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倾城之恋》爱情悲剧

2019-03-13 03:27王贺明
青年文学家 2019年5期
关键词:倾城之恋张爱玲悲剧

王贺明

摘 要:《倾城之恋》的结局虽看似完美,范柳原和白流苏在乱世中终于以婚姻的名义绑定在了一起。但在这婚姻之下隐藏的还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冷漠,无法沟通和难以反抗命运。本篇主要从人物性格上分析造成这爱情悲剧的原因。同时又进一步说明了张爱玲小说中带有的荒谬色彩。

关键词:倾城之恋;张爱玲;悲剧;荒谬小说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05-0-02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一生中稀有的以温情结尾的作品,整个故事以白流苏的视角逐步展开,讲述了范柳原和白流苏两人之间的爱情游戏,最终以两人的婚姻作为结局。看似完美的结局下却隐藏着浓厚的爱情悲剧,即渴望爱终不得爱,反抗虚无人生的必败性。

一、爱情悲剧的原因

悲剧就在女人的薄情和男人的清醒中产生。这场倾城之恋,怪白流苏太过薄情,也怪范柳原过于清醒地看透了人生。从男女主人公形象上分析,造成这爱情悲剧有两点原因,一是白流苏以爱情作为生活的手段。爱情带来的悸动永远被她放在第二位,她的目光虽然也被潇洒风趣的范柳原吸引过,但她看待范柳原及这段感情时,她最后要问的总要是婚姻。这不是责备白流苏冷淡无情,她只是身为一个孤立无援又没有经济支撑的女子不得不这样来勾心斗角的方式博弈。正如她在文中所说“若是像你这样自由自在的人,也要怨命,像我这样的,早就该上吊了。”对于白流苏而言,她是一个已经嫁出去过一次的女子,在白公馆里更是被“敲着鼓,打着锣”般地被人嫌弃咒骂。她只能低头,像唱京戏一般扮演范柳原喜欢的中国传统女子。相比范柳原而言,白流苏一直都显得小心翼翼地计较着每一步怎么走。讨论白流苏是否真正爱范柳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得选择。所以到了最后当范柳原和她结了婚,出去和别的女子说俏皮话时,她虽然怅惘,但仍是笑盈盈地站起来把蚊香盘踢到桌子底下。她只要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就没什么可烦心的。第二个原因是范柳原过于清醒,而又在虚无中渴求真实。文中写道“他(范柳原)年纪轻轻的时候受了些刺激,渐渐地就往放浪的一条路上走,嫖赌吃着,样样都来,独独无意于家庭幸福。” 文中向我们展示了很多范柳原的放肆放荡之处,他是甜言蜜语地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去对待感情。但最可贵的范柳原是渴望被爱和爱的。刚开始认识白流苏时,范柳原喜爱流苏,并把自己对中国女人优雅浪漫的幻想强加给了白流苏。所以当白流苏冷笑着暗示范柳原对自己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时,“人家跟我耍心眼儿,我不跟人家耍心眼儿,人家还拿我当傻子呢,准得找着我欺侮。”柳原听了这话,之所以暗淡,是因为他心中的中国女子形象出现了破裂。白流苏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优雅矜贵。于是范柳原想方设法使白流苏摆脱旧家庭, 旧观念的扼制, 希望真实的确定白流苏对他感情的真实性,不只是形式婚姻,可是流苏已深陷旧社会家庭的泥潭不能自拔。“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堵墙根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这句话除了说明他的狡猾怯懦不敢承担婚姻的责任之外, 我们也可以依稀看到他对真实爱情的渴望, 只不过这渴望是寄托在悲观绝望之中的。

二、人生虚无的主题

人生虚无是张爱玲小说中的一個主要主题,即命运难以把握和感情的虚假。范柳原是在虚无中找寻真实的殉道者。他经历过很多事情,于是早早地看透了看到了人生的不确定,但他又希望用确定的感情来安抚这种焦虑痛苦,半真半假地去追求流苏,最终却得到的仍是形式婚姻,一片虚无。文中多次以范柳原的视角提到“死生契阔”来反映现实感情的飘渺,反应人生无常,无法把握命运的痛苦。第一次是范柳原在隔着电话向流苏表明心意时。范柳原说道:“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于生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这里有一个比较有趣的细节,范柳原错把“与子成说”表达成了“与子相悦”。把原文的立下誓言换成了互相喜爱。微妙的表现了范柳原的怯懦,不愿承担责任,也表现了作者的巧妙构思。这里的生死离别代表的是反复无常的命运,并且誓言也并不是单指爱情,而侧重于坚定不移。结尾处爱情的破灭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人生虚无的主题。第二次是在香港遭到袭击后,“柳原歇下脚来望了半晌,感到那平淡中的恐怖,突然打起寒战来,向流苏道:在你可该相信了死生契阔,我们自己哪儿做得了主?轰炸的时候,一个不巧——”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说已经再没有逃避责任的意义了。在一片荒芜之中互相依靠的感觉让他感到了这份感情的真实度。因而,他和流苏短暂地,平等地相恋了。他寻求到了真实,即使流苏依旧不懂,但他还是妥协了。这种斗争之后的妥协才显得悲剧。

三、时代荒诞是造就悲剧的深层原因

这不是一个适合相恋的时代。前朝的遗老遗少和小资产阶级全都为爱情所苦,噩梦里都是凄苦不停的胡琴,惨淡的月色和灰暗窒息腐烂的气味。所有人都深陷在其中,烦恼,焦虑,挣扎,全无结果。噩梦没有边际,人也无从逃脱。零星的折磨,死生的苦难,在此只是浪费。青春,热情,希望全都没有生存的地方。张爱玲曾写道“这时代,旧的东西在崩坏,新的在滋长,但在时代的高潮来到之前,斩钉截铁的事物不过是例外。人们只是感觉到一切都有点儿,不对到恐怖的程度。人是生活在一个时代里的,可是这时代却像影子似的沉没下去,人觉得是被时代抛弃的。”兵荒马乱与琐碎日常之间形成一个落差,这个落差就是张爱玲小说经常出现的荒谬。例如柳原在香港遭袭击后“感到那平淡中的恐怖,突然打起寒战来”。

荒谬小说的一个主题就是写人的异化,体现在《倾城之恋》中就表现金钱对人的异化。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亲情异化,二是反抗的必败性。

张爱玲极力表现旧时代家族的丑陋,当白流苏的前夫去世的消息传到白公馆之后。她的三哥第一句就是建议流苏回她前夫家,全不管脸面,也不在意已经离婚七八年的事实。说到底只是找个借口把流苏赶出白公馆。四奶奶更是尖刻地表示流苏是家里的败家子,扫把星。也全不管流苏对家庭有过的贡献。她的母亲也只一味避重就轻,要求流苏忍让。在这里,一切以价值划分,价值高的如还没出嫁的七妹宝络,她年轻未嫁可以钓到金龟婿,于是全家就很重视。在驳杂混乱的时代面前,人性表现出了它的盲目,偏执,虚伪和自私的一面。家族里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在“为你着想”的幌子下都是利益。但当柳原表现出对流苏的兴趣时,全家人又是表现得客客气气。随后流苏从香港黯然归来后,全家又是格外冷淡。这其中的变化读来只有利益二字。

荒谬还体现的反抗的必败性。悲剧在反抗中开始,在必败的结局中结束。在一定意义上,流苏真正想要的是自由,可以自由掌握自己命运,她不愿接受家族对自己冷淡的安排,于是才选择跟柳原尽力纠缠。如果她只是爱财,大可不必这样以身犯险,招一身腥。她是希望通过与范柳原结婚来确定自己的人生价值和自由。但在那个时代里,女人只能依靠男人过活。就像徐妈说的那样“找事,都是假的,还是找个人是真的。”流苏的反抗和挣扎最后也只能屈服,为了寻得一点自由,她放弃了名分,开始躲在香港的大宅子里做范柳原的情妇。如果不是那场偶然的袭击,流苏其实很清楚自己最终的下场,就是被柳原所抛弃。因为“没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长期的抓住一个男人,是一件艰难的,痛苦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柳原反抗的形式婚姻,他渴望的是真实,但最后,他想要向流苏再次解释”死生契阔“时,流苏却误会了他,以为他又要逃避责任。对于此柳原也只是笑了笑不做反驳了。经历过灾难的柳原真正想要表达的是,明知人生种种都可能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但此刻时真实的。明知你并不是和我心灵相通,但我愿意妥协形式婚姻。这又何尝不是悲剧。

四、结语

一篇《倾城之恋》,爱情,婚姻,封建旧家族,新时代的恐慌多个因素夹杂在一起。白流蘇和范柳原在这篇故事的最后是个相对圆满的结局。但如果再把时间拉长,多的是被炸掉结尾的故事,多的是“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这个荒诞时代用金钱把人的感情异化,导致了家族亲情的缺失,女子只能依附男人和人们反抗必败的结局。流苏和柳原这两个同样精明算计,同样自私的人在这个时代无法相爱,渴望爱却不能爱。只能妥协于形式婚姻。同时也反映了张爱玲小说的共同主题,“生命是残酷的,看到我们缩小又缩小的怯怯的愿望,我总觉得有无限的惨伤。”

而故事中的人物又何尝不比我清楚他们之间的悲剧,但白流苏还是笑盈盈的,范柳原还是有着许多俏皮话,生活总还是照常,最终男女主人公选择了妥协,他们也不再纠结。因为这虽然是一种麻木,但同样算得上一种解脱。

参考文献:

[1]张爱玲.张爱玲典藏全集[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3.

[2]郭玉生.悲剧美学:历史考察与当代阐释:historical review and contemporary interpret[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3]陈琦.《倾城之恋》中的范柳原形象分析[J].文学教育(下),2014(07):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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