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
海淀藏了个“乐器博物馆”——宏音斋,革新及复制、复原、挖掘、整理乐器众多,敦煌飞天舞,壁画上的乐器再入凡尘。
走进“宏音斋”,看笙管笛箫样样俱全。40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存放乐器不是稀罕事,但能布置得像一个小型博物馆就令人惊叹了。随着宏音斋的“掌门人”吴景馨参观,陈列柜里分门别类摆好的唢呐笙管笛箫实在令人赏心悦目,“紫竹桥畔清笙暖,长河岸边落日圆"”,一副對联,衬着玻璃门里琳琅满目的展品,倒也流露出道不尽的古礼韵味。
第一次来到宏音斋,正巧赶上他们的师傅在一起讨论乐器的改革研发,在平静中时而还有激烈的争论。“我们天天都在研究乐器的改革创新,新的作品都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诞生的。今年宏音斋又有十几项专利,这些都是几十年的积淀与心血凝聚产生的成果。”
技艺传自宫廷
宏音斋这个名字,听起来古色古香,历史也颇为悠久。最早的创办者吴启瑞先生原是清朝的贝勒爷,擅演奏也懂制作,技艺传自宫廷。清朝后期没有俸禄,后来清政府也被推翻,吴启瑞就靠制作乐器来谋生。
1920年他在北京房山创办了宏音坊,到1927年又迁到了北京宣武门附近,更名宏音斋。在(琉璃厂后街)当时的文化街,宏音斋制作门类多,又能演奏,解放前已经声名鹊起。到了解放初期,第二代掌舵者吴文明接管了宏音斋,吴文明对乐器改革有很多想法,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革胡改革、二胡琴轴改革、笙加键等,解放前中国的音乐演奏多以地方音乐为主,解放以后才有民族音乐交响化,这就涉及到民族乐器的大量改革。
“中国乐器地方特色特点突出,低音乐器空白,因此民族乐团的完善需要各个声部的大量改革,弦乐部还用西洋乐器大提琴、贝斯代替,革胡是在二胡的基础上完善低音,目的是完善中国民乐拉弦乐低音声部的空白。”吴景馨回忆着祖辈的传家历史。
吴仲孚,一代管乐宗师、管乐之父
到了吴景馨的父亲吴仲孚那一代是在解放初期,吴仲孚先生率先带着几家乐器制作老字号公私合营(北京民族乐器厂前身)。宏音斋家族精通各类乐器的演奏制作。公私合营后,由于民族交响化的需要,吴仲孚先生开始主攻民族管乐类。
“父亲吴仲孚用毕生精力投入在民族管乐器的挖掘、整理、改革、研发上,例如:加键唢呐系列、管子系列、笛子插口等重大发明,填补了民族乐团没有低音及在演奏中转调不方便的问题,目前他的很多发明均在各大民族交响乐团使用。”提到父亲吴景馨满是崇敬自豪。
吴仲孚先生为民族乐器的创新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统一了民族管乐器的制作标准,使其标准化、系列化。在吴仲孚先生诞辰七十周年的时候,海内外民乐界为他隆重举办了“吴仲孚先生诞辰七十周年”纪念音乐会,来追思纪念一代管乐宗师、管乐之父。
吴仲孚先生在有生之年为民族管乐器改革的贡献难以数计。笛子的插口解决了因气候变化所产生的音准变化,插口缩短了尺寸便于携带。加键唢呐、加键管子等一系列的改革填补了我国民族管乐没有低音及转调不便的空白。
几代人的付出化成了血液里散不去的情怀,在近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宏音斋几代人就是这样传承。
第四代传承人吴景馨是家里四兄妹中唯一的女孩子,哥弟弟都就读于音乐学院,只有吴景馨毕业后没有从事音乐相关行业,她也从未想过会继承宏音斋的家族事业。
上世纪80年代国内掀起了一场出国热,她当时也想出国。父亲突然病重,半身不遂,无法工作。万般无奈下,吴景馨只能辞掉工作,放弃出国,回到宏音斋扛起家族的担子。由于儿时的熏陶,吴景馨从小学习民族乐器的演奏及制作。她十几岁起就开始帮父亲制笙。十六岁,父亲又教她做簧片,慢慢的,从帮忙到独立制作,二十岁前,吴景馨已经可以自己完成制作一台笙。
保护、挖掘、整理、改革、创新
第一次做笙大约花了吴景馨两个月的时间。笙的制作包括选苗、抢簧片、点笙、攒笙等等,工序很复杂。攒笙时竹节的对应,打孔的位置,每一道工序都会直接影响笙的音准、音色,其中最关键的部位就是簧片的处理,看似简单,却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接手宏音斋后,吴景馨也继承了吴仲孚先生的宏愿:乐器的保护、挖掘、整理、改革、创新。
除此之外,吴景馨还用八年的时间研制了一种利于孩子们易学、易懂、易推广的乐器,她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查阅大量资料,经过漫长艰苦的研发,终于完成了能让孩子们喜欢、在制作学习中了解及热爱几千年传统文化的系列课程,该配套教材,所融入的文化,寓教于乐,目前已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
吴景馨的弟弟吴彤先生,两次获格莱美奖,他将中国的传统乐器向国内外推广。提倡的音乐养生和音乐疗法,得到了很多医药研究部门学者的认可。2018年获得了联合国颁发的第五届亚洲创变者奖。他将多年的演奏及研究成果加入教材中与众共享。
2011年,宏音斋笙管制作技艺先后被列入海淀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北京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同时被北京市文化局授予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优秀实践名册项目及北京老字号;并于2017年被文化及旅游部列入第一批民族工艺振兴项目。
宏音斋还复制还原敦煌壁画中绘制的乐器,这项工作从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就开始了,目前仍在继续。汉代乐器的复制复原工作也等待着他们完成。可想而知后续的工作是多么复杂而繁重,查阅大量史籍资料,确定乐器的音色、风格等。一件乐器几年乃至数十年都未必能够完美呈现。对她来说,每成功复制复原一件传统乐器就是为国家积累一份宝贵的文化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