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
〔摘要〕高中生群体普遍存在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其在性别、年级和不同学业成就的学生中并没有显著差异。高中生的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与能力、努力、情境和運气都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但只有努力、情境和运气对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具有明显的预测作用。正是因为能力不具有预测作用,所以也就促成了高中生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的普遍性。
〔关键词〕高中生;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归因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19)04-0008-04
一、问题提出
身边的学生明明非常优秀,可是他们就是不敢或不愿意承认,总是认为只是自己运气好,并且总觉得其他人都比自己强。这种现象不能简单地用谦虚的态度来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高中生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能力做出否定的评价呢?这个好奇心开启了我的探究之旅。
自我能力否定倾向(the Impostor Phenomenon,the IP)最早由Clance和Imes于1978年提出,指如依据客观标准来判断的话,个体已取得成功,但本人却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取得该成功,感觉好像是在欺骗他人且害怕被他人发现的一种心理现象[1]。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很优秀的,但他们自身却觉得自己并不优秀。为此,他们常常会把自己的成功归结于其他的因素,例如环境、运气等。与此同时,他们也无法认同自己其实很优秀这一事实,而这常常会导致他们面对任务时会过度准备或者拖延。但是,由于本身的确具有实力,通常又能出色地完成任务,于是他们又会把成功归结于其他原因,从而引起又一轮的焦虑。对于他们来说,成功并不会带来喜悦,只会带来更多的焦虑以及担心被“揭穿”的恐惧。
国内关于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的研究并不多,但国外却早已有这方面的研究。Weiner的归因理论认为,个体对成败的解释主要有四个因素:能力、努力、情境和运气。其中能力与努力为内部因素,情境与运气为外部因素。国外有关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归因研究已经取得的普遍观点是,IP者通常将自己的成功归于外部因素,尤其是运气[2-4]。
然而,这些研究大多针对成人或大学生,很少有专门针对高中生的研究。
为此,本研究有两个目标:一是探寻高中生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现状及其在性别、年级和学业成就等方面可能存在的差异;二是分析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与归因方式之间是否存在相关。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假设
(1)高中生普遍存在自我能力否定倾向。
(2)高中生中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存在性别、年级和学业成就等方面的差异。
(3)高中生的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与归因方式存在相关。
(4)高中生的外归因对自我能力否定倾向有预测作用。
(二)被试
本次问卷调查使用了问卷星的测试平台,以方便抽样方式发放问卷171份,回收有效问卷164份,有效回收率95.9%。其中,男性86人,女性78人。在年级分布上,高一学生75人,高二学生70人,高三学生19人。在自我报告的成绩分布上,前15%的学生有53人,15%~50%的学生有83人,后50%的学生有28人。
(三)研究工具
借用并翻译Clance的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的自陈量表(CIPS)[5]和Lefcourt的多维多向归因量表(MMCS)[6]。答案均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1代表完全不符合,2代表不太符合,3代表不确定,4代表比较符合,5代表完全符合。CIPS由得分范围在20~100之间的20道题组成,MMCS由得分范围在0~30之间的6道题组成。
三、研究结果
研究采用SPSS23.0统计软件包对调查结果进行统计分析。经检验,CIPS问卷的内部一致性alpha系数为0.78,MMCS问卷内部一致性alpha系数为0.74,问卷总体的内部一致性alpha系数为0.83。上述结果表明,此次研究的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
(一)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及差异
如表1所示,被试的CIPS的得分平均值是70.01。国外研究者使用CIPS时将得分高于62分的受试者归为典型的IP者[3]。如以62分为界限,发现有78.0%的受试者可被划分为典型的IP者。
性别不同的学生CIPS平均值检验结果表明,尽管男生平均得分(70.33)高于女生平均得分(69.67),但两者在统计学上并无显著差异。年级不同的学生CIPS平均值检验结果表明,尽管三个年级学生CIPS得分不同。检验结果也同时表明,学业成绩前15%的学生,15%至50%的学生和后50%的学生在CIPS上的平均得分并无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差异。
(二)归因方式
如表2所示,被试在能力等四种归因上的得分平均值分别是18.88、22.02、16.39和18.98。
(三)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与归因方式的相关
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与归因方式的相关分析结果显示,CIPS与归因方式呈现正相关,且达到显著性水平。如表3。
(四)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的回归分析结果
为了解内外因是否能够解释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在此将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作为因变量,将内外因的四个变量作为预测变量,进行逐步回归分析。
模型1是情境入选了CIPS回归方程,标准回归系数为0.381,R2的值为0.145,说明情境可解释14.5%的变异量。模型2是情境与努力共同入选了CIPS回归方程,标准回归系数分别为0.380和0.203,R2的值为0.187,说明情境与努力可以解释18.7%的变异量。模型3是情境、努力和运气都入选了CIPS回归方程,标准回归系数分别为0.299、0.233和0.178,R2的值为0.211,说明情境、努力和运气可共同解释21.1%的变异量。
四、讨论
(一)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在高中生群体中普遍存在
上述结果表明,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在我国高中生中普遍存在。罗苏梅[2]的研究发现,大学生中仅有40.5%的人群是典型的IP者,而本次測试发现,高中生中78%为典型的IP者[7]。这表明,高中生中所呈现的自我能力否定倾向比大学生多。这可能是由于高中生面临高考的巨大压力。在如此压力之下,尽管高中生行动上十分努力,但是对自己水平的认识却可能停留在初中阶段,这就导致他们一时很难接受成功的现实,甚至觉得有点意外,于是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成功归结于其他的缘由,从而导致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的普遍存在。我们也可以把这种原因概括为认知迟缓,即意识滞后于行动。
另外一个关于IP现象普遍存在的可能成因是高中生对于网络的过度依赖。大多数高中生作为未成年人,缺乏足够的自控能力,容易对网络和虚拟世界产生依赖。然而,虚拟世界与虚拟社会中衡量这些个体的方式与现实生活毕竟有所不同。在现实生活中,对于这些学生来说,成绩依然是衡量学生成就的主要标准,但在虚拟世界中,衡量的标准很可能是那些虚拟的成功。于是,当真的学业成就取得成功时,他们便难以及时准确地加以判断并有可能误认为是假的。久而久之,有可能就对自己的成就产生怀疑而形成自我能力否定倾向。
(二)高中生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在性别、年级和学业成绩方面没有显著差异
数据结果表明,没有发现高中生的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在性别、年级和成绩上的显著差异。这与已有的针对其他群体的研究结论有所不同。Clance和Imes的研究发现,自我能力否定倾向更多地出现在女性,尤其是高成就的女性中。但也有更多存在于男性之中的研究结论[8]。之所以高中生性别之间没有差异,这极有可能是因为高中生在学校中所处的环境较之社会来说相似度较高且待遇较为平等,较少存在社会中的性别歧视。
年级之间的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缺乏显著性则说明高中生活中逐渐递增的学业压力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也可能受个体不同的归因方式影响。因为人的归因方式不会随学业压力而改变,而倘若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与归因方式呈现显著的相关性,那么年龄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就可以得到解释了。本研究假如收集到有关压力以及压力与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之间关系的数据的话,将有更充分的证据解释这一现象。这一点也将是后续研究值得进一步探究的方面。
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在不同学业成绩高中生中也没有显著差异,这说明无论是成绩好的学生,抑或是成绩一般的学生,他们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且不存在哪类人群更加严重或普遍之说。
(三)内外因均与自我能力否定倾向有密切关系,且只有努力、情境和运气对自我能力否定倾向有预测作用
数据表明,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与四种归因方式均呈正相关,即IP者既将自己的学业成就归于外因,也归于内因,这与此前其他研究结论有所不同。Langford和Clance等人发现在CIPS测试中得分高的个体,更加倾向于将自己的成功归因于外部。为何如此?这就需要进一步探究内外因是如何预测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的。
数据结果表明,内因的努力,外因的情境和运气对预测自我能力否定倾向都有一定的作用。这同样与之前的研究结论有所不同,罗苏梅的研究认为只有外归因对自我能力否定倾向有着预测作用。内因的努力缘何在高中生中对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具有预测性呢?主要原因可能是高中生的学习环境与成人的职业环境特性不同。高中生的考试和学业检测的情境较为相似和客观,它不像成人职业世界那样复杂和不确定,因此,相对而言,情境和运气对成就的影响就相对较小。因此,相对于成人,高中生中的IP者更难将成就全部归结于外因,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一部分会归结于内因。
但是,内因的能力为何不具有预测性呢?这可能如前所述的认知迟缓和网络依赖的影响有关。高中生就算是将自己的成就归于内因,也更倾向于承认自己的成功来自努力而非能力。因为努力是后天可以实现的,且在社会心理上是被家长、老师和公众所赞赏和鼓励的,但是,能力有时候更多的是一种偏向于先天的或是隐蔽的一种存在。较之努力,能力似乎不易观察和衡量。这也可能是造成能力不具有预测作用的原因。而这恰恰同时就促成了高中生自我能力否定倾向。由此可以说,两者互为因果。
限于问卷内容,本研究未能考虑到家庭收入和父母职业等不同社会背景因素的高中生的自我能力否定倾向是否有差异,后续研究可以在这方面深入探讨。
参考文献
[1]Clance,P. R. Imes,S. The Impostor Phenomenon in high achieving women:Dynamics and therapeutic intervention[J]. Psychology:Theory,Research,and Practice,1978(15):241-247.
[2]罗苏梅.自我能力否定倾向与归因方式的关系研究[J]. 嘉应学院学报,2009(27):89-92.
[3]Chae,J.H.,Piedmont,R.L.,Estadt,B.K.,& Wicks,R.J. Personlogical evaluation of Chances impostor phenomenon scale in a Korean sample[J].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ssessment,1995(65):468-485.
[4]Langford,J. Clance,P. R. The impostor phenomenon:Recent research findings regarding dynamics,personality and family patterns and their implications for treatment[J]. Psychotherapy,1993(30):495-501.
[5]Clance,P.R. Clance IP scale. http://www.paulineroseclance.com/pdf/IPTestandscoring.pdf。.
[6]Lefcourt,H.M.,von Baeyer,C.L.,Ware,E.E.,& Cox,D.J. The Multidimensional-Multiattributional Causality Scale:The development of a goal specific locus of control scale[J]. Canadian Journal of Behavioural Science,1979(11):286-304.
[7]Chrisman,S.M.,Pieper,W.A.,Clance,P.R.,Holland,C.L.,& Glickauf-Hughes,C. Validation of the Clance impostor phenomenon scale[J].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ssessment,1995(65):456-467.
[8]Topping,M.E.H,Kimmel,E.B. The impostor phenomenon:feeling phony[J]. Academic Psychology Bulletin,1985(7):213-226.
(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上海,201203)
编辑/刘 芳 终校/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