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馨月
(东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
听觉文化研究对听觉艺术形态和听觉感知进行了系统的考察和探索,是文化研究开辟的一个新篇章。它从不同历史时期、不同现实背景对人们与所处声音环境的关系进行探索,对人们听的方式、感受、心态、理解等进行考察,并研究了相对应的社会关系。
听觉文化的总体脉络从几个分支体现出来,首先是听觉文化对现代化、后现代化现象的冲击,其次是现代听觉与以往听觉的断裂,最后是公共听觉空间与个人听觉空间的分割。文化研究者大多没有像对视觉文化那样对听觉文化予以足够的重视。国外研究者对这种盲目的单项输入式的文化研究方式提出反对意见,并提出了新的文化发展方向,即由“视觉转向”逐步过渡为“听觉转向”。
18世纪80年代,贝尔发明的电话问世。随后,爱迪生将声波寄托在震动的金属针上,留声机初具模型,这是声音跨越时间的重要标志。19世纪由外国科学家Scott创造的声波振记器开始,人类听觉文化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19世纪末,由伯利纳创造的唱片和留声机在美国费城展出,这是声音在广大群众的记忆中由转瞬即逝变成可保留的一个重要转折点。1899年,意大利无线电工程师马可尼利用无线电技术使声音可以跨越海峡传播,声音开始跨越空间距离进行传播。1930年,各种贴近社会生活的声音产品陆续登场,电磁声音讯号为其最重要的声音产品。随着人类对声音光影需求的不断增加,人类开始将既有的听觉技术与视觉技术相结合,开启了影音时代。影视作品在同一时间、空间播放,录制过程中并不要求声、影同步,这是人们打造虚拟世界的先河。各种实况演出开始可以实时播出,音影开始可以储存。在原有影音技术的基础上,专业技术工作者不断优化收录装置和调节装置,各种麦克风和调音装置不断将虚拟世界真实化。机器带给听觉文化前所未有的改变。20世纪40年代初,纽约第一家无线电音乐厅的开业标志着声音听觉文化发展的又一新高度。
近年来由国外兴起的将影视媒体文化、社会科学、文化研究领域的学科进行整合、梳理的文化研究新思路取得了显著的成效,更加系统而全面地阐述了比音乐学更加宽广的听觉文化现象。
在听觉文化的研究出现以前,主要以古典音乐、先锋音乐为基本导向,剖析音乐艺术的本质。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一些学者如Michael Chanan和Raymond Murray Schafer等人跳出了由音乐哲学、音乐学及音乐历史所制造的樊笼,开启了全新的研究思路,将音乐空间的概念引入听觉文化的讨论范畴中。
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20世纪70年代的听觉研究与现代的研究内容相差很多。现代的听觉研究以高新科技为导向,以服务人为目的,通过不断模仿人的特点来达到吸引人、感动人的目的。这种文化的变革使人对听觉文化有一个全新的了解。在人类创造的精彩世界中,听觉的精彩在这个空间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人们既能感受到现实世界中的真实情绪,又可以不受自然世界的约束。电子媒介和声音技术的繁荣发展成为听觉文化兴起的物质基础,也使听觉文化的发展成为历史的必然选择。这表现为网上付费音频的发展,主要包括在线音乐、读书社交平台、广播剧、语音课程、有声书、游戏解说等。发端于1996年的网络电台第一次尝试以音频形态把自己的内容产品发布出来。2007年车语传媒在北京成立,短短一年时间就与160家电台签订合同。喜马拉雅App将电台节目与互联网结合起来,成为行业的领头羊。音频内容越来越丰富,质量也越来越高,促使服务模式越来越多。[1]
近年来,Sound Culture、Sound Studies已经逐步深入大众,不再是学术圈的“专有名词”,如今很多研究和教学机构以其命名。
“Sound Studies”应如何理解呢?国外的专家作出了如下的解释:“在不同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变迁下,人们对噪音、声音、音乐三者的考察和研究,及对其相关科技的生产和消费的探索,这是一个将学科交叉、整合的前沿领域。”[2]
2009年,一场主题为“对倾听的思考:人文科学的听觉转向”的国际讨论交流会于美国德州的奥斯汀大学分校隆重举行,使人类原有的读图思维受到了碰撞,听觉文化与视觉文化有了同等的话语权。二者的结合使人类的文化生活得到了丰满和均衡,从而达成对感官文化的整体均衡思考。[3]
与国外视觉文化研究相比,国内对听觉文化的研究呈现研究论文数量少、研究起步晚、对听觉文化的描述多于理论探讨等特点。受世界听觉文化的影响,我国部分学者开始提出一些关于听觉文化的研究观点,但在国内的文化研究领域未能激起波澜。如今看来,我们应该不断吸收、借鉴来自世界的优秀文化,开创适合本土发展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听觉文化环境。听觉文化的研究需要整合研究声音和解读声音这两个领域。其中,前者包括声音的由来、传播、消费以及声音的人文和社会意义,后者包括对声音理论的研究。听觉与视觉是人类两个重要的感觉,是人类认知自然万物的重要渠道,也是文化交流、社会碰撞的重要手段。
2010年开始,我国学者开始进入听觉文化的研究领域。在江西师范大学举办的“听觉与文化”学术研讨会上,有学者强调应该重看和重听经典作品。在天津召开的听觉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有学者对声音技术的发展与延伸、听觉文化应用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探索,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中国听觉文化的理论发展。
2014年6月,唐小兵在华东师范大学作了“讨论听觉研究方式意义——穆旦、艾青早期诗歌”的讲座,提出应将视觉文化分析作为一项合理参照物,把听觉研究的探索方式转化为开启我国文化探索的金钥匙。
作为人类最为重要的听觉艺术之一的音乐,无疑成为听觉文化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听觉文化是系统而专业地探讨听觉现象的文化类型,这是听觉文化区别于音乐理论、音乐史,民族音乐学、音乐学的一个重要标志。听觉文化更加注重听觉科技进展和社会历史的动态关系及二者对艺术形态的变迁所起到的影响和促进作用。有必要重新整合、构建听觉文化和音乐科学这两种概念。
首先,要对二者的理论基础进行全面梳理。音乐学是对音乐的系统阐述和高度概括。它以研究西方音乐为雏形,逐渐发展为考察全球音乐派系及相关衍生品,跨学科地将哲学、语言学,音乐理论、历史学、心理学、美术学、符号学、教育科学相互结合,形成了一种新的知识话语。多种学科相互融合、交叉、渗透,使人们对音乐学的理解更加多元化、深层次,并为其与更大范畴的听觉文化相结合的研究指明了新的方向。听觉文化研究对音乐学进行了全新的编排和整合,并多角度、多层次地引入了音乐以外的声音,更恰如其分地理解和分析了传统音乐话语的相关音乐文化问题。
其次,结合我国听觉艺术研究发展的实际情况,“音乐人类学”及“中国民族民间音乐研究”均未打破传统听觉艺术研究的范畴,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我国流行文化存在着能够“发现问题”但却不能有效“解决问题”的尴尬,在“问题”出现后,往往不能找到更恰如其分的听觉表述话语,也没有探索出听觉文化研究的新方法和新思路,所以常常无奈引用文化研究领域普遍性的话语进行刻板、生硬而表面化的评述。在听觉文化中,环境音乐、实用音乐、流行音乐的重要程度正在逐步提升,成为重要的审美感受方式。
20世纪30年代写出中国近代第一部考察中国文学与音乐关系的专著——《中国音乐文学史》的朱谦之先生极力推崇音乐,推崇时间艺术,推崇听觉文化,甚至将中国的文学全然纳入音乐文学的范畴。
以听觉为中心的文化逐步转向以视觉为中心的文化的标志是记录声音的文学符号、图像的出现。单纯的声音传播具有易逝和不确定的特点。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张,以听觉为中心的文化无法满足人们信息传播与文化传承的需要,必将被时代所淘汰。在印刷术普及之后,视觉文化打破了传统声音传播的时空限制,使声音的传播更真实、确定。
听觉和视觉都属于人的重要感官。人能够对世界有着丰富的感知,正是听觉视觉与其他感官综合作用的结果。当今社会,视觉已经成为人们判断、选择的主要依据,视觉文化高度发达,人们越来越依赖通过读图获取信息。与视觉文化相比,其他感官文化特别是听觉文化渐显式微。
听觉文化研究不够深入,主要原因是我国听觉文化研究与其他学科研究结合得不够紧密。我国目前正处于现代化的转型阶段,需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吸纳国外先进的文化研究成果,并与我国的实际情况相互融合,形成一套符合国情、民情的实践研究体系,实现多层次、多角度的综合“接壤”。因而,有必要将音乐艺术与社会科学、人文历史进行整合。正如音乐学家黄翔鹏老师曾经说过的:“人类对于听觉能力的认识,至今仍然知之甚少;如在科学与艺术的接壤之处,前者用来研究音乐的听觉问题,恐怕就更将暴漏出其间有关知识的贫弱了。”因此,要重视以音乐为主导的听觉文化研究,不断地进行突破、创新,推动听觉文化研究向更高台阶前行。[4]
在充斥着新语境的今天,科学技术手段变化日新月异。这要求我们在高速变化的时代中激流勇进,接受审美文化新现象带给我们的挑战。我们要跨学科、多领域地对听觉文化进行探究和思考,并用我们的智慧探究不同的美学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