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大学公共卫生学院(226019)
陈思璐 成 诚 茅金凤 周 震 朱秀花 高月霞△
随着健康中国战略的推进以及公立医院综合改革的不断深入,诊疗服务愈加强调“以患者为中心、以医院质量为中心”,在医疗服务需求不断提高的情况下,医疗供给方(即医务人员)自身所面临的心理问题也应引起充分的重视[1]。如何科学引导医护人员进行自身心理压力疏导,保证其工作效率从而提高诊疗质量[2],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国内外已有研究表明,医师职业群体较普通人群具有更高的心理问题,突出表现在抑郁、焦虑等方面[3-4],本研究着重探讨工作付出-回报水平、组织支持对医务人员心理健康状况的影响。付出-回报失衡模型(effort-reward imblance,ERI)是心理学家Siegrist提出的[5],该理论认为,员工期望在工作中能获取与工作付出相匹配的回报,包括收入、尊重、职业发展机会、安全感等。本研究对江苏省苏南、苏中、苏北三地的医务人员进行调查,旨在了解付出-回报失衡与超负荷对医务人员抑郁症状的影响,为提升医务人员心理健康状况提供参考。
采用方便抽样,按照地域从江苏省的苏南、苏中、苏北分别抽取苏州、南通、盐城3市,每个市抽取1所非公立医院、1所基层医疗机构和2所二级以上公立医院,共12所,每所医院抽取8~12个科室,每个科室抽取10~20名医务人员,共调查1920名医务人员。本研究的医务人员,是指医院的行政管理人员、医技人员、护理人员和临床医生等。纳入标准:在岗医务人员,工作年限≥1年;经知情同意自愿参加本研究。排除标准:轮转、实习或者在规范化服务培训阶段的医务人员、未经过规范化培训、不在岗位和不配合者。
(1)研究工具
①一般情况问卷 自行设计,包括医务人员社会人口学资料、工作年限、职称、学历等。
②付出-回报失衡量表(effort-reward imbalance,ERI) 采用德国Siegrist编制,由李秀央等编译的ERI问卷[6],包括23个条目、3个维度,分别为外在付出(6个条目)、回报(11个条目)、超负荷(6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计分,1表示“非常不同意”,5表示“非常同意”。每个条目予以相同的权重,其指标为ERI=E/(R×C),其中C是调整系数(分子的条目数与分母的条目数之比),本文中C=6/11。ERI≤1表明付出-回报处于平衡状态,ERI>1表明处于不平衡状态,超负荷维度中以条目得分的上1/3为超负荷高水平状况。该量表被国内外学者应用于工人、护士等多个群体[7],有着较高的信度与效度。本研究中ERI量表中3个维度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克隆巴赫系数分别为0.874、0.781和0.783,总量表为0.857。
③组织支持感量表(perceived organizational support,POS)采用组织支持感量表[8]短版问卷,共9个条目,每个条目采用Likert 7级计分,从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分别记1~7分,得分越高组织支持感越强。该量表主要应用于医生群体[9-10],本研究中组织支持感问卷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克隆巴赫系数为0.856。
④一般健康问卷(12-item general health questionnaire,GHQ-12)该问卷共包括12个题目,了解被试者近几周内总体心理健康状况,用于评价抑郁症状。评分方法采用0-0-1-1记分,总分在0~12分之间,GHQ-12最佳分界值为3/4[11],得分>3视为有抑郁症状,≤3视为无抑郁症状。通过相关研究与应用[12-13]表明,该量表有良好的信度与效度,本研究中GHQ-12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克隆巴赫系数为0.771。
(2)资料收集方法及质量控制 采用面对面地访问调查,调查员为经统一培训的南通大学预防医学专业的本科生。调查前制定调查培训的指南,现场培训时统一调查要求和流程。调查员首先向医务人员详细解释调查的目的及意义,经知情同意后并由医务人员自行填写,调查员当场审核、收回。
(3)统计方法与模型构建 采用EpiData 3.1录入数据,双人双份录入并逻辑校正,Stata 12.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利用t检验或方差分析进行不同特征人群付出-回报比、超负荷及抑郁症状的单因素分析,组间的多重比较用Bonferroni法,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用Pearson相关。多因素分析采用分层嵌套logistic回归分析,因变量为是否有抑郁症状,自变量为付出-回报比、超负荷、组织支持,控制变量为个体基本特征,模型1只考察控制变量对抑郁症状的影响;模型2在模型1基础上,增加付出-回报失衡的2个维度;模型3在模型1基础上,增加组织支持感对抑郁症状的预测作用;模型4在模型1的基础上,增加付出-回报失衡模型以及组织支持感综合考察抑郁症状的预测作用。
本研究共发放问卷1920份,剔除不完整作答,最终回收有效问卷1696份,回收有效率为88.33%。1696名研究对象中,年龄最小19岁,最大80岁,平均年龄(35.62±9.38)岁;工龄最短1年,最长40年,平均工作年限(10.67±9.48)年。婚姻状况中,在婚占73.17%,不在婚包括未婚、离婚、丧偶,占26.83%;职业类型中,其他包括预防保健科、健康宣教科和药剂科医务人员等;科室中其他包括五官、麻醉、中医等科室;职称中未评定职称是指在岗医务人员,工作年限≥1年,未取得正式执业医师资格的人群。具体见表1。
医务人员付出-回报比均分为1.04±0.38,超负荷均分为3.27± 0.80,不同特征医务人员ERI量表得分情况见表1。在婚、有编制、硕士及以上学历、医生和工龄在10~20年的医务人员付出-回报比评分较高,未评职称的医务人员付出-回报比评分较低,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在婚、有编制和有行政职务、二级医院和工龄在10~20年超负荷评分较高,未评职称的超负荷评分较低,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具体见表1。
医务人员抑郁症状均分为3.15±1.93,检出率为31.07%(527/1696)。不同特征医务人员抑郁症状得分、检出率及比较结果见表1。婚姻、医院等级、职业类型、职称是影响医务人员抑郁症状的主要因素,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
研究结果表明:52.06%(883/1696)的医务人员处于付出-回报失衡工作模式(ERI>1);45.87%(778/1696)处于超负荷。付出-回报比、超负荷与抑郁呈正相关(P<0.001),组织支持感与抑郁呈负相关(P<0.001),具体见表2。
表1 不同个体特征医务人员付出-回报失衡情况与抑郁症状得分比较
表2 付出-回报失衡、组织支持与抑郁症状相关性分析(r)
由模型1和模型2可知,在控制其他变量不变的情况下,付出-回报失衡和超负荷是抑郁症状的危险因素,付出回报失衡因素解释了医务人员抑郁症状的10.3%变异;由模型1和模型3可知,组织支持感是医务人员抑郁症状的保护因素,解释了医务人员抑郁症状的3.0%变异;由模型4可知,控制其他变量时,付出-回报比失衡组医务人员的抑郁症状的风险是平衡组的1.68倍(OR=1.68,95%CI:1.28~2.20),超负荷组的医务人员抑郁症状的风险是未超负荷组的2.43倍(OR=2.43,95%CI:2.03~2.92);组织支持感每增加1分医务人员的抑郁症状风险降低了24%(OR=0.76,95%CI:0.67~0.86),具体见表3。
表3 付出-回报失衡、组织支持与抑郁症状logistic回归分析(OR及其95%CI)
本文中江苏省医务人员抑郁症状检出率为31.07%,低于王阳(63.5%)等[14]调查结果,高于邓磊(27.88%)等[15]调查结果,可能与样本人群差异、所用量表不同有关。此外,医务人员抑郁症状显著高于公务员[16]、老年人[17],医务工作者工作压力源较多,职业压力也较大,导致抑郁症状较其他人群高。
本研究发现,45.87%的医务人员处于超负荷状态,52.06%处于付出-回报失衡工作模式(ERI>1),显著高于新入伍军人(6.66%)[18]、某机械装备密闭空间工作人员(8.13%)[19],其他行业工作者付出-回报失衡比例显著低于医护工作者,可能是因为医务工作者工作量大、工作时间长、工作责任重且情感投入高,但在薪酬、尊重以及社会地位上收到的反馈远远低于其付出。付出-回报失衡与工作超负荷状态是医务人员抑郁症状的重要危险因素。付出回报失衡理论认为医务人员在工作中所付出的时间、精力是需要通过薪酬、尊重、发展前景等作为补偿的。如果长期处于高付出低回报的工作状态,医务人员的工作压力增加,持久的工作压力会导致精神心理问题的发生。此外,超负荷是指内在的工作投入太多,即医务人员对工作的感情投入较多而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医务人员会减少工作时间、工作倦怠、出勤主义,这些因素也会增加医务人员的工作挫败感甚至抑郁状态。组织支持是抑郁症状的保护因素,医院可以从个体、组织和医院层面提供社会支持,例如为青年医生创造更多外出进修的机会、定期开展技术培训、积极探索现代医院管理制度、改革薪酬奖惩制度、经常开展团建活动,以提升医务人员归属感,从而缓解医务人员的职业紧张,提高其工作满意度,降低抑郁症状的发生率。综上,医疗机构需从平衡付出-回报、减少医务人员工作负担、提高社会支持等方面提升医务人员的心理健康水平,减少医患纠纷以及医疗事故的发生,提高诊疗质量及效率。
本研究很好地验证了付出回报失衡模型对医务人员心理健康影响的预测作用,同时还从组织管理的角度出发验证了组织支持感对医务人员心理健康的保护作用,样本来源于不同层级、不同经济发展状况的多家医院,样本量大且代表性好。 当然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横断面的方便抽样的研究设计,由于医务人员的工作繁忙很难做到随机抽样,故本研究中采用的方便抽样,研究的结果不能外推。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采用纵向观察研究探索付出回报失衡与医务人员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的关系,还可以运用结构方程模型进一步探索组织支持等变量对医务人员精神健康的调节作用或中介作用,验证付出回报失衡模型的交互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