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超:传统“风韵犹存”,当代“厚积薄发”

2019-03-04 12:50采访人撰文李奕辰供图西安美术馆
艺术品鉴 2019年1期
关键词:杨超美术馆西安

采访人、撰文=李奕辰 供图=西安美术馆

被现实粉碎的梦想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进入第二个十年,市场经济大潮在邓小平第二次南巡讲话后再次涌动,还未等曾经习惯了在“计划”下按部就班的国人完全缓过神来,现代化的巨轮就已经载着人们起航。激动人心的历史序曲已然奏响,时代的巨浪卷起异常复杂的挑战向这艘“巨轮”奔腾而来。

与经济形态转变同步,中国知识分子的自我价值体现也需要更大的空间和平台。他们希望在政治和社会双方面享受应有的尊重和自由,渴望通过自己的活动改变城市和生活。这也使得他们在梦想与现实的夹击下常常感到彷徨、焦虑且煎熬。

1995年,一个安静的子夜,画室里幽幽的墨香被呛人的烟草味裹挟着,杨超将自己浸入这复杂的味道中,审视着他刚画完的画,不由得恍惚了。三年前,那个隆冬的清晨似乎又来到了他的眼前。

1992年岁末,新的一年的就要到来。人总会在这样的时段里不自主地反思过去的一年,这种反思让人挣扎、彷徨,但不得不承认,我们必须经历这样一番自我审判,才能为自己的未来注入切实的愿景。某个清晨,窗外的雪花肆意飘扬,极不安分。杨超望着窗外的大雪,考虑着自己的未来。对雪花而言,“未来可期”并不是一件好事,它们不甘如此快速地化于地面,所以想要摆脱地心引力而奋力挣扎。此时步入而立之年的杨超也下定了决心:放弃国企可以一眼望到头的安稳生活,收起自毕业以来小心呵护的艺术情怀,下海经商。

当然,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在此之前,杨超对自己的理想也曾全力付出。1988年,刚从西安美术学院毕业进入国企工作的杨超,有着充裕的时间去看书——从艺术理论到艺术史、再到建筑和城市规划,他不仅是涉猎,更是深入地研究。用他的话说:“那个时候说理想也罢,说幼稚也罢,就只有一腔当艺术家的情怀。”

然而,面对现实,理想终究不堪一击。杨超在这个下雪的清晨为自己的情怀做了第一次审判,情怀“败诉”,但也并非完败。

1993年5月,他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家传媒公司。经营一家公司自然比之前忙碌许多,但热爱了三十年的艺术怎么可能说放就放。经商以后,在见缝插针的时间里,杨超都会拿起画笔重温情怀。但毕竟一心不可二用,创业初期的现实境遇仍一直挤压着他竭力保有的一点艺术梦想。

黑夜分外安静,让现实的嘶吼更显狰狞。

1995年的这个夜晚,在弥漫着烟味的画室里,杨超为自己的情怀做了第二次“审判”,这一次,情怀,完败。他将所有与绘画有关的东西一并销毁。“从那以后,就算釜底抽薪,也要全力以赴把生意做好。”杨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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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美术馆二号厅

艺术不死

说是这么说,自小喜欢艺术的杨超“六根”始终未净,他后来坦言:“实际上,我从上大学到现在,所做的事都与艺术有关。”在潜意识里蠢蠢欲动的艺术情结和天生不安分的性格,促使了他做了许多与艺术“沾边”的事业,并且“一不小心”就在西安这片土地上创下了许多“第一”:第一个在西安做平面设计公司,第一个做喷绘广告,第一个引入苹果设计系统……

当然,曾经读了那么多建筑与设计理论书籍的他,也让自己成为第一个在西安做房地产策划和城市区域发展策划的人。杨超明白,他的书本理论虽然还算扎实,但最先进的理念还需亲自走出去看看才行。90年代末期,他开始频繁出国,游历考察欧美发达国家的城市。“那时候哪怕把西方的理念直接照搬到中国来都是不得了的。”杨超说。

在国外考察的过程中,在艺术情结的驱使下,杨超每到一座城市,都会去当地的美术馆或博物馆参观。他在振奋的同时,也不禁感叹:“公共教育对一个民族的审美意识的培养非常重要,而当时国内外公共教育的情况却有着天壤之别:在西方所有人从小就可以进博物馆、美术馆接触到世界级的艺术品的时候,国内许多喜欢艺术的人却还只能看画册,但印刷品和原作差距太大,你是不可能从中真正理解作品。”这样的现实差别给杨超带来了极大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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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美术馆外景

同时,他也深深地意识到美术馆对一座城市的重要性。“在西方,中世纪的时候,教堂就是每一座城市的精神原点,成为一座城市的标志。文艺复兴之后,人们在信仰上获取满足后需要一种审美的享受,这时美术馆大量出现,成为教堂之外另一种审美趋向的精神原点。在西方,这些地方是被看作一座城市标杆与核心。”杨超一边回忆,一边分析到:“中国的美术馆起步太晚,一方面是由于以汉唐城市格局为代表的中国城市和西方城市的公共性文化布局观不同,我们过去的城市是没有广场这样的公共文化空间的。另外,在中国家国文化体系的影响下发展出的书斋艺术,也并没有在公共空间中展示的诉求。”

在这样一番经历与反思下,杨超试图为中国的美术馆事业做点什么。2009年,他接管了西安美术馆,并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要把西安美术馆打造成中国一流的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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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23“DCGD第一届德中平面设计双年展”暨“中德当代设计、建筑及文化产业国际高峰论坛”在西安美术馆举行。

置于现实的艺术

阿那托尔·法朗士说过:“不受时代与地点制约的美是不存在的。我喜欢某个艺术作品,只是在我发现自己与这部作品的生活关联的时候……如果不了解十三世纪佛罗伦萨的生活,我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欣赏《神曲》。”

杨超也认为,艺术应该被置于更广的社会维度下去讨论,不应该就艺术谈艺术。同样的,作为一个美术馆的管理者,他更是在一个大时代的城市区域发展视域下,力图兼顾美术馆的发展与城市区域文化的建构,而艺术就是其中的重要一环:“中国改革开放的四十年是粗放型的四十年,这使得每一个城市形象趋向同质化。所以,我认为未来的四十年将是中国城市提升、更新、塑造城市身份的四十年。这个过程,势必会借助到文化与艺术。”

对于西安这座城的现状,杨超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如果说,如今的埃及是一个衣衫褴褛,却依然能在他眼里看到曾经伟大的老人,那么土耳其就像一个没落的贵族妇人,虽然上了点年纪,但风韵不减。当你身处极具现代气息的伊斯坦布尔时,仍然能联想到东罗马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荣光。而迪拜则可以被看作一个摩登女郎,就仅仅是时尚。如果把西安放在这个维度内来做对比的话,西安应该与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比较相近,既有古典风韵又有现代文明的气息。所以未来的西安,是要重新焕发青春,还是继续沉沦,就取决于当下西安人的思想意识。西安人基因中有一股大气的特质,对很多事情不在乎。这是一种优势,但是我们还应该在不在乎里面有自己所在乎的东西。这个东西一定是前卫的,符合时代的。所以西安仅仅有传统是不够的。一个城市必须要有当代文化和当代艺术的建构,否则,这座城市永远都是大而不强。而想要有当代性的建构,首先就要打破这座城市的文化生态。”

所以,作为一个美术馆,首先可以做到的就是通过艺术展览为这座城市的民众提供更广阔,更新颖的视角与理念,杨超说:“美术馆不仅是让人们来欣赏艺术作品,更重要的是对人们艺术认识的引领,而引领的往往是新的事物,新的事物往往不被人理解,这是正常的。如果可以让不理解的人的比例一步步降低,美术馆的功能就完成了。”所以,十年来,西安美术馆的展览思路非常清晰,他们一方面在为西安市民补充传统绘画艺术知识的工作中倾尽全力,另一方面又在为西安推广当代艺术的道路上不断拼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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