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雨彤
武汉理工大学法学与人文社会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00
高等教育学是一个从产生到发展都饱受质疑的学科,在新时期的背景下面临着更多的危机与挑战。加深对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发展的理解,能够帮助我们解决实际问题,促进其发展。国家学科政策调整,第四轮学科评估和“双一流”建设实施以来,国内很多综合性院校或理工科院校撤销教育学院或拆并高等教育学科,导致高等教育研究人员学科自信不足,高等教育学正面临生死存亡关头。因此,要正确理解学科发展的危机,思考我国非师范大学的高等教育学出路,提出全面提高学科建设水平的对策。
学科发展在不同的阶段会遇到不同的危机,高等教育学在我国的建立发展更是如此,从它产生到现在不过短短三十多年,可以说是危机不断。“学科内涵具有两重性,即知识分类和制度建构。学科内涵的二重性也为学科危机的划分提供了一个逻辑起点。”[1]根据有关学者的归纳总结,在这里我们也将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危机分为两种类型,即知识维度的学术危机和机制维度的制度危机。
“高等教育的学术危机是指高等教育学科的内部要素。这一标准来自于宇的高等教育是否能满足知识的划分。”[2]从经典学科的角度来看,学科的标准是有独立的研究对象,专属的研究方法和完善的学科基本理论体系。学术性危机主要是由于根据经典学科的学科标准和要求建设和评判高等教育学的过程中产生的。在这个过程中的危机表现为学科内部的发展危机,是知识维度的学术危机。
1.关于“高等教育学是不是一门学科”和“学科还是领域”的争论。高等教育学在我国的建立和发展是适应改革开放后我国高等教育发展快速发展需要的必然结果。1983年,高等教育学作为教育学下面的二级学科被列入了国家学科目录,标志着高等教育学在制度上取得了合法地位。这是学术界的学科期望和国家学科政策相结合的结果,但是这种政策上的承认并不代表其在学术上的合法性,但是我们仍然没有办法解决建设经典学科视域下的高等教育学所面临的理论难题。
在高等教育的发展过程中,一直面对着“领域论”的冲击,形成了“学科还是领域”的争论。在我国,绝大部分学者已经承认高等教育研究在我国是作为一门学科存在的;在国外,高等教育研究一直被当成各个学科可以都涉及的研究领域,并不承认它的独立学科地位。这种多学科的研究趋势给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建设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同时因为高等教育学没有独立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学科理论体系。因此,面对多学科研究的冲击时高等教育学处于不利地位。多学科纷纷参与介入高等教育学,参与高等教育研究,没有明显的学科边界,“导致高等教育学出现‘被殖民’学科样态”。[3]也有学者认为,多学科的研究方式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地去分析高等教育问题,但是一直以来并没有成功解决“学科”和“领域”之间的矛盾。虽然中国的高等教育学一直都被视为学科在发展,但是有关“高等教育学是不是一门学科”以及是“学科还是领域”的讨论仍然还在继续,这也是高等教育学的发展一直存在的学术性危机。
2.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定位偏颇,缺乏一个公认的学科范式。“在我国,高等教育学科自建立以来就在价值期待和路径选择中处于两难境地。”[4]我国的高等教育学是在依托教育学为母体,是对教育学的一种模仿和复制——是在普通教育学的理论框架下来建立发展高等教育学的核心理论。高等教育学本身缺乏核心概念、理论和方法,从经典学科的角度来看,高等教育学没有办法取得学理上的合法认证。因此,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定位有偏差,应该以现代学科的视角去进行学科建设,努力去建立为学界所认可的学科范式。
机制维度的制度危机是指学科外部的制度保障,是指外部社会因素对学科发展的影响。高等教育学是在国家学科体系的领导下诞生的,与国外的学科制度不同,这种学科发展路径决定了中国的高等教育学表现出更加明显的制度依赖性,这种制度依赖性造成了学科危机。
1.国家学科制度改革,取消了高等教育学的二级学科建制。高等教育学从建立之日就是作为教育学的二级学科而存在的,教育学的二级学科身份使高等教育学在学科建制上获得了合法承认。2011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再次修订学科目录,取消二级学科设置,并根据一级学科提出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方案。国家学科制度的这项改革对高等教育学的影响远远弊大于利,学科失去了相对独立的地位。以潘懋元为代表的第一代高等教育学研究者是将高等教育学作为一个新兴学科来建设的,具有相对独立性。国家学科制度改革,高等教育学不再作为二级学科存在,从独立学科沦为教育学一级学科下的一个研究方向,失去了自身的独立地位,学科资源和学科平台都受到限制,学科地位急剧下降。
2.第四轮学科评估和“双一流”建设。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高等教育研究机构在我国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大多数高校都组建了高等教育研究室或者高等教育研究所。近些年来,很多高等教育研究机构由以前的高教所升格为教育学院或者教育科学研究院或者并入教育学院或公共管理学院、人文学院等专业学院或其他类似教务处、发展规划处的职能部门,只有少数大学还保持高教所不变。“作为教育部第四轮学科评估实行严格的‘学科绑定’评估政策,并将根据一级学科评估的优秀率向高校分配学科建设资源。”[6]高等教育学在各个高校生存困难,为了适应现在的形势,被很多高校所抛弃,引发了严重的学科危机。
非师范大学(包括综合性大学和理工类大学)的教育学院裁撤潮引发了学界和社会大众的热烈讨论。师范大学的教育学科是传统优势学科,师范大学的高等教育学靠着教育学这颗大树获得一定的生存空间,而非师范大学的高等教育学遭遇的是生存性的学科发展危机。如何生存发展高等教育学学科是摆在非师范大学的面前的一道难题,也是高等教育研究人员的关注重点。综合前人的思考,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寻求非师范大学的高等教育学学科发展的出路。
在国家现行的学科制度下,高等教育学必须坚持学科化的发展方向。我们不能按照经典学科的标准去指导建设高等教育学,要“按照现代学科的特点和要求,建设高等教育学,即把高等教育建设成为现代学科”。[7]如果我们仍然只是被动地去适应政策的变化,而不主动去寻求发展机会。这样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力量就会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能成为和国外一样的研究领域。除此之外,在现在国家推行一级学科建制的大背景下,高等教育学要想摆脱生存危机,必须要促进高等教育学的“再学科化”,将高等教育学建立成独立一级学科,从教育学中独立出来,取得学科建制层面的“再学科化”。华中科技大学的张应强老师认为高等教育学的“再学科化”也要关注到知识形态层面。他认为,高等教育的“再学科化”是将高等教育的研究成果整合到不同学科中,实现高等教育研究成果学科建设的思想。[8]知识形态的“再学科化”要求我们必须要跳出一般教育学的思维模式,要超越普通教育学的理论框架和体系,建立一个全新的高等教育学。这是作为高等教育学界最大的学术期盼以及终身努力的方向。
“高等教育科研机构的主体形式是高等教育学科体系的最重要组成部分,是学科独立性的核心象征。”[9]新时期背景下,非师范大学的高等教育研究机构为了顺应国家学科制度改革,为了建设教育学的一级学科,为了申报学位点和争夺学科发展资源,大批的高等教育研究所升格为教育学院或者并入其他学院。原来的高等教育研究特色被淡化分解,自身身份界定不清,只是对于国家政策的被动适应。我们要明白,高等教育研究所才是我们应该回归的家园,而不应该盲目地被动适应去升格,这实际上挤压了高等教育学的生存空间,失去原有的高等教育研究特色。高等教育研究不同于普通教育学研究,介于我国高等教育的现实发展情况,非常有必要要建立独立的研究机构,建立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研究,而不能只是随波逐流。兰州大学在裁撤教育学院后又重新组建了高等教育研究院,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出撤销教育学院或者取消高等教育学并不是我们应该选择的最优道路,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我们呼吁更多以高等教育研究见长的综合性大学和理工类大学重构高等教育研究机构,回归高教所,寻求高等教育学独立的学科建制,从事具有院校特色和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研究,回归其最初家园。
潘懋元先生等我国第一代高等教育研究者创办高等教育学的初心就是要研究大学自己,改进大学教师的教学,应用于实际,解决高等教育问题,将高等教育学建成一门实践取向的应用型学科。但随着高等教育事业的壮大以及国家学科制度的不断调整,很多高等教育研究机构已经失去了初心,高等教育学的作用和普通学科一样,只是学校众多学科中的一个点缀,学科建设的目标就是论文发表和人才培养,而不愿意去研究本校的改革实践与发展,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没有真正发挥其作用。正如前文提到的,非师范大学的高等教育学学科必须要坚持特色鲜明的高等教育研究方向。此外,不同类型大学的高等教育研究机构,必须要明确自身定位,实行分类发展。我比较赞成李均老师的观点,对于少数拥有高等教育学博士点的研究机构而言,要进一步加强高层次的理论研究和政策研究,对于人才培养,紧跟国际视角,搭上“双一流”建设的快车;而对于没有高等教育学博士点的高校而言,应该全力以赴地从事本校的高教研究,服务于本校的教育改革与发展。
面对新时期背景下高等教育学的发展危机,如何全面提升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水平,这是整个高等教育学界需要解决的迫切任务。
国家学科政策调整以及第四轮学科评估,都是按照一级学科建制来分配学科资源,改革初心是要打破先前的“二级学科”之间存在的知识壁垒,避免学科过分细化,拓宽专业口径,提高学科发展活力和人才培养质量,但是在实践中仍然存在很多弊端。有部分高教专家学者致力于高等教育学的“再学科化”,首先我们提倡国家教育主管部门意识到高等教育学作为学科的重要性,为其建成一级学科提供政策支持和保障。但从现实角度来看,短期内高等教育学是很难实现“再学科化”的。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必须意识到一级学科体系的弊端。“不再要求所有学科按照一级学科建设和发展。允许不同学科根据各自的特点和需要,选择存在一级学科或二级学科(相对独立)。”[10]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在现阶段建成一级学科的条件还不成熟的条件下,可以取得相对独立地位的学科机会,从而解决现阶段高等教育学所面临的学科生存发展困境。
很多大学管理者都要求高等教育学为大学的实践和改革服务,但是很多大学管理者并不会采纳高等教育研究者的意见建议,忽视了高等教育学的专业作用,并没有善待和善用高等教育学。因此,作为大学管理者,首先要正确认识高等教育理论与高等教育实践的关系,深入对大学理念的理解,用科学理念去指导自己的管理实践,不能只是凭经验办事,容易出现偏差;其次要重视高等教育研究对于本校发展的意义和价值,能够利用好高教所这个智囊团或者是说本校的智库建设,加大重视和投入。大学管理者是高校的直接管理者,也是推动高等教育学发展的重要一环,必须对高等教育学建立正确的认识,并将其应用于自己的管理实践。
近年来高等教育学遭遇的一系列发展困境使得高等教育研究者的学科自信心不足,学科立场不坚定,学科情感淡化,这也是高等教育学学科发展的一大危机。作为高等教育研究者,要增强学科自信,坚定学科立场,才能坚定地维护学术共同体,才能充沛的精力投身于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发展与建设之中。在学科建设过程中要将理论研究和服务实践相结合。一方面,高等教育研究者要加强学科的基础理论研究,完善学科理论体系的构建,形成学科范式;另一方面,高等教育研究人员也应该着眼于高等教育的实践,提升本学科解决高等教育问题的水平,满足我国高等教育的实际发展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