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宁州乡贤徐士珩诗歌创作考述

(1.玉溪师范学院 文学院，云南 玉溪 653100;2.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市解放军某部,广西 百色 533805)

清代滇中宁州徐士珩生平事迹史籍记载极少，华宁县文史委1985年编著的《华宁史料类编》对其记述极其简略：“徐士珩，号蓉村。倜傥有奇气，工吟咏，善书法。道光乙酉(1825年)选拔仕至太平府(1)太平府即今广西崇左市所辖大部地区。参见：崔继来.改土归流与清代土司社会[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5：12.知府，所至以能廉著，广人呼为‘青天’。有得其片纸只字者珍如拱璧。著有《痴道人庵诗草》。”(2)华宁县志编委会.华宁史料类编：5[G].玉溪：华宁县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1986：312.此记载缺徐士珩生卒年及人生简历，仅知其才气和名声。又据《中国地方志集成·云南府县志辑》佐证，徐士珩到广西太平府任知府的时间确实是道光五年(1825)(3)凤凰出版社，编选.中国地方志集成：云南府县志辑[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9:318.，再据其诗题显示，道光甲午(1835年)徐士珩奉调入闱，可推知徐士珩在桂西太平府至少10年。虽然徐士珩生平不甚详细，《华宁史料类编》却选其诗歌79首，是该书选诗最多的乡贤，可见其诗歌艺术高超，所作所为影响卓著。

从明清相关史料可知，清代桂西太平府处于广西与越南交接处，且离今云南文山州较近，是少数民族集聚区，是明清改土归流的重点区域。太平府与徐士珩家乡滇中宁州社会状况极其相似，都是改土归流的成功典范。在西南边疆少数民族与汉族杂居混居的复杂环境中，类似徐士珩这样的杰出乡贤的引领和示范，是民族融合的黏合剂。“整个太平府地处广西西南部，与越南接壤，一直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内土司最多的府级政区。从清朝初期的20个土司政区，经过有清一代的调整与合并，至清末仍然辖有18个土司政区，可见此地区的复杂情况，以及土司势力的顽强。上述已及，清前期曾对广西的土司政区进行大规模的改流和调整，但太平府绝大多数土司却未成为调整的对象，这与其对朝廷的绝对臣服不无关系，说明此地区在整个清代比较好地利用了土司进行有效治理。”(4)裘晓刚.清代广西政区变迁研究[D].南宁：广西民族大学，2013：35.由引文可知，太平府处于桂西，是典型的少数民族聚居地。滇中徐士珩从宁州到桂西为流官，把滇中改土归流的成功经验运用到桂西的治理实践中。徐士珩在桂西曾重修伏波庙，倡导用汉文化对桂西进行和谐治理，在汉化水平较低的少数民族地区推行中央政策，弘扬汉文化，应是顺应了历代流官对该区域的有效治理，同时也顺应了百姓对安居乐业的内在需求，所以徐士珩受到当地人拥护而被呼为“青天”，实在难得。

无论历史还是文学，嘉道时期对后世的影响均意义重大。从史学来说，它是近代历史的开端，在外国势力入侵影响下，延续千年的帝王独尊的等级政治风雨飘摇，士人在此际彷徨惊恐，不可名状；从文学来说，山高皇帝远的滇桂地方文士的文学书写，真实而准确地记载了时代的隐忧和焦虑，社会底层文士深浓的忧国忧民情怀令人动容。底层文士地位卑微，其呼吁未能引起朝廷重视，一旦成为地方执政者，会力图做好青天“父母官”，在一时一地用身心创作影响周遭百姓，造福桑梓，深得民心，成为当地典型的乡贤。本论文拟以推测的时间为序梳理徐士珩的诗歌创作，可以窥一斑而见全豹，推知清代滇桂地方乡贤官员的宦迹和精神。

一、求学宁州五华——滇中美景乡贤真情

明清时期滇中宁州涌现了众多的乡贤诗人，在当地受到民众的推崇，徐士珩便是其中之一。由徐士珩诗歌，可知其少年青年曾在宁州和昆明求学。

徐士珩有大量篇幅的诗歌深情赞美昆明和宁州的美景，大观楼、五华山、万松山、象鼻温泉等在其诗作中均有描摹和书写，这些诗歌抒发了徐士珩对故乡滇中的热爱之情。

徐士珩在《大观楼》中写道：

箫管笙歌结胜游，湖山莽荡醉中收。斜阳远水喧青雀，碧树轻烟罩白鸥。荡桨伊谁思靖武，飘蓬有客赋登楼。茫茫千古情何寄，灵运归来月满头。

诗歌摹写了从滇池畔大观楼出游滇池的行迹，轻歌荡舟游览滇池，流连忘返沉醉美景，朝阳初升时青雀喧闹，诗人们也悠闲乘船游览滇池，海面(云南人把湖泊都称为海)上白鸥翻飞，这种美景一直到今日依旧如昔。船上的士人们边谈论边疑问思考：建功立业的理想何时能够实现啊？晴空下白鸥翱翔，远岸轻烟笼树，在此美景中，士人理想如天上飞鸟无处筑窠，泛舟滇池如泳客无法上岸，士人们渴望像谢灵运一样既有宦迹又能潇洒游乐，这样的机遇何时到来呀？诗歌抒发了青年才俊希望实现理想的企盼。

《五华书院留别》用古风起伏的节奏，寄托忐忑的情绪，诗中写道：

雄剑挂壁鸣不已，沉沉莲锷湛秋水。延津何时更双飞，赤日无关老蛟死。神物由来不寻常，我昔乘云上帝阊。仙人手把青芙蓉，招我与之参翱翔。珊瑚斫碎尘心起，甲帐浓薫梦已矣。云车风马日夕催，下谪尘寰九万里。泸江月冷滇云深，断续玉筋相追寻。即今五华离愁动，怨复怨兮托哀吟。仙人笑我痴，赠我以新诗。请余与子为情缚，每有鬼物伺且窥。毋为尔神，老却穷愁著书身。毋谓日将斜，痛哭人怪贾长沙。但教尔志贞以坚，蓬山好更续前缘。茫茫天牢魄不锁，擘石研丹子胡然。我闻此语重辛酸，九畹黯黯泣幽兰。净土莲花本无着，可堪风雨黑如磐。梦仙别仙复忆仙，思绝浩渺碧霞天。垂髫侍者颜如玉，鸾鹤嘹唳凌苍烟。别后情虚竟何有，仙人固应笑否否。恨未相将宴幔亭，炮凤烹龙饯菊酒。

诗歌想象瑰丽，首句中雄剑挂壁、莲锷秋水均是时不我待的焦灼，借上天入地的诡异幻想，抒发了求学结束之后踏出书院，前途暗淡而不可预知的恐慌之情。

在《秋柳》中抒发的也是这种不可名状的悲秋之情，柳树遭逢秋霜，寂寥而落寞：

望里凄然长短条，淡烟疏雨最魂消。渭城旧悢歌三叠，白下新愁送六朝。憔悴剧成今日鬓，起眠谁忆汉宫腰。玉关天远征人老，若为含情过灞桥。摇落长空不耐秋，风流曾记昔年否？数声羌笛愁边尽，一曲轻烟梦里收。斑马板桥残叶路，寒鸦野水夕阳舟。幽闺年少低徊荏，不是乘春更上楼。

这种情是哀伤的，催人感怀。于是《秋夜感怀》这样的诗歌也应运而生：

碧窗独坐夜三更，落叶西风恨未平。岂是鹂鹏羞燕雀，却教杞梓溷榛荆。满腔抱负怜长铗，廿载光阴付短檠。惆怅几回眠不得，无数碧树度蝉声。

本诗中有“廿载”，可推知徐士珩写此诗时可能20岁，无眠听蝉，有志不可酬。偶尔高兴一下，就又写出《雪霁后见新月因书所怀》：

踏碎琼瑶夜未阑，玉肌香软酒痕干。客经憔悴魂先断，月自多情影半残。翠羽梦回人亦杳，碧箫吹到雁声寒。天涯无限长征者，可拥重装倚画栏。

青春需要畅想，清洌的雪霁，客居的寂寞，倚栏眺望，不见知己，抒发了孤独落寞的士人情怀。《七月二十八日周二十二岁向晓园以诗见赐草此奉谢，并酬前见访之作》抒发了对青春消逝的无奈。诗中明确诗人此时22岁。

《有怀三首·其一》更加直抒胸臆：

山鸡爱其羽，顾影每自奇。一朝置樊笼，已失丘壑姿。岂无水与粒，饮啄颇不宜。翩翩五色毛，颠倒徒参差。儿童性顽偈，侮弄且不时。槛外每长鸣，谁能悉苦词。万物各有适，何必强同之。

文禽且翠翟，实与众禽殊。使君玉堂中，不异君子儒。凤凰不可见，见尔得吾徒。胡为困庭阶，亦随凫雁趋。异质自天受，钟爱意岂无。如何任零落，延生仅糠稃。长尾秃欲尽，何时返云衢。

屠门肉山积，原非贫者尝。大嚼欲快意，兹言何太狂。鼎烹奉贵介，藜藿难同堂。即有哀王孙，不过一壶浆。及至解推时，祸机巳伏藏。君子甘穷饿，并食亦无妨。呼蹴苟相如，加者弃道傍。

诗歌开头化用宋代黄庭坚《睡鸭》诗：“山鸡照影空自爱，孤鸾对镜不作双。”以山鸡本能地爱惜自己的羽毛，暗喻人更应该爱惜自己的名声。如果山鸡被置于樊笼之中，就会失去它在丘壑之间的雄姿和率性。君子处于平民之间，就如山鸡处于家禽之间，内心孤寂，外表落魄，如弃敝箒。

《碧琅玕馆漫兴》是徐士珩与徐镇麟(5)徐镇麟，字粤生，一字小村，宁州人。优廪贡生，盐提举街，指分广西补用知县。的交游记录，二人既是宁州故友，又是官场同事。此诗应是宁州交游实录，诗如下：

小憩琅玕馆，前庭衙散时。牍无三寸积，心许众人知。艺竹芟繁叶，怜花洗病枝。官闲无一事，日影度迟迟。

最后两句化用朱载上的诗句“官闲无一事，蝴蝶飞上阶”，官衙门前无喊冤鸣鼓者，官员坐等日影西斜之后下班归家，坐堂上班时间清闲自在，可见政治清明，为官清闲。徐镇麟喜古好学，博闻强记，早岁即知名，诗歌、古文、骈体均擅长，独不喜习时艺，屡踬场屋，在宁州与诸同志结松山吟社，时相唱和，所著《碧琅玕馆诗文抄》真实记录了与宁州文人的交往痕迹。在广西与徐镇麟的交流酬答，应是他乡遇故人，同在异乡是知己，就更加珍惜友情。

《槐荫轩口占赠王杏楼》是一首古风送别诗，王杏楼似是临安府河西县人，这里是从宁州到昆明的必经之地，诗中颂扬了王杏楼具有“温八叉”(6)温庭筠，唐诗人，才思敏速，据传其吟诗作赋，每叉手一次即作好一韵，叉手八次诗赋成，故称“温八叉”。的高妙才情，实录友人从曲江到宁州万松山相聚，因为太高兴而喝得酩酊大醉，“我”深为友人担心。

杏楼先生高且古，独坐秋窗吟诗苦。偶然得味殊酸咸，曹刘沈宋堪接武。忆昔与君登万松，诗魔酒阵两相从。君手八叉诗便就，一扫五岳罗心胸。我吟未工日已暮，苍翠秋山横烟雾。哄然大笑虎溪湾，碧玉四围迷归路。路中尤爱马君豪，盛名坎坷频牢骚。行行且止已成调，咏逝水兮清滔滔。有客翩翩曲江至，携手闲话曲江事。吾有故人马芸台，此时当作何意致。月圆复缺缺复圆，人生几回逢盛筵。一饮须如鲸吸川，颓然醉倒天子前。归来槐荫轩中咏，树影月色相辉映。稚儿琅琅诵书声，暗嗤先生醉忘性。我对此景心中忧，蚕绕丝牵几时休。何不乘风飞到高寒处，而乃羸骥伏枥常淹留，大书一纸问杏楼。

关于象鼻温泉的诗歌有两首，其中《偕友人宿温泉，和壁间韵》是写宁州象鼻温泉的，诗中写道：“华清宫殿锁烟尘，感旧无从问水滨。灵液已成千古迹，碧波空认一池春。浮沉冷梦思公子，迟暮销魂怨美人。别绪那堪频怅触，寒林衰草趁愁新。”诗歌押韵工整，情思清幽。《秋八月宿温泉，偶感题壁》写道：“秋深云净月光浮，又向温泉续旧游。到眼山皆成壁立，倚栏人自听江流。十年饥索长安米，一夜凉侵季子裘。最是暮春憔悴里，寒蝉衰柳不胜愁。”

华宁的山山水水，昆明读书求学的点点滴滴，是徐士珩青春的记忆，交友的足迹和印证。时人评价其人其诗“倜傥有奇气”，应是准确无疑的。

二、宦迹南北西东——惦念宁州友贤，亲情乡情入诗

由史料可知，徐士珩在桂西太平府做官10年，也曾奉调入闱，心心念念家乡宁州亲人，身在太平府，抒写宁州友人亲人的诗篇极多，其内容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故土风情，悼惜友人。徐士珩诗文《哭亡友王兰畹》深情款款。据刘大绅(7)刘大绅(1746～1828)，字寄庵，号潭西逸叟，清代滇中华宁人。《赠王兰畹董竹溪孝廉》，徐、刘二诗人均于诗中提到王兰畹，可推测三人应相识相知。同时，刘大绅1828年去世，刘大绅诗当写于1828年之前；而徐士珩诗歌写作时间待考。

“新城秀水两宗工，南施北宋争云从。四家几欲千古空，后生小子多悯慵。”刘大绅的赠诗，应是长辈对晚辈的勉励与鞭策，同时从“孝廉”二字来看，王兰畹和董竹溪应是宁州有才气的孝顺的年轻后生，刘大绅以文学前辈的口吻，用“悯慵”表达对二人复杂的感情，王董二人悲悯苍生，有悠游自然的士人风度，慵暗含谴责之意，二人年纪轻轻却不愿意进取科考，入仕官场，慵懒地偏居一隅，没有远大的政治抱负。这从徐士珩写王兰畹的悼亡诗《哭亡友王兰畹》也可得到佐证。诗前有小序，摘引如下：

兰畹，名大容，字海若，州西里许右所人。美丰仪，天才俊逸，卓荦蕴籍。工文章，神韵酷肖西堂(8)尤侗，清初文坛耆老，才华横溢，诗词歌赋均精，晚年名噪一时，著有《西堂全集》《西堂杂俎》等。，尤先生每成一艺，同邑乡前辈辄叹薪颍绝人。弱冠补邑诸生，旋食饩，与马冀北、赵云峰、王寿亭、刘临川、刘锦星、刘紫澜、王杏楼诸人有三臭之盟，计十二人。珩年特少，忝居末，凡论文会饮，捉臂谈诗，靡不与焉。珩性不善饮，兰畹雅量高致，辄过数斗，酒阑烛拨时，几于玉山欲堕，犹娓娓谈文章无倦色，殆合黄叔度(9)黄宪，字叔度，号徵君，东汉著名贤士，汝南慎阳人。世贫贱，耿介正直，人品高尚，以学行见重于时。，崔宗之(10)崔宗之，杜甫《饮中八仙》中的第四仙，诗云：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为二人者。然赋质素弱，夏秋之间，邑大疫，兰畹徙家入山。九月归，遽遭母变，兰畹寝食俱废，哀毁灭形，遂构疾，越五日，赍恨而没，没时犹喃喃念珩等不置。噫嘻，痛哉！人才数奇，千古浩汉。兰畹以神仙之侣，竟令其摧残玉树，亦天道之不可问也。同盟诸人，哭之以诗，珩不娴吟咏，勉成五古一章，兰畹而有灵也，尚其化清风以归来。

小序交代了王兰畹的籍贯、才气、交友、善饮等情况，因突发瘟疫，母逝，王兰畹随即也暴病而亡。小序以激情感叹诸生数奇，天道不公。序中说徐士珩自己是最年少的，可想见嘉道时期滇中宁州仕途不遇之人实在太多，仅这一群体就有12人之众，这是当时宁州底层士人的真实写照，数次科考都无法入仕，便只能聚友论诗狂饮，以消解内心的忧虑。王兰畹在诸盟友中以善饮著称，但体质羸弱，只因母亲染时疫就不幸过世，就赍恨而没，实在是令人嘘唏，王兰畹的风度和行径，令徐士珩崇敬又伤心，王兰畹之死令人又惊又奇，一个笃孝之人，自己把自己置于内疚自责的深渊，呜呼哀哉！于是，徐士珩写五言长诗《哭亡友王兰畹》，以寄托深浓的哀思。诗歌如下：

人生天地间，谁能长不死。死作未了身，惨痛何日已。嗟哉王海若，矫矫神仙似。束发事诗书，恒邀大父喜。舞勺成童时，沉酣即经史。发轫磨民硎，芹香弱冠齿。愿乘长天风，破浪九万里。健翮奋云霄，鹃鹏从兹始。摇落堪悲伤，身翼两折毁。九月当十三，一病不复起。将谓人实天，清标世谁比。初日照芙蓉，濯濯秋江水。将谓人实天，饾饤亦深耻。鸳鸯新样翻，兰苕供驱使。将谓诗实天，潇洒比比是。俊逸与清新，得句从偶尔。悠悠苍者天，毕竟忌才子。森森玉树枝，奄然长逝矣。椿帏半星星，萱庭又枯委。承欢在重泉，恩情断乔梓。弱弟虽两人，绵绵怅葛藟，阿妇正青年，未亡人何恃。虽有黄口儿，呱呱襁褓里。穗帷同声哭，酸辛痛盈耳。斯人有斯疾，赤郭何无理。命耶复运耶，搔首隔尺咫。忠厚本家风，弓裘世济美。大容竟不容，福善岂如此。二月临阳城，公门赋桃李。春风属前茅，第五亦赤鲤。皓渺虚无间，玉楼何屡圯。吁嗟复吁嗟，中道失杰士。云黯幽兰亭，秋残绿槐市。皎皎缑山月，鹤声咽殊晷。我与有葭莩，唏嘘泪靡靡。况兼兰臭盟，书空频诋訾。郭郁幽涧松，磊磊西华祀。触目尽伤心，避道不忍视。蝴蝶秋窗飞，人远室则迩。魂兮速归些，无复悲续姒。怀才信如君。寿世良有似。他日金兰集，为君标姓氏。哭君泪眼枯，思君空徙倚。朔风起墓门，葺葺宿草嶷。屋梁断梦惊，长此怀素履。

诗歌首句化用文天祥诗句“人生天地间，一死非细事。识破此条贯，八九分地位”(文天祥《赠莆阳卓大著顺宁精舍三十韵》)引出王兰畹之死是因笃孝，才子应名节而死，后人歌咏祭奠，无论怎样华丽丰饶的祭品，都无法唤醒王兰畹鲜活的倜傥容姿，就如明唐寅《桃花坞祓禊》诗所写：“谷雨芳菲集丽人，当筵饾饤一时新。”诗歌所述情感真实：祭品年年新鲜，亡人越离越远，无论怎样深情的祭奠，无论怎样浓重的哀思，都无法令亡人复活。阴阳两隔，这是深情无法改变的现实，只能长歌当哭，一周内母子两人相继去世，一个团圆的家庭如今只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子，茕茕孑立的妻子，忽拉拉似大厦倾，突然间人亡家破，白发人黑发人一起埋葬，朋友们的悲哀无语言表。

徐士珩诗作中关于笃孝、守节的道德模范诗歌比同时期诗人多，体现了道德至上的价值取向，如四首五言绝句《卢氏二节妇》：

苦节素同真，时艰共舍生。迹悲双镜破，心想一轮清。

燕燕参差羽，双栖梦久违。无端来鸩鸟，肯又画堂飞。

手种凤仙花，花开人不见。阶前絮语时，泪洒东风面。

白练双悬处，风凄月影斜。如问张与许，同日殉唐家。

四首诗似叙事，唐家两个儿媳妇因丈夫去世而被迫要改嫁他人，两个笃志节妇相约上吊自杀殉夫。丈夫活着时曾有“云恐花开人不见”诗句，没有想到如今竟成谶语，宁州郡士纷纷作诗祭奠歌咏节妇，从现代观念来看，这是不是愚孝愚节？我们可以想见王兰畹去世后，他的妻子要么艰难度日，要么殉节自尽。

吟咏女子的诗歌还有《题秦若卿焚寄故室李氏书后》：“一纸鸾笺讯夜台，缠绵絮语不堪哀。返魂旧是卿家例，曾否珊珊玉帐来。蘅芜秋冷梦中香，锦字书成涴泪将。但使昙花能再现，为卿稽首忏空王。读罢多应月影中，却从何处盼归鸿。伤心三转题笺客，愁听寒蝉泣晓风。”知己之语，悼念亡妻，深情款款祭奠。

由以上几首吟咏女子的诗歌可推测徐士珩是个重情之人，家庭观念浓重。

二是兄弟情深，香樵赠别。徐士珩诗歌中书写最多的亲人是其兄香樵，与香樵有关的诗歌五首《留别家香樵》《夜雨书怀和香樵兄韵》《花朝后十日，得香樵见怀诗八首，率成一律》《钱春词，有怀香樵并晓园诸君》《秋思》。前四首在题目中抒写怀念想念香樵的浓浓情思，其中《留别家香樵》写道：

浮云去不息，白日殊堂堂。忽惊雁悲鸣，仰视天无光。借问尔胡悲，为感生别离。别离亦太苦，况我两人斯。昔我读古诗，最怕是苏李，河梁立斯须，孤臣泣万里。我行虽非远，乃在古梨州。遥遥百里隔，感此伤以忧。不别夫岂能，言别泪如雨。寸衷千万言，哽咽不能语。英英诸弟昆，芝兰玉树数。曰余岂不怀，庭帏伫立久。胡马恋代北，越鸟恋旧居。愿言诸昆弟，颇寄箧中书。云来峨山青，云返峨山黑。谁能补离恨，长此心恻恻。

诗中的古黎州乃是宁州，苏李特指苏李离别赠答诗，指西汉苏武与李陵的五言赠别诗，苏武有《诗四首》，李陵有《与苏武诗三首》，二人的赠别诗情感真挚，意象鲜明，许多意象成为后世赠别诗的经典意境，如“我有一罇酒，欲以赠远人”“黄鹄一远别，千里顾徘徊”。沈德潜在其《说诗晬语》中说“苏李诗言情款款，感悟俱存，无急言竭论，而意自长，神自远，使听者油油善入，不知其然而然也。是为五言之祖。苏李之别，谅会无期矣……”诗中抒发了徐士珩在桂西做官时，对宁州家乡众昆弟的思念之情。

《夜雨书怀和香樵兄韵》中写道：

斜风细雨夜凄清，游子萧斋恨未平。底事不堪劳幻想，年来怕听是秋声。闲阶湿草埋幽径，古壁寒茧咽短檠。同是望云垂泪客，翻输宋玉最闲情。

这是一首和诗，表明雨夜看到香樵兄诗而和诗，兄弟二人应该已经很久不曾会面，思念之情只能通过诗歌应和表达。

《钱春(11)钱春，明代1604年进士。词，有怀香樵并晓园诸君》写道：

天涯顷刻送春归，有客相思望翠微。多少闲愁无着处，一帘红雨鹧鸪飞。

挽留无计怨垂杨，未解斋心上绿章。可是诸天花事紧，人间不暂住东皇。

倚栏细细数归期，盼到春来又几时。无限情怀撩乱处，闲阶诉与落花知。

总为伤春易断魂，怀人可奈又黄昏。只今才子多情者，除却香樵数晓园。

炼就丹砂不染尘，梦中诗意悟君身。何年我亦分仙诀，长与东皇度好春。

本诗四句一换韵，押韵工整，短小精悍。钱春是明朝进士，时过境迁，春去春又回，韶华易逝，“只今才子多情者，除却香樵数晓园”。多情才子，春情浓重之时，愁思会更多更浓。

《秋思》诗前有序言：“别香樵久矣!庭院惊秋，思之如醉，重以孑然身世，羁旅无归，感今追昔，情不能已，信笔书之，不胜零落之感云。”《秋思》是古风诗，诗中写道：

红藤花院写相思，中酒心情觉梦迟。最是离魂禁不得，嫩凉天气早秋时。簇簇鸦鬟伴紫姑，去年鸾鹤控仙都。碧蟾光里云并冷，不许追随到野凫。皓齿流影遍皇州。初学画修蛾，浅深难自状。千金苦买长门赋，翻惹他人怨白头。平生剧喜贤臣颂，争奈君王爱洞箫。毕竟人间欢会少，亏他天上笑牵牛。即今巧制霓裳曲，解唱楼东一斛珠。底事下阶裙带解，年来无梦到昭阳。曾悲雁，江冷芙蓉又叫鸦。为忆峨山深处客，几时同步入烟霞。魍魉无端急奔投。痛痒未关亦何求，卧榻从古戒酣购。今之盘踞讵有由，尔月可堪饱饕喉。轩眉攘臂更嗔眸，誓廓清之恨乃休。瞥尔名花一望收，骨肉多情忆念否？会须高步紫云洲，呼取小妹弹箜篌。

恣肆抒情，从早秋的清冷到暮秋的肃杀，在时光飞逝中，士人们渐渐白头，叹息一声，魑魅奔投。

《友人慧盆兰二，芬奇馥郁，经时弥盛。辛卯春四日邀同志诸君小饮赋诗，偶成四律》：

春信连朝到谢庭，一帘花气尽冥冥。拼将彩笔簪青琐，赢得幽香媚远汀。竟体剧怜人对影，同心可有梦通灵。小斋坐久神俱洽，也以蛾眉斗尹邢。

不须泣露怨芳时，千载灵筠久系思。幽梦半随名士老，素心合付美人知。微风庭院朝留韵，淡月阑干夜赋诗。我欲似卿卿似我，最钟情处转披离。

宜笑宜愁待写真，众香国里认前身。芊绵也有凌云气，旖旎浑如绝代人。翠畹纫来疑索寞，绿翘舒处见精神。阿谁更著黄磁斗，楚西湘烟结静邻。

一曲琴声日影斜，东风回首又天涯。无边香霭王孙路，竟夕馨香处士家。品静不嫌邻众草，神清直拟过梅花。

由标题可知这组诗歌写于道光十一年(1831)，此时徐士珩还在桂西太平府任职。

徐士珩宦迹终于何时，从诗歌中并未得知。

三、诗歌书画技法——诗歌奇气，书画奇气

首先是诗歌奇气，高超化用。因记载太略，无法看出徐士珩与同时代著名士人的交往，也未见他人对徐士珩诗作的评议，仅从徐士珩诗歌题目和内容，就可看出其对中国传统文化和典故的高超化用，却又不留痕迹，以奇气取胜。如《洞庭舟中》是八首蝉联，整饬工整，有学杜甫《秋兴八首》的痕迹，感情沉郁顿挫，联想丰富，气势如虹。诗歌如下：

楚水滔滔日夜流，天涯有客荡轻舟。百年身世孤蓬转，三十功名一苇浮。底事自饶风雨恨，日来翻动古今愁。从征绝塞夸投笔，若个男儿定远侯。

蝶梦阑珊日影疏，醒来真自怨蘧蘧。袛今柳絮沾泥否，翻忆昙花随劫初。竺日宵突青玉案，纛风晨试紫霞裾。可怜鸾凤同飘泊，遗恨当年读素书。

白发神仙短杖扶，芹香笑指燕新雏。曾同抹额争夸紫，无奈成衣竟匪乌。半世艰难庸玉汝，几时仕官作金吾。何当深院垂珠泪，不为飘萍逐野凫。

选佛场中七度经，华严世界总冥冥。欲知铁树开花易，只要金丹换骨灵。顶上髻留千古碧，尘中眼更几人青，跌跏我愿依莲座，长与瞿昙扫紫厅。

茶蘑开遍雨如丝，香雪联翩忆曩时。两壁星精腾宝剑，双钩月影艳琼枝。于今池草翻成梦，当日陔兰总系思。翘首自惭云路隔，愁他红豆尚离离。

深宫览镜惜年华，学得新妆号内家。日影不来庭草长，云和独抱禁烟斜。君恩原自深如水，妾命谁怜薄似花。一代玉颜团扇冷，昭阳日影妒寒鸦。

忆别亲帏细雨浓，倚门老泪睹行踪。为看游子迢迢去，愁把征裳密密缝。捧檄愿奢怜寸草，题桥人去冷秋蓉。不堪重忆秋风别，楚水黔山几方重。

澧兰沅芷自芳馨，遥望君山入杳冥。才子至今悲贾谊，美人何处问湘灵。半帆微雨迷空浦，一桨西风过洞庭。最是离魂禁不得，鹧鸪啼遍草青青。

此组蝉联形式上借鉴了杜甫《秋兴八首》的情怀，抒发了徐士珩作为宦海一员忧国忧民的情怀，诗歌用荆山泣玉人暗含和氏璧故事，在这乱世中，做官就要做个能镇守庙堂，号令江湖，令百姓信赖的好官，为官气宇轩昂，正气浩然。

《谙甲午奉调入闱，中秋步蔡梅岩韵》三首，由诗题可知，诗作于1834年，徐士珩奉调入闱，即做科举考试主考官，中秋步韵蔡梦说(12)蔡梦说，即蔡梅岩(1549～1626)，字君弼，福建龙岩人，万历二年(1574)进士。，抒发忧国忧民的情思。

当头可许认前身，无计能空眼底尘。识字自然忧患始，谈诗敢诩性情真。自怜官海劳薪客，曾是荆山泣玉人。辛苦昔年文战处，珠星璧月又重新。

锁院深沉夜卷帘，持衡几辈拥牙签。文章本借科名重，得失原从福慧占。珊树有人能谙网，铁花如我竟空拈。倚栏览遍群山色，碧玉参差落短檐。

一曲霓裳息众纷，论文半夜酒初醺。惊人句早同官仰，掷地声应上界闻。陶令风流原独绝，庐陵才调更谁群。瓣香我亦西江客，翘首乡关隔暮云。

步韵是清代作诗的惯常套路，以显示自我文学修养高妙，也体现对前人技艺的借鉴，对爱国情感的延续，文人伟丈夫的豪气。

其次是山水入画，酬答题诗。徐士珩一生足迹遍布天南海北，所到之处，要么留下墨宝，要么留下诗词。徐士珩与其他诗人不一样的突出特点是书法与绘画极佳，这体现在其在广西太平府为官时，太平府文人“有得其片纸只字者珍如拱璧”。我们从其诗歌中可以看出，徐士珩在书法绘画上造诣极高。如《题冯述斋画扇》：“薜荔满空山，飞岩峭如削。幽人罢采芝，小坐看泉落。”诗优雅的题扇诗，《乙未(13)乙未年，1835年。襄事闱中，孙茶云同年以紫笔为同人画兰，题三绝句》是同僚画兰，徐士珩题诗，诗歌如下：

洛神纫佩出烟霞，竟体幽香拟谢家。偶共麻姑一游戏，枝枝叶叶化丹砂。

披榛有客恨茫茫，彩笔何由写茜妆。应是汉皋人并彩，凌波新试紫丝裳。

浥露阑珊忆曩时，秋风一曲紫云思。而今花岛联幽侣，持向红闺续楚词。

三首绝句干练简洁，第一首以洛神的佩剑暗喻兰草的俏丽和秀美，再用谢家的幽香和高洁烘托兰草的内美，体现爱兰至深的情趣和美感，同时又把这种情趣和美感与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联系，升华滇中文人孤高的形象。第二首用汉代倾瘦的审美情趣，暗喻幽兰具备美人着新丝装的良质细雅之态。第三首以秋风劲吹，孤岛俏石上的幽兰暗喻文人雅士的风骚之态。雅物、书法、绘画、诗歌四维一体，体现出徐士珩与友人的清雅情趣。

三五画友，赏花作画，题画品赏，不亦乐乎。《题钟馗鬼趣图》抒发了绘画中难得的放浪思维和上天入地的幻想，诗录如下：

大鬼搏人小啁啾，赤日无光天地愁。老馗乘风下遨游，一声长啸瓜飕飕。槐笏虎皮衬绿韝。乌靴革带总赘疣。雄剑光芒触斗牛。朅来夜夜吼龙虬，乃公啖鬼如珍羞。分肌擘理罔弗周，何物么麽蠢尔流。郭索满地费冥搜，尔辈潜踪自隐幽。靴中讵足相勾留，谪仙昔脱殿西头。醉呼力士若俳优，后此临淮气亦遒。藏刀拒战千貔貅。靴兮靴兮尔何尤，魍魉无端急奔投。痛痒未关亦何求，卧榻从古戒酣齁。今之盘踞讵有由，尔月可堪饱饕喉。轩眉攘臂更嗔眸，誓廓清之恨乃休。瞥尔名花一望收，骨肉多情忆念否？会须高步紫云洲，呼取小妹弹箜篌。

徐士珩绘画书法交往之友中名气最大的是居梅生(14)居巢(1811～1889)，清代岭南画派画家，字梅生，号梅巢，广东番禺隔山乡人(今广东省广州市海珠区)。，有诗《刘莲舫少尉署中碧桃盛开，和居梅生》。这是徐士珩与广西按察使和绘画大家张敬修门人居巢、居廉兄弟的交往记录，居梅生曾客居张敬修家十余年，专攻没骨、撞水、撞粉等花鸟画技法。居巢、居廉兄弟俩倡导对景写生，一改清前学画以临摹为主的风气，以蔬果野花、山水鸟禽、草虫树精等入画，诗、书、画、园合一。张敬修于清朝道光三十年(1850)营造的可园有居巢的字画，张敬修侄子张嘉谟(15)张嘉谟(1830～1887)，字鼎铭，号梅耶，莞城人。曾评价张敬修：“再仕再已，坎止流行，纯任自然，无所濡滞。”同治初，云贵总督岑毓英曾亲自写信招用张嘉谟，张嘉谟因病没去，但滇黔未平，乃出私财数千金以助军饷，得奉旨赏戴花翎。张嘉谟晚年居可园，受居廉影响极深，其墨兰气韵生动，名重一时。嘉谟之子张崇光也师法居廉，精绘画，工花卉，亦为名家。徐士珩与居氏二兄弟的交往，可佐证其绘画水平不差。

《题周静山画册》中写道：“梦回莺语隔溪烟，丛翠山光似往来。一片东风寒食里，有人肠断落花天。四面岚光锁翠微，落花芳草自菲菲。几时得遂萝衣愿，遥指柴门曳杖归。”诗歌语言极为质朴醇厚，却能直通心灵，甚至可以说是撼人心魄，以气摄魄。

其三是书画载形，奇气心声。徐士珩诗歌内容是时代缩影。道光时期政治昏聩，徐世昌在《晚晴簃诗汇》里说清代文学特点是：“道咸以后，湘乡低首西江，湘绮道源汉魏，广稚哀然，振奇郁起，宏开幕府，奄有众长。季世说诗，桃唐宗宋，初慕后山，嗣重宛陵，浸远苏黄，稍张杨陆。三百年间，诗满天地。”徐世昌此评论也适宜滇中宁州诗人徐士珩，道咸时期政治混乱，无穷无尽的仕宦纷争，士人普遍无法掌控自我的命运，造成徐士珩诗歌中特殊的镜像是神鬼居多，有种奇气，如《题全培之墨刻李忠节公遗事小传后》序言所述：

楚中某廉访(16)明清沿袭宋元对按察使的尊称，掌监察官吏。重修宋李忠节(17)李芾，生年不详，卒于1276年，南宋衡州治(今衡阳市)人，字叔章，以忠直爱国著称，清代移建李忠公祠于石鼓书院。公祠既竣，勒石为碑，嘱幕中全君书之，至节字，全君以书法有从“节”从“節”写者。正渉想，忽见长须伟人立案前，惊而仆。既醒，则墨砚中有朱书“節”字在焉，盖李公之灵爽示以从“節”书也。全君刻其事焉，遍征诗，为题长句。

尊彝钟鼎世所珍，嗟君此砚孰与邻。信国之琴鲁公笔，天地正气存其真。德祐元年岁己亥，除夕张灯灯无彩。元兵一夜下潭州，李公忠节千秋在。当其手书尽忠字，全家蹈刃甘一醉。熊湘阁下赤焰飞，三百万人齐下泪。至今相距数百年，公之精灵常在天。陵谷变迁屡反复，州人俎豆犹依然。昨者廉访表奇节，缮葺庭宇重立碣。幕府淋漓染大笔，从草从竹知有说。英风飒飒声雷硠，忠魂忽现须眉张。要同劲竹傲冬雪，岂与凡草摧秋霜。硃书大部在砚傍，碧血一寸嗟谁藏。重闻风尘日奔走，疑有鬼神为诃守。琉璃匣中不离身，水火既济当不朽。吁嗟乎！白雁来，宋社倾，砚中一滴潭水清，名山岁月难磨灭，留伴当时玉带生。

小序充满神秘之奇气，全培之是江阴人，书法家，李公之灵显示“節”字，亦即操守，骨气，这是深入士人内心深处的精气神，暗示多年之后，人们仍崇敬李芾的节气。诗歌表现了徐士珩对李忠节的敬佩之情，希望自己在乱世之中，仍能有气节地为人处世。

四、结 语

徐士珩诗中涉及的时间约为1820～1850年前后，根据诗歌推知徐士珩大约活动于清道光之际，却又受到嘉庆时期士人的影响。徐士珩执政的桂西太平府处于中国云南、广西与越南交界的边境地带，是流官治理的土司密集区域，从其诗画中隐约可以看出清代底层执掌政权的乡贤士人的文化情怀，徐士珩诗中真实的记录和书写，今天读来，是研究清代地方政治的珍贵的历史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