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诚林
那天,兴奋的雨水声滴答了整个晚上,隔日清晨仰见山头薄雾披肩,心立即汪亮如流。随后,一辆四轮电动车把我带到黄布滩前。
山头仙雾缠绕,山前人家,炊烟四起,不知是风裹挟炊烟,还是炊烟喜悦风的裹挟。太阳渐渐升起,透出缕缕暖洋洋氛围,一團团温馨气韵在天地间迂回缠绕。
漓江是如此宁静。远远地,一领红帆驻泊江心,在微风中摇弋着仙姿幻影。一时间,红波涌动,光艳灿烂,光打在红帆上,红帆化为天地精灵。
山被光涂抹了,水被光涂抹了,天空被光涂抹了,村庄被光涂抹了个五彩斑斓。
山兴奋得长袖当舞,江洲兴奋得难抑颠狂,竹排兴奋得手舞足蹈,船只兴奋得通体透红。一切开着眼、闭着眼的全兴奋得眉眼堆笑。最兴奋的当属江水,江水被阳光镀成金色,诱人的金色,焕发出强烈生命热能的金色。金水相生,水的悟性比它物来得更细微与贴心,也更具激情。还有一湾凤尾竹拥抱的小岛的兴奋,连卵石们都在放声歌唱,为的是红帆远影的出现。
红帆,红帆,心灵之帆,意念之帆,远航之帆,心影跃动之帆,血液一般的帆;山峰,倒映,渔翁,渔鹰,江岸,一齐欢笑。画面如此诱人,江山如此妖娆多姿,如此令人内心燃烧起一股股血液般的激情,如此富于想象般的力量,更不知幸福和累坏了多少起早贪黑的摄影人。他们的相机快门已经被抠到头皮发麻,四肢酸胀。
有繁忙就有宁静,有热情就有冷静。
好些竹排在江洲上发呆或作沉思状,它们没有上江里打鱼,或前往干导游营生。一位大约五十来岁年龄的人坐在竹排上,面容亲切。他时而眺望长天,时而凝眸江流。或许,他在守护心灵中的这份难得的安逸。
已不是旅游旺季,山青翠着,江水悠悠。江洲河卵石们此刻少了许多游客的造访而显得寂寞,惟有我一人一行把卵石们踩踏得骚痒难受,迸发出嘎嘎叫唤。或许,它们被踩痛了,或许因为踩踏而兴奋。这是一种境界,一种精神,一种反弹力的呈现。我发现它们亮着惊奇的双眼,我亦为此诧异无比;或许它们的叫唤声是因游人足迹的到达,踩痛声里,因而出现磨擦般的欢快,这是那些从未经受过磨砺物们想象不到的经历;卵石们经受着岁月脚步磨砺的同时,相拥着阳光和风雨的沐浴,享受着一年四季,每分每秒的轮替心生无比快乐。
沉思中的竹排,有时会想起许多许多。旧时村民上江里打鱼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如今江上游走的不是竹排,但它们和古时竹排仍然有着神经系通间的关联,它们的思维亦有相通之处。热爱劳动是其本色,比如旧时渔民打到鱼,竹排会跟着高兴那般;不同的是,今日的竹排旨在载人,旧时竹排主在捕鱼一样。
一座座的山从历史纵深处走出来,竹林房舍从历史纵深处走出来,漓江从历史纵深处走出来。因为有无数奇峰的陪衬,更因为有红帆倒映的喧染,山、水、江洲、家园,而升万丈豪情,呈现多姿多彩面影。
难怪既具诗人气质,又是将军气魄与情怀的陈毅元帅说,宁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