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现个人解放是马克思学说的主旨。对个人解放问题的研究,倾注了马克思毕生的心血。马克思解放哲学的出发点是“现实的个人”,但是,“现实的个人”在资产阶级创造的资本空间中发生了个体与类的严重分裂,社会空间日益表现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尖锐对立。从资本空间终结到劳动空间解放经历了一个逻辑转换。生产力和交往的普遍发展是推动这种逻辑转换的物质力量。资本空间化逻辑包含着同质化和异质化两种趋势,同质化是肯定性逻辑,异质化是否定性逻辑。异质化蕴含着劳动空间解放的力量。实现“现实的个人”解放的前提是无产阶级取代资产阶级成为空间解放的主体力量。“现实的个人”空间解放的目标是客体维度的“自由王国”和主体维度的“自由个性”。历史转化为世界历史为“现实的个人”的空间解放提供了条件。走向“现实的个人”解放的自由王国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人类解放问题是马克思学说一以贯之的主题。马克思充分肯定了历史上的资本主义时代对人类解放的巨大贡献,阐发了资本的伟大文明作用。但是,马克思也很早就深刻地认识到,由于资本主义理性的历史规定性和资产阶级狭隘的阶级本性,决定了由资本逻辑主导的物质生产和再生产过程的空间界限。资本积累的空间逻辑仅仅解放了资本、解放了资产阶级,而劳动却受到更加沉重的压迫,无产阶级变成了被沉重铁链束缚起来的“异化”的人,沦为丧失了主体性的“非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地域性扩展到世界性,彰显了资本的神奇力量,推动了生产力和交往的普遍发展,开启了现代性的途程。然而,资产阶级开启的现代性集中表现为资本空间的两极对立,并且具体表现为社会日益分裂为相互敌对的两大阵营,即世界资产阶级与世界无产阶级。资本空间化运动推动了生产力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马克思探讨个人解放问题奠定了物质基础。马克思个人解放学说宣告了资本空间化运动的终结,于是,一个超越“旧世界”的“新世界”便呈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建立在劳动解放基础上的共产主义自由王国。自由王国是劳动空间对资本空间的颠覆和超越,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全面发展的条件。
唯物史观是关于现实的个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从抽象的个人到现实的个人是马克思理论创新的起点。马克思关注的人类解放是“现实的个人”的解放,即“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成为自己本身的主人——自由的人。完成这一解放世界的事业,是现代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1](P710)。作为“现实的个人”,其生存发展必须占有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在马克思的总体性视野中,不仅有时间维度,而且有“一个特定的维度即空间性”[2](P19)。在马克思的解放哲学中,空间虽不是最核心、最基础的概念,但却是一个把握“现实的个人”走向自由解放的基本维度。“现实的个人”的空间解放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存在与本质的统一,“现实的个人”的本质在于自由、自主、自觉的活动,当他在实践中能够这样表现自身的时候,他便处于解放状态;二是内在本质与外在本质的统一,劳动是人的内在本质,劳动创造的对象化世界是人的外在本质,当对象化世界成为劳动者本质的体现与确证的时候,劳动者便实现了在自然空间和社会空间的解放。
“现实的个人”的自由解放依赖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因为他们既不是“单个的孤立的猎人和渔夫”[3](P22),也不是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的人。马克思从“现实的个人”的生存发展境遇出发,从空间维度探讨个人自由解放的途程。“现实的个人”生存发展的前提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不仅占有空间,而且按照一定的方式重组空间。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剩余价值生产的扩张性决定了地域历史向世界历史的空间转变。“现实的个人”与“现实的自然”是社会生活空间的两大实体性要素。“现实的自然”是人化自然,是人的具体的生存发展条件,本质上表现为物质生活资料生产的时间条件和空间条件。其中的“空间条件”首先是自然空间,因为“现实的个人”首先是自然存在物,作为“自然存在物”,其自身的自然(人的身体)必然占有空间。同时,“现实的个人”又是对象性存在物,必须通过人化自然空间来确证自身的存在与发展,人化自然空间是“现实的个人”生存发展不可悬置的现实。
作为一种空间性的存在,“现实的个人”的表现形态有三种情形。一是实体形态的空间,也就是人化自然空间,作为“现实的个人”的生存发展空间,它的范围直接取决于人类实践活动领域和范围的扩大。二是活动形态的空间,也就是人类的实践活动,它是空间形塑的直接推动力量。“现实的个人”是一个鲜活的有机体,是一种生命存在形式,它赋予社会空间形态以生命活力。三是关系形态的空间,包括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具体呈现为物质生活资料生产与再生产过程中构建起来的人与自然和人与人之间相对静止的空间结构关系。正是基于此,马克思把社会理解为“社会关系中的人本身”[4](P108),社会是个人的关系形态,个人是社会的本质内容。总之,实体形态的空间、活动形态的空间和关系形态的空间共同构成了“现实的个人”的社会空间。它们是“现实的个人”生存发展样态的多维度呈现。
资产阶级打破了封建时代的空间壁垒,按照自己的样子重新塑造社会空间,具体表现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尖锐对立。作为实体形态的空间,马克思重点讨论过“土地”作为人类生存空间的社会属性。在前资本主义时代,土地是劳动者的“天然实验场”,劳动者直接为了创造使用价值而从事生产。在资产阶级统治的时代,“土地”变成了生产剩余价值的中介,渗透着社会关系。以土地空间为中介的乡村城市化,则为资产阶级的崛起奠定了基础。在机器大工业的基础上,劳动力在城市空间聚集,并且在资本家的指挥下“人数较多的工人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生产同种商品,这“在历史上和概念上都是资本主义生产的起点”。[5](P374)在农业文明时代,城市与乡村“中心—边缘”的空间构型便已经形成,但是,这种空间构型是封建宗法制度和意识形态的体现。在工业文明时代,城市与乡村“中心—边缘”的空间构型是资本空间布展的结果,体现了资产阶级的意志,资产阶级把城市与乡村的两极化空间构型逐步发展到极致,导致全球空间范畴工业国与农业国、西方与东方的从属关系。
“有生命的个人”“偶然的个人”和“有个性的个人”是“现实的个人”的三种历史发展类型,与之对应的是人的发展的三大社会空间形态。一是人的依赖关系的社会空间形态。在历史的最初阶段,从事生产的个人从属并依从于一个整体,从家庭到氏族、从公社到国家。“有生命的个人”在狭窄、孤立的空间生存发展,其生产交往局限在家庭、氏族、公社、民族、国家等“空间壁垒”的范围之内。二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社会空间形态。在这一阶段,“现实的个人”成为“偶然的个人”,社会联系作为外在必然性成为达到私人目的的手段。生产和交往的空间领域和范围从地域走向了世界,是“迄今为止最发达的社会关系的时代”[3](P25)。资产阶级极大地发展了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的关系,但同时导致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异化。此时,“现实的个人”仍然是孤立的偶然的个人。三是以个人全面发展为特征的社会空间形态。此时,共同的生产能力成为“现实的个人”共同的财富,个人与社会之间消除了异化关系,社会力量直接表现为个人力量,因而,孤立的偶然的个人转变成为“社会个人”“有个性的个人”,从而,为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开创广阔的社会空间,这个社会空间,马克思称之为“自由王国”。马克思通过社会空间形态的演变,揭示了“现实的个人”的历史发展是一个由片面到全面、由孤立到联系的过程,是一个狭窄的地域空间走向开放的全球空间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打破地域空间壁垒,由“地域性个人”向“世界历史性个人”,由“地域历史”向“世界历史”的空间化过程。
机器大工业创造的巨大生产规模和生产效率为资本主义的空间扩张奠定了经济基础。资产阶级迫切要求扩大流通,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开道,于是便有了资产阶级开创世界市场的途程,世界市场反哺机器大工业,极大地增强了资产阶级的实力。资产阶级在开创世界市场的过程中首先开创了世界历史。马克思在考察资本流通时,把流通理解为资本获取剩余价值过程的关键环节,因为流通时间直接影响着资本增殖的过程,流通时间的缩短意味着资本增殖空间的扩大,资本为了获得更大的增殖空间,必然凭借自身力量缩短流通时间。马克思认为,资本具有空间化的扩展功能,它“力求摧毁交往即交换的一切地方限制,征服整个地球作为它的市场”[3](P538)。资产阶级时代的世界交往直接表现为资本积累的空间化,资产阶级凭借廉价商品的“重炮”打开了落后国家的大门。这样,生产时间的压缩换取了交往空间的扩张。资产阶级通过生产和交往革命,实现了生产力和交往的普遍发展。然而,资本空间化达到对全球自然力和劳动力的剥夺,便规定了资本逻辑的空间边界,它意味着资本积累空间的终结和劳动空间解放的开启。实现从资本空间终结到劳动空间解放的逻辑转换,关键是生产和交往空间革命的主体转换,无产阶级取代资产阶级成为空间解放的主体,即“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6](P43)。
生产力的普遍发展是资本空间逻辑伟大文明作用的体现,同时,它又是终结资本空间的现实力量,为“现实的个人”的劳动空间解放奠定了物质基础。资产阶级时代打破了人类对自然的崇拜,第一次证明了人类力量的伟大。资产阶级成功地把劳动力和自然力转化为资本生产力,“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6](P36)。资本家通过资本的占有,真正成为世界的主宰。在资本的空间统治下,自然真正成为人征服的对象、服从人的需要,一切阻碍资本生产力发展的力量全部被资本的力量摧毁。资本空间逻辑的伟大文明作用表现为不断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开辟道路。资本集中它所有的力量指向自然力和劳动力,它的伟大文明作用让自然界和劳动者付出了惨痛代价。然而,“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关系,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像一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6](P37)。资本空间化像魔法师一般创造了普遍发展的生产力,现在,普遍发展的生产力变成了埋葬资本空间的“魔鬼”。社会生产力之所以成为埋葬资本的力量,是因为它根源于劳动生产力,劳动生产力是一种受资本剥削、与资本对抗的力量,作为劳动生产力承载主体的无产阶级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掘墓人。
交往的普遍发展是由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决定的,它是“用时间去消灭空间”[7](P33)的必然结果,由民族交往向世界交往的发展释放了资本空间化的能量,为世界无产阶级的联合与革命创造了条件。马克思认为,交通运输工具的改进是“用时间去消灭空间”的物质条件,“用时间去消灭空间”是一个历史过程,它随着世界市场的不断扩大而扩大。世界市场的扩大为资本主义大工业的发展开辟了新天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商品销往遥远的地区,资本以几何级数迅速增殖。资本增殖是残酷剥削劳动的结果。随着世界市场的开辟,“空间在资本生产中逐渐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8](P47)。交往普遍发展的结果是前资本主义时代资本的历时性积累被资本主义时代资本的共时性积累取代。资产阶级通过战争交往和经济交往不断突破空间壁垒,按照资本剥削雇佣劳动的样子重新塑造世界历史空间。对空间的蚕食是资本保持生命活力的条件,体现了资本本性。“资本在空间领域的扩张是资本主义不断延续和幸存的关键。”[2](P21)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内在矛盾规定了其自身的界限,当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超过一定的时间空间界限,就会导致劳动和资本矛盾尖锐化,表现为世界无产阶级和世界资产阶级的尖锐对立。世界无产阶级通过阶级的联合与斗争,摧毁资本空间统治,实现劳动空间解放,进而为劳动生产力的发展开辟广阔空间。
资本空间化逻辑包含着同质化和异质化两种趋势,同质化蕴含着资本逻辑的肯定力量,异质化蕴含着资本逻辑的否定力量,也就是劳动空间解放的力量。资本凭借战争交往和物美价廉商品的“重炮”开启了征服全球空间的途程。资本空间生产的旨趣是创造一个同质化的全球空间,卷入资本主义生产和流通的一切空间要素都依赖资本而存在,拜倒在资本的石榴裙下,被资本的同一性力量所吸纳,在资本指挥棒的操控下,不断地破碎、重组和转移,于是,世界历史空间全部都打上了资本的烙印。资本同质化逻辑中包含着异质化逻辑。分裂和对立是资本空间的本质特征。“这种不平衡的地理发展构成了资本全球积累的前提、结果和重要机制。”[8](P48)现代资本积累主要是借助不平衡的地理发展,也就是作为资本空间化结果的空间资本化,这是一个劳动与资本尖锐对立的异质化空间,蕴含着颠覆资本空间的力量。资本空间化是空间同质化,空间资本化是空间异质化,同质化的结果是异质化。经过资本空间化形塑的世界历史空间,资本取得了主导地位。资本空间化逻辑形构的是全球社会空间的帝国主义模式。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最高阶段,它预示着资本空间化逻辑的历史终结。因为,空间异质化表明反对资本的劳动解放力量的不断强大。异质化的空间是资本的墓地,不仅如此,资本还生产了自己的掘墓人——世界无产阶级。
撬动“用时间去消灭空间”的力量是资本空间化的逻辑。资本的深层悖论是它在流动性与固定性之间游离。固定性是说资本必须依赖一定的地域空间方能表现自身,流动性是说资本又具有一种打破地域空间局限的本性和力量。正是这种资本内在的空间性矛盾,汇聚了“现实的个人”的解放力量。马克思认识到,无产阶级在城市的聚集是其从自发走向自觉的关键,因为在城市空间,他们更容易看到共同利益,看到整个阶级团结起来的力量,看到阶级力量的强大。因此,早在1843年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就把解放全人类的历史使命赋予了无产阶级,呼吁无产阶级走上历史舞台,成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在马克思看来,在历史地理的意义上,资本主义开创了世界历史,实现了由地域空间向全球空间的发展,资本空间一统天下。然而,资本的空间解放是以社会空间分裂为代价的,它表现为工业国与农业国、西方与东方之间的从属关系;在政治经济的意义上,资本统治的全球空间表现为世界资产阶级与世界无产阶级的对立,是无产阶级新的牢笼。无产阶级要实现空间解放就必须“剥夺剥夺者”,把资本颠倒的空间颠倒过来,使劳动摆脱资本的羁绊获得解放,从而把社会空间真正变成“现实的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自由王国。
无产阶级将取代资产阶级,成为“现实的个人”空间解放的主体力量。马克思认为,历史上的资产阶级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但是,这种革命的作用是以资本与劳动的对立以及人性的丧失为代价的。资产阶级的空间解放有两大局限性:一是资产阶级成功地把劳动生产力转化为资本生产力,但是,随着生产的普遍发展,劳动与资本的矛盾日益尖锐;二是资产阶级把民族交往推向世界交往,实现了交往的普遍发展,但却造成世界无产阶级与世界资产阶级的对立。马克思认为,无产阶级肩负着颠覆资本统治,实现空间解放的使命。无产阶级的空间解放不仅要打碎一个旧世界,而且要建设一个新世界,也就是扬弃资本空间,建构一个能够实现劳动解放的空间。无产阶级的空间解放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生产空间解放。也就是让劳动摆脱资本的压迫,为此,必须剥夺剥夺者,消灭私有制。无产阶级革命“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6](P48)。二是交往空间解放。资产阶级首创了世界历史但却没有终结世界历史。资产阶级交往革命形塑的世界历史空间是一个颠倒的异化的社会空间。无产阶级的空间解放就是要扬弃空间异化,把世界历史推向人类历史。
“现实的个人”空间解放的目标是客体维度的“自由王国”和主体维度的“自由个性”。从客体维度看,就是实现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从主体维度看,就是实现“个性自由”向“自由个性”的飞跃。“自由王国”是对“必然王国”的扬弃。“自由王国”的旨趣是“在高度发达的经济基础之上去消灭一切不公正的社会现象,追求人的彻底解放”[9](P222)。“自由王国”的本质是劳动空间解放,它以生产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基础,物质财富充分涌流,“自由时间”出现并且成为劳动者的发展空间,异化的个体从异己的资本空间解放出来,自由自觉活动成为生命的表现形式。“自由人的联合体”是“自由王国”的本质规定和空间解放形态。“自由个性”从主体维度超越了资产阶级的 “个性自由”。马克思指出:“个人自由只是对那些在统治阶级范围内发展的个人来说是存在的。”[10](P571)无产阶级的空间解放旨在建构一种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空间结构。马克思认为,过去的共同体是冒充的、虚假的,因为他们只保障资产者的“个性自由”。无产阶级空间解放的目标是“自由个性”,它以“自由人的联合体”为基础,把劳动者解放的条件置于他们自己控制之下,他们凭借这种联合且在联合组成的“自由王国”中自由全面地发展自己的个性。
世界历史是资本空间化逻辑的结果,为“现实的个人”的空间解放提供了条件。马克思认为,一定的劳动力和生产资料在时间和空间上的聚集是协作劳动的基础,而乡村城市化是现代社会的开始。资产阶级凭借生产资料在城市空间的聚集,实现了协作生产到工场手工业再到机器大工业的迅猛发展。马克思深刻洞察到工商业城市取代自然形成的城市与“现实的个人”的解放存在必然关联,不仅从经济、政治和阶级的视角而且从时间、空间的视角考察个人解放问题。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是世界历史性事业,世界历史空间是个人解放的基础。全球范围的交往终将会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现实的个人”的解放必须超越民族的狭隘的地域界限,把全球空间作为解放的舞台。从“地域性的个人”到“世界历史性的个人”的发展为个人解放提供了条件,因为,“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9](P541)。生产力与交往的普遍发展为无产阶级的联合行动创造了条件,由此,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庄严宣告:“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6](P66)资本空间化扩张创造的世界历史体现了资本主义的本质,规定了资本主义的空间界限,为共产主义准备了物质基础和阶级基础。资产阶级开创的世界历史还不是真正的人类历史,只有颠覆资本的空间统治,实现劳动解放,方能进入真正的人类历史。
“现实的个人”的空间解放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社会形态是一个具有空间规定性的概念。不同社会形态标志着不同的空间解放程度。马克思从自然空间、社会空间和实践空间的视角探讨“现实的个人”空间解放的必然规律。从自然空间看,马克思“以城乡历史格局为坐标”[11](P19),把“现实的个人”的空间解放历程概括为“古典古代的历史”“亚细亚的历史”“中世纪的历史”“现代的历史”。[12](P480)“古典古代的历史”表现为城市乡村化;“亚细亚的历史”表现为城乡无差别的统一;“中世纪的历史”从乡村出发,在城乡对立中展开;“现代的历史”表现为乡村城市化。从社会空间看,马克思以“生产方式”为尺度,把“现实的个人”的空间解放历程概括为“亚细亚的、古希腊罗马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6](P592)。生产方式是社会空间的本质规定,因为生产方式的根本改变意味着社会空间形态的根本改变。实现个人的空间解放就是不断地让劳动生产力摆脱生产关系的束缚。从实践空间看,马克思以“现实的个人”的生存发展为尺度,把生产和交往空间的解放概括为:一是“人的依赖关系”,个人在有限地域空间活动,依赖族类群体而存在,生产与交往局限于族类群体的范围和地点;二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12](P104),此时,生产和交往实践充分发展,个人活动空间不断拓展;三是“自由个性”的彰显,由于对社会生产能力的共同占有和个人的全面发展,消解了社会空间异化,“现实的个人”进入了自由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