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连杰
[摘要]在学习和研究中,身边熟悉的事物最容易被忽视,其中隐藏着很多值得进一步深究的内容。试从熟悉的《兰亭序》为切入,分析梳理翁方纲题跋中关于褚遂良临摹《兰亭序》的版本情况,进而了解“褚系”版本之间的区别与联系。
[关 键 词]《兰亭序》;褚遂良;版本;翁方纲;题跋
《兰亭序》对于每个从事文艺工作的人来说,是一个绕不开的文化现象,更是每个书法人绕不开的一个经典法帖。在我们学习和生活中,经常对身边最熟悉的人或者事容易忽略,所以想进一步探究书法,往往需要从身边最熟悉的事物作为切入点去深入挖掘。本文以最熟知的《兰亭序》为切入点,分析梳理翁方纲题跋中关于褚遂良临摹《兰亭序》的版本情况,进而了解“褚系”版本之间的区别与联系。
一、褚摹本
褚摹本现藏于故宫博物院刻为“兰亭八柱第二”(图一)。前端隔水处有“褚摹王羲之兰亭帖”题,后有“天圣十二年丙寅正月二十五日重装”一款,乃苏耆所题,又有重要的题款尤为值得关注,那就是范仲淹、王尧臣、米芾、刘泾的题款。再后有龚开、朱葵、仇几、张泽之、程嗣翁等题跋。帖前还有乾隆题识。安岐认为,宋苏耆至刘泾五跋是从别处移来,而后南宋龚开至元程嗣翁七跋又从另一本移来。
翁方纲在《兰亭考》中云:
此一卷乃三事也。其前《兰亭帖》及米元章七言诗为一事,此则米老自临《褚兰亭》,而自题诗于后。虽其帖前有苏氏印,然亦不能专据矣。此自为一事也。其中间天圣丙寅苏耆一题及范、王、米、刘四段,此五题自为一事,是乃苏太简家《兰亭》之原跋也。至其后龚开等跋以后又为一事,则不知某家所藏《兰亭帖》之后尾也。安氏分析诚允当矣。①
以上可见,翁氏的判断也是建立在安岐观点的基础上,认为此版本存在题跋嫁接的严重问题。但是换一种思路去分析,不难发现此帖与米芾相似之处,如:第三行“集”字木部;第十四行“殊”字朱部的竖钩择笔;第五、七、八、二十四行的“殇”字和“畅”字易部等,与米芾的用笔和结字的习惯很接近,故是本可能是米芾的摹本。據翁方纲记载:
按苏氏褚本屡经临摹者,始于米老而终于陈缉熙。陈缉熙传搨之本最多,……今据此卷应是米临,岂此苏氏褚临原本文欤,抑出于米老临写随手之变欤?②
可见,翁氏认为此本应是米芾所摹,而苏家藏本正是此摹本。至明代陈缉熙(鉴)家藏《兰亭》传搨本之富,其中著名的也正是这个摹本。所以说笔者认为褚摹本就是米芾所摹。
二、黄绢本
黄娟本的第四行“领”字上加一“山”字,故又称为“领字从山本”(图2)。高士奇、梁章钜旧藏,今已流入日本。后有米芾跋,称为王文惠故物。题首有“右唐中书令褚河南公”字,末有“壬年八月廿六日宝晋斋舫手装”。题款有“襄阳米芾审定真迹秘玩”。后又有莫云卿、王世贞、周天球、文嘉、梁钜章等人题跋。据翁方纲记载:
所谓“褚临‘领字从‘山本”者,……此黄绢本帖后即米跋,其后莫云卿、王弇州(世贞)、周公瑕(天球)、文休承(嘉)诸跋,皆真迹。……前后王鸿绪俨斋诸印,亦皆真确。米跋极草草,而按其用笔,一一皆可寻原,实出米手,非钩摹所能到。且米跋纸一色,明人诸跋纸又一色,其即高江村所记之旧物无可疑者。惟褚临绢本,不知出何人伪作,而弇州、俨斋所藏,皆即此物,无怪孙月峰云“作伪者眩离娄也”。其伪作最明验者,米跋云:“黄绢幅至‘欣字合缝,用证摹刻‘僧字,果徐僧权合缝书也。”①
一定要从题跋、纸张的颜色以及其他综合的角度判断其版本的真伪。翁氏记载黄娟本为褚遂良临本是个伪命题,是后人伪作,笔者同意翁氏的结论。关于如何判断摹本与临本,二者最大的区分点就是笔画的自然放松的程度和与原本之间的神采的区分,就此来看,是本为临本无疑。然而是本到底为谁人所作,且看如下记载:“右军蚕纸不可见,于褚临寻其踪,褚临真本又不可辩,于米跋寻其踪,而米跋凡数见焉。”通过以上这段文字笔者有一种大胆判断,即此版本也是出于米芾之手,不过是临本而不是摹本。
三、颍上本
关于颍上本,目前只有文献的记载和描述,很遗憾没有实物可供风格的对比和参考,颍上本的具体情况,翁方纲《兰亭考》有如下记载:
颍上兰亭,明嘉靖八年始出土,近时徐坛长目为右军真迹。上石者失之不考耳。因论次其概,而摹褚之本亦略以类附著焉。……据米老所记,此本出自苏太简家。非米所自临,亦非米所上石,而其间阙失诸处(在、癸、稽、阴、山、之、兰亭、修、此、林、修竹、又有清流激、之类、之、因、向之、痛、夫、文,凡阙二十九字),米所未言,不知米见于苏氏时已阙欤?抑后来上石时所阙欤?……此石本固不知勒于何时,而其钩摹与镌勒者下手清圆轻约而又无拘谨之伤,实良工所开也。惜其时上石者不具记其摹勒岁月,又无跋语识其颠末耳。②
由此可见,翁氏详细记述了颍上本的源流。自嘉靖始,是本行于世,声誉较高。颍上《兰亭》是良工摹勒,清圆轻约,翁氏对此本有较高的评价,称其“不可多得”,详载如下:
颍上本有足与定武相证佐者,如“群”字顶结构方平。“崇”字中直是从点下另起。“放”字末笔不出尖。“迹”字左旁上笔带曲。末一“揽”字内无点。此皆应精摹,与定武同论之。③
又记:
以褚临本刻石数种相参,皆让此本淳古,更当宝爱宝爱。④
再有:
惟《兰亭》最为著称,徐坛长直许为右军原迹,此固非定论。予考之,知是米老所作也,然今日此石已断裂,世所行又多翻刻之本,则此本在今日又不可多得者矣。⑤
虽说是“不可多得”,也表现了翁方纲对兰亭不同版本不断翻刻现状的真实描述。因多有褚遂良临本之笔意,还能取其他刻本之特点,产生了一种“淳古”之风格,所以翁氏将颍上本归为“褚系”之列。
而王澍在《竹云题跋》中云:《兰亭》两派:“一为欧阳,一为褚氏。欧阳独有定武,褚氏首推颍上。董宗伯目颍上为米所临,正恐未然。米虽天才超轶,而一种清和广大韵度,故当远逊前良,非河南妙腕焉能到此?余临《褉帖》,先之定武,以求其正;中之颍上,已尽其变……颍上变化似定武,而雄厚不及。”⑥可见,王澍对颍上本出自褚河南加以肯定,此为颍上本归属的佐证。王澍对其风格特点与定武本进行对比,风格特点上有鲜明的区别,给人不同的审美想象,王氏此中肯之评价,无疑是对此版本水平的再次肯定。
作者单位:吉林建筑大学书法学院
注释:
①(清)翁方纲撰,沈津辑《翁方纲题跋手札集录》,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4月第1版,245页。
②④⑤黄宾虹、邓实编《美术丛刊》。《苏米斋兰亭考·卷六》。
③(清)翁方纲撰,沈津辑《翁方纲题跋手札集录》,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4月第1版,235页。
⑥崔尔平编《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8月版,60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