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边城》是沈从文先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在这部充满诗意的小说之中,反复出现了水、大鱼、烟雾、虎耳草等意象,见证并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突出。小说中沈从文先生赋予每个人物人性的美与善,刻画出人物的积极的一面。通过文本意象和人物形象在对小说进行美的感受的同时,对作品进行更深入的理解。
关键词:意象;人物形象;边城
作者简介:林夏菁(1997-),女,广东汕头人,南京林业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本科生。
指导老师:缪军荣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05-0-02
引言:
《边城》似乎是一个永远说不尽的话题,自从问世以來,就被研究者反复论说,直至今日,对它的研究仍在继续。而在我看来,沈从文先生描摹的边城社会风貌,反复运用自然和动植物意象,见证了翠翠爱情发展的始终,推动情节的发展,使客观意象成为情节建构的重要元素[1],也侧面反映并突出作品人物的形象:翠翠的天真善良、老船夫的勤劳朴实、大老的豪放豁达、二老的情感细腻等等,促使读者对《边城》有更深入的解读。
一、《边城》意象选择
(一)水
作为全文最重要的意象,水是我们走进《边城》的重要线索,是《边城》故事得以发生的推动力,也是串联起边城人的故事的重要因素。茶峒小城依山傍水,“贯穿各个码头有一条河街,人家房子多一半着陆,一半在水” [2]p211;民众的生活也离不开水,老船夫引人过渡,船总掌管水码头等等,在“边城人”眼中,水是组成生活的一部分,无论福祸,水带来的“边城人”都会接受,“某一年水若来的特别猛一些,沿河吊脚楼,必有一处两处为大水冲去,大家皆在城上头呆望,受损失的也同样呆望着,对于所受的损失仿佛无话可说,与在自然安排下,眼见其他无可挽救的不幸来时相似” [2] p211。在水的浸润下,茶峒小城也不受外界的影响,一直保持纯洁自然。
无水则无《边城》,如引人过渡的翠翠和爷爷,在河边码头与傩送的相遇,天保的溺水而亡,爷爷在洪水之夜逝去,傩送沿水远离家乡,到最后的翠翠独守河边等情节。水,极大程度上成为情节发展的推动力,对故事的进程起着重要作用。水的干净清澈,反映了边城世界的内蕴,借贯穿全文的澄澈透明的“水”,描述茶峒的美好,人民的质朴,纯洁的爱恋。
同水类似,“雾”这一意象在文中也承载着独特的意义。
(二)雾
“雾”的意象,总体上出现了五次,三次是通过翠翠所见,两次间接通过老船夫表达。在第五节,祖父带翠翠回家时,“把手攀引着横缆,注目溪面的薄雾,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轻轻的吁了一口气”[2] p228。这片薄雾,侧面上反映了祖父对未来的担忧,对翠翠命运的惆怅,也是对翠翠的爱情悲剧的隐约展现。而翠翠再见薄雾时,“回想着两个端午节上的际遇,像烟雾一样难以琢磨的爱情使翠翠负上了甜蜜的负担”[1]。这时的雾,就像是朦朦胧胧的爱意,是初遇爱情的翠翠在感受这份美好。“雨还依然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月光极其柔和,溪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1]……这一处处的雾,也贯穿在故事发展的关键节点。在翠翠和爷爷的眼中,雾也有其不同的涵义。朦胧的雾交替出现在祖孙二人的眼中,将美丽与忧愁交织在一起。在翠翠眼里,“雾”是自己朦朦胧胧的美好爱情,而在老船夫看来,“雾”是愁人的未知未来。借用“雾”,多次婉转地表达了回避现实的事实。
(三)动植物意象
除了两个比较重要的自然意象水和雾之外,文中还出现了虎耳草、鸭子、大鱼等动植物意象[1],它们与人物的情感推进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虎耳草在初次出现时便具有了见证这份情爱进程的重要功能。在翠翠听爷爷讲述父母亲的相识的经过后,她梦到自己伴随着歌声,到茶峒各地去摘虎耳草。“在后续情节中,“虎耳草”的不断出现,也是对翠翠情感变化的突出表现。在第十五部分,祖父为翠翠唱了十支傩送唱给翠翠的情歌后,翠翠似乎是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又摘了一把虎耳草了”[1],这句话也间接表现出翠翠将虎耳草带入现实中,成为见证者。而到十七部分时,本该去挖鞭笋的她之挖了十几根,却摘了一大把虎耳草。这把虎耳草也是翠翠对傩送爱恋的直接展示。虎耳草在与翠翠的爱情相互映照中推进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完整地呈现翠翠心理的变化。
与虎耳草相似的还有“鸭子”。也就是在端午节“捉鸭子”的时候,翠翠与傩送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河边码头傩送“捉鸭子”上岸后。在翠翠眼里,傩送的能干幽默深深吸引了她,而鸭子也自然而然地成为见证其二人爱情的重要因素。在第二年端午的时候,大老天保因为老船夫称赞了肥鸭两次,便将他送给老船夫,却使得老船夫会错意。而翠翠也恼了,不高兴地回应“谁也不稀罕那只鸭子”。翠翠拒绝天保赠送的鸭子作为自己心意的表示,祖父也因鸭子的而开始对翠翠未来感到担忧。
除此之外,“大鱼”也是翠翠爱情发展的重要见证者。在第一年端午河边码头,“大鱼”便引出了两人首次同框的情节,傩送对翠翠玩笑道“你不愿意上去,要呆在这儿,回头水里大鱼来咬了你,可不要叫喊!”翠翠回答说“鱼咬了我也不管你的事”[2]p224。待随后老船夫赶到时,翠翠又故意赌气说“不是翠翠,翠翠早被大河里鲤鱼吃去了”。在“大鱼咬你”和“鱼吃去了”的表达里,两人的爱恋已经悄然发生。“大鱼”成为引发翠翠情愫的重要线索:一方面它是翠翠对傩送关心的回忆和感受,另一方面也是翠翠对爷爷的依赖,以及爷爷两人之间独特的暗号。
在这些意象的组合下,边城中的小人物和小故事更加充满了独特的美的意味。而这些意象,也突破了其他小说中固有的模式,它们更加有力有效地表达故事情感,参与故事推进,并完善故事情节。
二、《边城》人物形象
《边城》意象很美,但也蕴含着深刻的忧郁。沈从文先生描写得越美,越是对人物的悲剧结局有着更深刻的衬托[3] 。这部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都属于淳朴善良的人,但他们却并未能够脱离悲剧的命运:有的是爱情的破灭,有的是非正常死亡,有的是永远离家出走。也正是因为《边城》中所刻画的人物的性格都太过善良,才使得最后悲戚的结果更添一份酸楚[4]。
(一)人性美的化身——翠翠
翠翠是老船夫的外孙女,盛产篁竹的地区象征着她的自然美丽,生命力顽强[5]。宁静和谐的环境保护了翠翠干净善良的性格,她热情、纯真,从小跟在老人身边使她保持着最自然的本性。然而,随着岁月的更替,翠翠充满爱的心灵发生了变化,她开始关注迎送新娘的喜轿,在头发上装扮野花。在码头初见傩送后的情有独钟。翠翠朦胧的爱意表现了人类感情中的美好一面。
翠翠的美,从她的爱情故事也一定地折射出来。她的爱,干净、纯粹、自然,也似乎是契合了她当时的年纪。她对傩送的爱情,大体上有着几个阶段。一是萌发阶段,发生在码头偶遇傩送。而是觉悟阶段,是第三次端午偶然在傩送家与他相见。而最后阶段,是在祖父逝去后对傩送漫无边际的等待[6]:也許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翠翠的选择,是坦然接受,也是对爱情的真诚。在这份曲折的感情中,翠翠展示出来的,既有她羞于表达的一面,也有她坚定不移的一面。通过翠翠这一形象,蕴含了美好纯洁的感情以及浓厚的自然之美。
(二)善良勤劳的老船夫
在爷爷身上,我们可以很直接地感受到那种劳动人民的尽忠职守、重情重义和宽厚直爽的性格。他不肯多收过渡人的一分钱,不肯少给卖肉人的一分钱,但他也将别人善意的给予,反用于其他过渡人身上。小说中说他“凡事都希望求一个心安理得”,爷爷一辈子都乐于为他人服务,不求取却任何的回报。
对于女儿和孙女。十七年前,在得知女儿与一名军人有了小孩后,他也没有加以指责,而是照旧地生活,宽容女儿。在翠翠父母双双殉情后,他又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抚养外孙女这件事上。随着翠翠的成长,为翠翠找个合适的人成为他心口的一块大石。为此他竭尽全力,想为翠翠争取到更加美好的未来,于是在天保和杨马兵,顺顺和傩送之间多次打探。却在无形中造成了这对青年人的误会,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而他也因为船总一家的冷漠态度心灰意冷,在雷雨交加的夜里含恨而终。
从爷爷身上,可以看到的是一位平凡的老人充满了淳朴勤劳、善良重情的人性之美,他宽厚待人,也挚爱亲人,是一个至真、至善、至美个体。
(三)船总一家
顺顺身为船总,但他为人正直,处事公正,无论是因事破产的船户,还是游学的文人雅士,只要是向他求助的,他都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他是乡里人豪爽慷慨的表现,不仅有行侠仗义之风,也有光明磊落之品。当得知老船夫逝世的消息后,他带着粮食和人前往,并安慰翠翠“一切有他”,有帮忙看看了各方面的事务。几日后,又商量着接翠翠回家中,到了四七过后,依旧关心翠翠的生活。在小说结尾的几个部分,使人能够充分感受到他的人道主义和人情之美[7]。
船总的大儿子天保,性格豪爽,心直口快。在第二次端午首遇翠翠时,便向船夫说翠翠长得很美,又问过年龄和有无人家。在后来故事的发展中,又托杨马兵旁敲侧击。在得知与弟弟同时爱上了撑渡船的外孙女时,有些气恼愤慨,但却毫不掩饰。在两人唱歌后,知道自己不敌手,就很大度地成全了弟弟,选择离乡远去。既表现了他看中兄弟情义,而又蕴含了淡淡的失落之情。在离乡前与老船夫的相见,他的冷漠和戏谑也是他内心挣扎痛苦的表现。而他的敢于面对,与弟弟的远走逃避,老船夫的含恨而终不同,他拥有的是更坚定无畏的勇敢。
在诸多研究者,包括沈从文先生本人看来,天保的弟弟傩送,“为人聪明而富于感情”。他聪明,是明白利用送酒送东西等由头去与翠翠接触,是懂得在适当的时机里向哥哥说清楚自己对翠翠的爱意;他富于感情,是在歌声里融入了饱满的爱意去感动翠翠,又是面对王团总碾坊诱惑时的不为所动,也是在得知哥哥溺水而死之后心有愧疚而离乡的无奈。
傩送确实双商具备,但在我看来,他也有着不明是非的性格和缺乏面对现实的勇气。他的不明是非表现在对哥哥的意外身亡归因到老船夫身上,又不听解释,并多次对老船夫的失礼。而在哥哥意外身亡后,船总的催促决定之下选择离开家乡也是他对现实的逃避,他不敢直面哥哥的死的表现,不想选择“碾坊”或者“渡船”。他的矛盾性格也使我对这个人物有着些许不满。
在《边城》这些人物的描写中,作者想体现的是对于人类之爱的理想赞颂。这种“人类之爱”,不同于周作人的人道主义,不同于冰心的是母爱、童贞和自然之美,也不同于废名的翁媪儿女之情,而是在强调人类生命对金钱道德的束缚的突破的基础之上的精神之爱[8]。
三、结语
《边城》将翠翠美丽悲伤的爱情故事作为主线,又穿插了祖孙之情、手足之爱和邻里之亲。在这哀伤优美的茶峒小城里,诉说着人性的美,道尽人类的爱。在平静的描写中,用如诗如画的美丽,来掩盖诗画意境里的悲情。让读者感受不一样的人生故事,体会《边城》对生活的拷问。
参考文献:
[1]闫晓昀.论《边城》的意象选择及其叙事功能[J]. 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5(27):67-69.
[2]沈从文.沈从文小说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211,228,224.
[3]王晓文.忧郁的边城——对《边城》的一种解读[J].民族文学研究.2009(1):105-106.
[4]陈文君.关于小说《边城》的文学赏析[J].北方文学.2017(9):38.
[5]张君凤.沈从文《边城》中的人性美[J].芒种.2017(6):48-49.
[6]特格希都冷.《边城》人物形象分析[J].卷宗.2016(10):802.
[7]刘常春.沈从文《边城》中的人物形象评析[J].长江丛刊·理论研究.2017.9:6.
[8]胡和平.作品意义层次与沈从文《边城》意蕴[J].湖湘论坛.2018(5):148-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