地发现其中的墙上有一处小拇指大小奇怪的凸起,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犹豫,只见林建成飞身而起,像抓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凸起,闭上眼睛,用手使劲往下一摁,只听墓室顶部又是一阵犬牙互错之声。
再看墓顶,已经恢复了原样,又成了一块平板,流沙停止了!林建成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惊魂甫定的三人坐在地上,狠狠地喘着粗气,这才各自把心放到肚子里!
歇息了半天,林建成喝了口王员外带来的水,抹了一下嘴巴之后站起身来,再次走到门旁,从背后的百宝囊中取出飞爪百链索,用手使劲一甩,将一端挂在墓室之中的棺椁之上,然后紧跑几步,顺着飞爪百链索的甩劲儿,一下子进入到主墓室之中。王员外和草上飞怕里面有什么埋伏,没敢进入主墓室,只是在门外紧紧盯着林建成的一举一动。
林建成见主墓室中除了棺椁之外,还有几个金碧辉煌的大箱子,打开箱盖,发现里面都是金银珠宝。看完之后,林建成又将飞爪百链索一端甩在门上,飞身出了主墓室的门,然后沿着弯弯曲曲的甬道,继续查看其他几个副墓室。查看完全部的墓室之后,林建成发现整个墓室根本没有王员外所说的殉葬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建成百思不得其解,一脸疑惑地回头问王员外,“整个墓室我已经看过了,根本没有你儿子的尸骨呀!”王员外仰头一阵冷笑:“没有就对了!”林建成闻言一愣,生气地问王员外为什么骗他。
王员外又是一阵冷笑:“不这样,就凭我和草上飞,怎么能破得了公主墓室中的这些机关埋伏呢!事到如今,你要是识趣的话,赶紧将主墓室之中的金银财宝拿出来,我用箩筐拉上去!”
林建成气咻咻地说:“这么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你们精心给我设计的一个圈套,让我对你心生同情,再让我乖乖地往圈套里钻!”王员外说不错,紧接着又恶狠狠地命令林建成:“少廢话,快把主墓室中的那些金银财宝给我搬出来!”
林建成听王员外说完,把脸一沉:“我要是不识趣呢!”王员外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林建成闻言一愣,不知道王员外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员外诡谲地一笑:“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心里有点儿发热,浑身没劲?”林建成眼前一黑,脚下磕磕绊绊,看样子想要摔倒。
王员外禁不住得意地仰头狂笑起来:“实话告诉你吧,你刚才喝水时,中了我的‘拿骨阴毒散,这‘拿骨阴毒散十分厉害,要是不吃解药,全身的骨头就会很快被药物化成粉末!”说完,王员外丢给他一个小包,让他闻一闻。王员外告诉他,闻一闻就可以暂时延缓“拿骨阴毒散”的发作。
王员外得意地告诉林建成,他哥哥王化成是监管公主墓地的主管太监,哥哥告诉他,公主墓中埋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而王员外仅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窃取,所以他又联系上好友江洋大盗草上飞于洪。
但于洪只是偷东西身手不错,这盗墓的活却干不了,两人经过商量,故伎重演,这才找到在盗墓方面名气极大的地鼠公林建成。怕林建成不答应,草上飞又故意显露技能,悄悄偷走了林建成怀中的红玛瑙和腰牌。
“哈哈哈!”听王员外说完事情的原委,林建成禁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在墓地之中回荡着,久久不散。听着林建成的笑声,王员外和草上飞都禁不住一哆嗦,不明白林建成为什么在身中“拿骨阴毒散”的情况下还敢发笑。
笑声落地,林建成问王员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王员外疑惑地问:“难道你还有别的身份?”林建成说不错,他告诉王员外和草上飞,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宫外的三品带刀护卫李飞,盗墓贼只是平时掩护自己不暴露身份的伪装而已!
听完林建成的话,不,应该是李飞的话,王员外大感惊讶:“什么什么,宫外带刀护卫,我怎么没听说过?”李飞冷冷一笑:“你没听说过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林建成告诉王员外,当今皇上吸取了前朝灭亡的教训,为了考察民情,也为了在宫廷政变危难之际有一支可资调动的秘密力量,秘密建立了这支各个武功高强的宫外秘密卫队,这些人散布于全国各地,有事时靠信鸽联系,有重大情况时则和皇上单线联系。
王员外听完,气得一跺脚:“没想到这次我这么倒霉,居然遇到真鬼了!”李飞反唇相讥:“不是你倒霉,而是你该倒霉了!”
太上皇殡天后不久,墓穴中即被盗走所有的金银财宝,而墓穴之中并没有发现盗洞的痕迹,只在墓穴之中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经查,这名男尸是个盗墓贼,而该男尸的骨骼竟然离奇地碎成了粉末。
从那时起,皇上就怀疑此事有内鬼,最后锁定了宫中负责监管墓葬的王太监,也就是王员外的哥哥。此次建造公主之墓,皇上名义上还是让他负责,实际上另外派了亲信,所以王太监这次没能得到墓穴地图。
王员外和草上飞闻言,禁不住一哆嗦,但随即王员外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幸亏我早有计较,让你喝了我的‘拿骨阴毒散,小子,在你抓住我之前,我要先杀了你!”
李飞轻蔑地哼了一声,将王员外刚才给他的那包解药轻轻丢在地上:“要是我猜的不错,这包药物表面上是缓解毒药发作的解药,其实质上是进一步控制我的药物吧?”王员外一愣之后说:“不错,你就是不闻,估计刚才的药效也应该开始发作了!”
李飞道:“其实我一打开瓶盖就闻到水的味道不对头,我只做了喝水的动作,根本没喝水。”王员外和草上飞一听,顿时面如死灰,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面露狰狞,各取家伙,准备扑上前来杀死李飞。
这时忽听墓室门处有动静,王员外和草上飞于洪举目一看,见十几名紧身打扮的黑衣人已经进入墓室。李飞回头看了一眼,缓缓言道:“看吧,我的救兵来了,在和你们行动之前,为防不测,我已经飞鸽传书,将最近几处的宫外带刀护卫找来,好有个照应,怎么,你们还想动手吗?”
草上飞闻言,面如死灰,手中钢刀“当啷”一声落地。再看王员外更是脸色惨白,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